兩人一時間沉默了下去,小茶爐已然咕嚕咕嚕的冒起了氣,一股極為淡雅的茶香便出現在了不該出現的地方。


    林崖且不管周正斟茶倒水,反而把事情從頭到尾理了一遍,從二人見麵時起,而後到現在,按照事情的發展,且是因為聽雨樓門口之爭,那時自己處於何等的位置,而周正又扮演著什麽角色呢。


    似聽雨樓這種活動,往年並不在少數,但是能前往的人都是彼此很熟悉的,且並沒有什麽新人被填入其中的。


    若說是因為繁星,林崖感覺關係並不大。


    仙門自有仙門的威儀,並不會把一個小小的聽雨樓放在眼中。但是此事想來並非是因為周正而起,但卻是以周正而結束。


    伊憐兒,薑雪柔,趙玉生等等人物一個個從他腦海中掠過,而後他又想到了在祠堂之內父親的那種欲言又止,仿佛知道些什麽。


    而後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便道:“聽雨樓竟然敢算計於我!”


    周正喝了一口茶,而後推了推林崖身前的茶盞說道:“總算是想到了?”


    林崖驚奇的看著周正,問道:“你何時發現的?”


    周正看著他說道:“昨夜,收到請帖的那一刻。”


    而後林崖卻是又覺得不對,說道:“不對啊,他們算計我,有什麽目的?這對於他們並沒有什麽好處啊!”


    周正卻是道:“若你不是林府的獨子,這份算計,也落不到你的頭上。”


    林崖點點頭,說道:“你是說,若我沒有跳出來,這件事情,便會落到趙家的頭上,或者是薑家的頭上?”


    周正想了一番,而後說道:“想來你我是個意外,他們想要的,估計是我與薑雪柔之間發生些什麽。不過,你們兩個護花使者太過於上心了。”


    林崖卻是笑了一聲,道:“你倒是臉皮厚,太把自己當迴事了吧。”


    周正說道:“你且想想,我本一個來上京幾日的外鄉人,卻是被聽雨樓放了帖子,而他們對於我的事情,仿佛知道的很多。雖說我與繁星一路之上不曾遮掩,但也從不招搖,為何偏偏就被盯上了?”


    周正看著林崖若有所思,便繼續分析道:“我覺得此次聽雨樓一聚,並非是我臉皮大,而是那不曾出麵的樓主想要見一見我,以觀人九征之法來探查與我。此中亦有迷霧,不見其人不得開解。”


    林崖卻是想到了什麽,說道:“我父親同我說過,若是事情尚不明了,且隻需將水攪動的更為渾濁,才可知其裏外,分其清濁。”


    “若是你分析的不錯,那這聽雨樓此舉,便是欲蓋彌彰,用我等前來遮掩,其目的,便是為了試探與你?”


    周正點了點頭,而後道:“這才是老狐狸,他想知道什麽,直接問我便可,故意搞這麽多彎彎繞繞,讓人看不清。不過,這也能說明一點。”


    “嗯?”


    “那便是聽雨樓並非刻意關注我,而是有其他人讓聽雨樓刻意關注與我,你聽明白了嗎?”


    林崖驚道:“你是說,聽雨樓也是被算計的?”


    林崖說完之後,便立馬閉口不言了。其中的牽扯太過於繁雜,能算計聽雨樓的,想來也便隻有哪幾個勢力,他們林府若是被牽連進去,怕是連骨頭渣子都剩不下!


    林崖此刻才正兒八經的看起周正來,他很是難以明白,這麽一個看起來極為普通,沒有絲毫顯眼地方的周正,為何能成為整個事件的核心呢?


    周正卻是繼續說道:“自天降大水,波及大半朝野的時候,卻是雷聲大雨點小,這件事情仿很快就翻篇了。而今上京之中如同一潭靜水,我怕是已然經過今日之事,成了攪動這潭靜水的棍子。”


    林崖忍不住笑了一聲,道:“你真以為自己是天命之人?還能攪動風雲?哈哈。”


    周正卻是搖了搖頭,而後歎道:“這不是很明顯嗎?其一,我背景簡單,乃是山村逃荒之人。其二,有破劍仙門的招牌,無論犯下多大的錯誤,最多被押送迴仙門之內處理。其三,我一日間便得罪了三大家族,可見我性情簡單,故此便可以容易讓他們牽製。若我是背後之人,這送上門來的刀,不用便可惜了。”


    林崖瞪大著眼睛,而後左看右看,道:“你真的是山中野人?”


    周正摸了摸鼻子,而後道:“如假包換。”


    林崖卻是說道:“你這腦袋,不混朝堂著實可惜了。”


    周正卻是說道:“等你修行之後,你就不會這般說了。”


    “此言何解?”


    周正卻是收起了懶散的樣子,而後一本正經的說道:“修行之事,在於破,在於悟,在於心。這些想來你不日便會有所了解,到時候你就明白了。”


    吳順天可謂是一整夜都難以閉眼,左思右想,翻來覆去,對於明日這案子怎麽處理一時間難以下定論。


    其實案子倒是好說,很簡單的一樁案子,但是其中關係到的人卻並不好處理,到時候兩家你說你有理,我說我委屈,整個大堂之上便成了集市之上的潑皮罵街,那可就真是鬧了笑話了。成了笑話也不打緊,怕就怕,這件事情,並非如他所想的那麽簡單。


    林府雖說是已然開始沒落,但是破船還有三分釘,各方已然蠢蠢欲動,他一個不好,便會被卷入其中,到時候怕是會被捎帶進去,莫說往上爬一爬,能留個全須全尾的就不錯了。


    為官十二載,竟無一計可解當下之困,吳順天愁啊。


    似往日這般時辰,他已然是醉臥床榻,夢會周公,而今卻是秉燭夜遊,難以入眠。


    輕微的敲門之聲傳來後,吳順天便來了精神,而後問道:“可是出了什麽事故?”


    門外之人拱手說道:“迴大人,那二人......呃......相談甚歡!並未有劍拔弩張之事,實在詭異。”


    吳順天揮了揮手,那人退去之後,他才忽然笑了笑,自語道:“相談甚歡?想來是老了,現在的後輩,當真是看不懂了。”


    沒過多久,便又有衙役前來稟報,道:“大人,東郊池小二已然捉拿迴來了。”


    吳順天想了想這個名字,而後便問道:“這個池小二,是做什麽的?”


    那衙役說道:“街麵上的混混,沒有正當營生。”


    “哦?”吳順天疑惑的問道:“那周正帶走的那兩人與這池小二有何幹係?”


    那衙役一時間支支吾吾,半天吐不出半個字來,吳順天一打眼就明白,這是怕得罪什麽人,故而便嗬斥道:“在本官麵前還想藏著掖著,若是被本官查出來,這上京,你且試試,誰能救的了你!”


    那衙役立馬跪下,而後慌張的說道:“大人,不關小人的事啊。此事乃是縣尉大人一手經辦,小人也不清楚啊。”


    吳順天笑著,而後道:“好一個不清楚,既然事情都辦不清楚,我要爾等何用?明日,你便......”


    那衙役一聽,當即便趕忙說道:“大人!大人!小的想起來了!”


    “說!”


    那衙役苦著臉,而後卻又一咬牙,便說道:“那池小二仗著有縣尉撐腰,在東郊是說一不二的主。兩月前有逃難而來的牛二河一家落戶與東郊,那池小二看上了牛二河的婆娘,期間幾次調戲皆被牛二河打了出去,牛二河前來,前來報官......”


    吳順天罵道:“老子怎麽不知道!?”


    衙役趴在地上,而後說道:“報官之後便被縣尉大人給提了過去,然後叮囑我等,不可聲張。”


    “然後呢?”


    “小的聽郊外的民戶們說,那牛二河的婆娘張秀蘭是個狠的,險些把池小二給弄死,故此那池小二便抓了她的兒子和老子,找了個由頭便關到了大牢之中,而後想要逼張秀蘭就範,但是牛二河去敲了鳴冤鼓......”


    吳順天頓時一個激靈,而後顫抖的叫道:“他,他幹了什麽?”


    “敲了鳴冤鼓......”


    “完了......”吳順天頓時覺得生無可戀,那鳴冤鼓一響,無論是官是民,都得掉一層皮啊。


    那衙役見此,便急忙安撫道:“大人且莫要憂心,那鳴冤鼓不曾響動,便被縣尉老爺給攔了下來,而後牛二河就被送了迴去,再之後的事情,大人您就都知道了。”


    吳順天一聽,便當即像傻了一樣,而後喃喃的問道:“攔,攔住了?”


    衙役小心翼翼的陪著笑道:“是啊大人,攔住了,已然交代清楚了,牛二河不會在敲,否則他就見不到兒子了。”


    吳順天眯了眯眼,而後看了衙役一眼,忽然問道:“你舅舅是?”


    衙役一笑,而後說道:“我舅舅是縣尉大人的小舅子,住在西城。”


    吳順天想了想,而後道:“房子愛是也不是?”


    盧戶兒笑了笑,迴話道:“大人您還記得,小的受寵若驚了。”


    “那甘娘子甘千金便是你的舅母了!”


    盧戶兒點了點頭,經過吳順天的這麽一番問話,一時間覺得自己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故此便對吳順天那股子畏懼稍微的退下了那麽一絲,見吳順天擺了擺手示意自己出去,便拱了拱手,退出了房門。


    盧戶兒隻覺得心中不安,故此也不管時辰,朝著舅舅家便急匆匆的趕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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