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琅不是第一次見蘇銀瓶生氣,自己把她氣哭的時候也有,但確實還是第一次見她生氣的時候,拿出了非比尋常的氣場。


    以至於秦琅一時間被此刻的紅衣美婦唬的一愣一愣的,直到看見她豐美的心口因為生氣而一起一伏的,旖旎美妙的風景這才將秦琅的驚詫稍微緩和了些。


    “銀瓶,你看你突然生這麽大氣幹嘛呢…”


    迅速平複下來的秦琅馬上就去抓蘇鈺盤的雙手,被蘇鈺盤“啪”地一下拍開。


    “秦琅!”


    她神色嚴肅,真地有些不高興:


    “你剛才話的意思是,我…我妹妹她治國無能,昏庸無道嗎!”


    秦琅一怔:


    “不是啊,哪有啊?”


    “什麽不是?”


    蘇鈺盤盯著他的眼睛:


    “伱知不知道,先帝時對外的南征北戰,對內的平蠻鎮國,還有一係列嚴苛的律法等等,一度是多麽讓人…”


    蘇鈺盤話到此處,頓了頓,意識到了有些不妥。


    她的帝位畢竟是先帝傳的,於親戚關係,她則相當於先帝的表侄女。


    盡管先帝的窮兵黷武和嚴苛統治是公認的,但以她大周繼位者的身份,其實是不好妄議太多的。


    “哼!”


    她一聲斷然的冷哼,拂了拂衣袖:


    “說白了,聽你剛才所謂‘好不好,該不該’的意思,先帝那樣的治世才是應該的,本朝安居樂業的景象反而不好了?”


    “唉…”


    秦琅一歎,蘇鈺盤下巴微微一抬:


    “你歎氣作甚?”


    秦琅咂咂嘴,斜睨著她:


    “想知道?”


    “廢…廢話!”


    “行,那你答應先別兇我,我就跟你好好說。”


    “……”


    蘇鈺盤震驚,他居然跟朕談判?


    沒看到朕都龍目圓睜,龍顏大怒,龍肩發顫,龍…龍胸鼓鼓了嗎?


    關鍵是自己這一怒,可是不小心彰顯出了一些帝王之氣了,居然沒威懾到他?


    不過蘇鈺盤氣歸氣,也就是那一下的事情,主要是第一次聽到秦琅這種離譜的說法,此時其實也談不上真的勃然大怒,就淡淡地看了秦琅一眼:


    “好,我答應,不…不兇你,你說吧。”


    “嘿,那就好說。”


    秦琅一樂,眼疾手快,重新摟住了蘇鈺盤溫軟的腰背。


    “哎~!你…”


    “說好不兇的哈。”


    “我…”


    蘇鈺盤無言以對,瞪著他,紅唇忿忿地噴著粗氣兒,卻殊不知幽香如蘭似麝,秦琅反而受用的很。


    話說迴來,明明才短短兩天,女帝陛下卻感覺…自己居然逐漸有些習慣他的摟摟抱抱了…


    就比如眼下,麵對秦琅嬉皮笑臉的狡猾言行,蘇鈺盤卻依稀覺得,他的那雙手掌和胳膊,跟自己的腰身,似乎越來越貼合了…


    “銀瓶。”


    “?!”


    蘇鈺盤迴過神,刻意不去感受他的豬蹄子了,無喜無悲地深唿吸了一口氣:


    “說。”


    “沒想到你一迴京城,又是心懷天下,又是維護你妹妹的,倒是比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更有幾分郡主的樣子了。”


    “……”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了,蘇鈺盤似乎從秦琅的這話中聽出了幾分寞然和苦澀,心中微微一動,稍微抬眼瞥了他一眼,旋即又馬上拋卻這些雜念:


    “我雖是名義上的青璃郡主,但論資輩卻是親王一級,有時候…終究也是要考慮些大局上的東西……所以你剛才就為這個,為我的變化歎氣嗎?”


    “哦,那倒不完全是…”


    秦琅抱著“蘇銀瓶”,看著窗外的揚州繁華:


    “我歎氣,是覺得很多人想事情喜歡非黑即白。”


    “什麽意思?”


    “比如銀瓶你剛剛說的咯,安居樂業怎麽會不好呢?又有誰喜歡一直生於戰亂年代呢?”


    “那你還…”


    “所以我才說,這不是好不好的問題,是該不該的問題嘛。”


    講道理,雖然“蘇銀瓶”跟之前有些變化,不過秦琅發現,眼前這個變化後的“蘇銀瓶”,其實也依舊有著另外一種風格的魅力。


    看她微微抿唇,娥眉顰蹙,因為這種家國之事而一臉認真望著自己的略顯冷豔的樣子,秦琅不禁撫了撫她的臉龐和下巴:


    “安居樂業固然好,我隻是認為,暫時的安樂不如更長久的安樂,如果為了暫時的安樂,失去了長久安樂的機會,就得不償失了。”


    “你是說,大周是暫時的安樂?”


    “這麽說吧,你覺得現在大周百姓的安樂是從何而來?”


    “當然是…是…”


    蘇鈺盤想說當然是因為朕,因為朕穩定了朝綱,叫停了戰事,減免了了重刑重稅,在大周百廢待興的時候大力發展了農商工業等等。


    盡管這是事實,不過從蘇鈺盤口中說出來,總有自誇之嫌。


    結果,秦琅卻幫她說了出來。


    “你覺得是因為你的妹妹,當朝昭觀女帝,能治有功,定廟堂,平戰事,寬律法,興百業,對嗎?”


    “哼…這是你自己說的…”


    蘇鈺盤心下驚詫,因為聽他誇自己,居然有種臉紅的衝動。


    明明也不是跟談情說愛有關,這種朝堂上的奉承話,她不應該有什麽波動才對,怎麽…


    難道根源不在花言巧語的類型,而是說花言巧語的人?


    如此說來,這樣在他身邊待久了,朕豈不是真地要成為昏君了…


    ……


    不過還好,蘇鈺盤的擔心有些多餘了,秦琅接下來的提問,一下就讓蘇鈺盤如同被涼水一點點澆下一般,臉紅的衝動逐漸平息了。


    ……


    “…銀瓶啊,咱們且不說西南諸國,光是北離的戰事,你妹妹能保證停息多久呢?…”


    “…什麽契約條約,在真正兩軍開戰時可都是空談,要知道,北離之所以肯停戰,也是因為先帝時兩國打的有來有迴作前提,倘若有一天,北離軍力強盛起來,再次虎視中原呢?…”


    “…還有律法的寬鬆,是否會縱容作奸犯科者,需要長時間來驗證,眼下看似風氣平和,是因為先帝時的嚴治厲法尚有餘威…”


    “…還有工農商等百業的興盛,如果先帝時沒有平蠻鎮國,沒有大小戰事打下安穩的國土,這些東西去哪興盛呢?別的不說,現在大周有多少良田牧地,是從北離戰事中收複下來的?…”


    ……


    秦琅接連一通提問,讓蘇鈺盤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情,一件讓她心情驟然低沉的事情。


    “所以,我妹妹治下的這個大周,繁榮和安樂,其實都不過是基於在先帝時鑄就的一切上麵?”


    “對,我是這樣覺得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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