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噠踏噠…


    踏噠踏噠…


    京城整個北麵,街道都被源源不斷的兵馬肅清了,原因百姓們都很清楚,無非是每年的皇帝北狩開始了。


    秦琅是第一次跟著女帝去北狩,本來以為陣仗會多麽不得了,結果發現…


    嗯,的確還是挺了不得的。


    或者說,秦琅是既沒被震撼到,又被震撼到了。


    因為在秦琅的預想中,北狩應該跟打仗出征一樣,千軍萬馬直指北境那樣恢弘大氣,可在臨行前秦琅才得知,北狩總共隻帶了兩千羽林衛,算上群臣和下人攏共還不到三千人。


    ……


    “才三千啊…”


    “廢話,不然你覺得要多少?”


    秦琅想了想:


    “起碼一兩萬吧。”


    “……”


    當時趴在床上的蘇鈺盤已經很累了,但還是忍不住撐起身子,抬起玉手,拍了一下這笨男人的笨東西:


    “出去打個獵,搞那麽大排場做什麽?”


    “這還大啊,寶寶你是皇帝嘛…”


    “把人都調走了,京城怎麽辦?皇宮怎麽辦?何況是這個節骨眼,上迴來了個禪空,下迴要是再來個什麽剛好不沒人在呢?”


    “說的也是哈…”


    ……


    而之所以說秦琅依舊被震撼到了,是因為當他在來鳳台上,真正地看到自以為的“區區兩千人”列陣之後,才發現對普通人而言,兩千人,尤其是兩千個佩刀黑衣女子英姿颯爽地站在麵前的時候,看上去依舊是那麽的心潮澎湃,絲毫不輸給秦琅心中想象的那種幾萬人出征的陣仗。


    當然,秦琅也不算普通人。


    所以震撼歸震撼,習慣之後也就平靜了。


    衝擊力是有,可有限。


    畢竟跟女帝雙修時,經曆過與無盡金海的搏鬥,那個場麵的衝擊力要遠勝百倍千倍,比沐玄離師姐出手導致的“揚州仙災”都要更令人驚歎一些。


    ……


    “而且要論排場,其實朕的排場也夠大了,朕的叔叔…也就是先皇北狩的時候,一般都隻帶幾十個人。”


    “幾…幾十個?”


    秦琅有些震驚,不是說萬魂林無比兇險嗎?


    哪怕不像今年這樣,平時也挺兇險啊,宗師以上的大能進入裏麵還會被壓製功力,先皇那麽勇嗎?


    不過轉念一想,萬魂林本身也是先皇時代的兩國大戰,加上可能的某些固有因素才形成留下來的,那會兒的情況具體如何還真不得而知。


    可饒是如此…


    “皇帝北狩帶幾十個人…也太…”


    秦琅不知怎麽評,該說“太寒酸”,亦或是…“太自信”?


    不知為何,秦琅心中其實是更加傾向後者的。


    在想象當年先帝北狩的場景的時候,那個自己從未謀麵的先皇大周昭統帝,也不知為何,莫名地會在秦琅腦海裏留下一絲縹緲的深不可測的印象。


    “寶寶,先帝他武力如何?”


    “早年朕在外遊學,這方麵朕的確不清楚,而且不止朕,知曉先帝武力底細的人本來也不多,祝嶽山將軍算一個。”


    “這樣啊…咦?那當年清繳龍鼎山莊的時候,先帝可曾親臨?”


    “沒有,據說有人請示過,但先帝表示嶽無瀾一個小小的龍鼎山莊莊主,沒必要親自出手。”


    “……”


    龍鼎山莊莊主算“小小”嗎?秦琅心頭腹誹,多少對先帝的武力值有些數了。


    ……


    北狩隊伍是從北邊往皇宮後山方向出發的,且又是通往莽州,沿途頗為荒涼空曠,剛出城的時候還零星能看到一些販夫走卒,但很快就跟一般山野沒什麽兩樣了。


    跟西南方向的路途比起來,一是沒有那麽多小道丘壑,地形大都很平整寬闊,二是比較寂靜幹燥。


    空氣幹燥,氣氛也比較幹燥。


    文武百官其實還好,跟在隊伍的中段,閑言碎語一通聊,偶爾【攝政派】跟【新皇派】再日常嚼兩句舌頭。


    一開始吧,還算矜持。


    嚼的多了之後,就有些吵了。


    走出了幾裏地,坐在小轎上的一個個大臣就陸續接二連三地掀開轎簾,開始對噴起來。


    都到這個時候了,噴的內容自然早就與什麽是非對錯,家國大事無關了,都變成了“你家夫人與老夫有染”“你家小妾老夫睡過”這樣的罵街似的互掀老底。


    再往後,一些武官就開始下轎子,隨後文官也下了轎子。


    當然,鬥嘴歸鬥嘴,雙方都還堅持著不會動手,不過動靜之大,在安靜的旅途上依舊傳到了隊伍最前麵的龍輦上。


    ……


    這次的龍輦是出遠門專用的,由八匹神駿駕馭,車身鑲嵌有金銀玉器,寶石珍珠,刻有龍鳳圖案,盡顯皇家尊貴。


    而最實用的,得屬寬大的龍輦內部空間,足夠放下一床龍塌。


    “杏兒,什麽這麽吵啊…”


    打坐在龍榻上小憩的女帝蘇鈺盤緩緩睜眼,纖細柳眉微微顰蹙,有些不快。


    “陛下,大臣們又在吵架呢,這會兒好像是在打賭陛下跟白大人這次狩獵誰能贏。”


    “嘖…”


    年年如此,蘇鈺盤聞言雖然眉皺的更甚,但也懶得多說什麽。


    隻不過至此醒了之後,也不知道女帝在想什麽,合了幾次眼都難以入定。


    坐在對麵的杏兒就看她一會兒東張一會兒西望,纖指一抬,先隔空挑起左邊的小簾子,望了一眼緊跟在左後側的另一駕華貴馬車。


    這是姐姐蘇銀瓶的。


    然後又挑起右邊的簾子,看了看更後麵一點的右後方的馬車。


    “?!”


    “!?”


    巧的是,與此同時,這輛馬車裏也有一顆腦袋探在外麵,跟女帝一樣的左顧右盼。


    “……”


    “……”


    攝政王白青青跟女帝對視的那一刻,兩個人都愣了一下,旋即都是輕哼一聲偏過頭去。


    不過兩個女人都比較心有靈犀的是,她們感覺對方此時東張西望,其實無非都在做跟自己一樣的事。


    “杏兒。”


    “陛下?”


    “秦…大人他,坐在哪兒的啊?”


    這事兒女帝一開始沒有放在心上,等上路之後才忽然意識到,自己還不清楚秦琅是怎麽安排的,按理說應該是跟其它大臣一樣,提前就給他安排了單獨的轎子,可蘇鈺盤又依稀記得秦琅說沒必要,嫌麻煩,要跟誰誰誰共乘來著。


    女帝本來是很想說一句“你要共乘當然是跟朕”,直接把他給欽定了,奈何當時自己在被他的打龍鞭狠狠地鞭撻,連喘氣都是一頓一頓地直哼哼,哪裏還說得出連貫的話。


    後來再把這事兒一忘,於是到眼下連女帝也不知道秦琅此刻到底是跟誰在哪個轎子共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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