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和當今聖上…”


    秦琅直勾勾盯著蘇銀瓶的臉龐,猶疑不定地喃喃自語:


    “居然是雙胞胎…”


    “?”


    顧堇顰眉不解:


    “什麽是…雙炮台?”


    “呃?是雙胞胎,不是雙炮台,就是雙生子的意思。”


    ……


    蘇銀瓶模樣的女帝啊…


    秦琅望著盆裏白花花雪嫩嫩的豆腐,嘴裏含著筷子想象了一會兒,別說,稍微還是能想象出來。


    “聽堇姑娘的意思,也就是說郡主你跟聖上,隻是性子不同,身子外貌什麽的…是一模一樣的?”


    “嗯…”


    蘇銀瓶俏臉兒一紅,並了並雙腿:


    “差不多吧…”


    姐妹倆的身子其實倒也說不上完全一模一樣,有些地方還是各有妙處的…


    而刨去這些不能說的地方,青璃郡主和當今聖上這對姐妹,外貌的確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


    不說還沒感覺,知道皇家的蘇式姐妹是雙生子之後,秦琅再看蘇銀瓶,想象著初遇她時粉裙銀鞋的雍容華貴的模樣,往金鑾殿一放,似乎還真能匹配得上一位女皇的形象。


    隻不過具體的氣質,就不好說了。


    如果是她現在這種溫婉嫻淑的小婦人味道,那即便穿上龍袍,比起皇帝,她可能也更適合皇後的角色。


    “話說,郡主你這次出來,聖上是不知道的吧?”


    “本來是,不過現在…”


    “嗯,也是,現在應該知道了。”


    血刀門畢竟曾是江湖十二門之一,被滅門的消息,用不了多久,肯定會傳遍大江南北。


    其中關於青璃郡主的蛛絲馬跡,定然也會早早地傳到皇帝耳朵裏。


    “我估計,她現在應該派人來找我了…”


    蘇銀瓶心情忽然有些低落,這次迴去,妹妹肯定會找人看著自己,說不定還要把“奔雷”派到府上,屆時自己要想再跑出去闖江湖,可就難了。


    除非…


    除非她自己變的強大。


    就比如這次血刀門事件,雖然主要是因為對方太陰險狡詐,連顧堇都失算了,可如果自己足夠強大一點兒,至少傷勢也能不至於這麽嚴重,說不定還能幫著顧堇把那幫人當場消滅。


    如此一來,哪還需要麻煩秦琅,驚動州府,驚動妹妹這一係列連鎖反應呢…


    “秦琅。”


    “嗯?”


    “我的傷勢恢複到現在,是不是可以稍微練下外功了?”


    “練功啊…”


    “對,我平時用刀比較多,我想練刀了。”


    練刀…


    秦琅看了下蘇銀瓶放在牆角的那把橫直墜梨刀,想了想問道:


    “郡主你有固定使用的刀法嗎?”


    “有的,叫…”


    蘇銀瓶正欲開口,又驀地捂住嘴巴,旋即和顧堇交換了一下眼神,才抿了抿唇兒道:


    “我練的叫《遊龍斬》”


    “遊龍斬…”


    聽名字,秦琅就能理解蘇銀瓶剛才的反應了。


    八成也是一項不外傳的絕學,帶“龍”字的話,來源恐怕也跟皇家掛鉤,蘇銀瓶猶豫過後還是把這個名字告訴了自己,秦琅其實心中多少也有些感動。


    信任,就是這樣一種神奇的東西。


    人都是有感情的,不論是自己對別人的信任得到了尊重,還是別人主動對自己表達信任,都是一件很讓人感動的事情。


    “行,若郡主你的傷恢複的差不多了,你將現在的刀法簡單施展一下看看,然後…嗯…不說指點吧,隻是我師姐也教過我一些使刀的手段,我可以瞧瞧有沒有能幫到你的地方。”


    ——————————


    當天秦琅就幫忙檢查了蘇銀瓶的傷口,讓秦琅比較羨慕的是,她的肩窩處刀疤的結痂比較細軟,等脫落之後,以蘇銀瓶的身份,隨便找點兒上好的藥膏一塗,傷口基本上就能像從來沒有過一樣。


    而秦琅之所以羨慕這一點,是因為傷口能恢複成這樣,無疑跟內力的存在有關係。


    以蘇銀瓶的實力,她的內力水平固然高不到哪裏去,可秦琅在人家麵前依然是小巫見大巫。


    秦琅自己稍微感受一下,現在他丹田內的那一縷“水汽”,比起好幾天前,最多也就稍微濃鬱了一星半點兒。


    這種程度的內力,完全就不像是一個練了十幾年武的人。


    但又有什麽辦法呢,總之就先這樣吧。


    ……


    既然如此,稍微舞刀弄劍一下確實也無礙。


    不過今天就算了,等明天早起再練也不遲,今天秦琅就囑咐蘇銀瓶好好地休息,晚上再好好睡一覺,睡前喝一碗熱乎乎的木賊茶。


    至於秦琅自己,本來也是準備養精蓄銳,明天起來見識下蘇銀瓶的刀法。


    結果半夜睡到四更左右,一股莫名的心慌讓秦琅忽然醒了過來。


    “?”


    鬼壓床?


    秦琅尋思自己也沒睡床上啊,再揉揉眼睛看了一下四周,愕然發現,屋子裏少了一個人。


    灶台前麵的窗台下的草墊上,顧堇不見了。


    ……


    其實這麽久了,蘇銀瓶也多次讓顧堇上床跟她一起睡,但顧堇就是不肯,床太小,本來就倔的黑衣少女,就一直跟秦琅一樣睡在草墊上。


    蘇銀瓶其實對此還挺在意的,上次之所以蹲在床尾靠著睡,原本也就是想表明自己跟其他人“平起平坐”的態度。


    當然了,結果依然是被秦琅和顧堇勸上了床。


    ……


    眼下秦琅試著往床上一瞧,果然顧堇也沒有在床上。


    所以大半夜的,這貨跑哪去了…


    說起來她是個親衛,本來就神出鬼沒,屬於是刺客型的那種,錦衣夜行什麽的無需秦琅來擔心。


    但如今情況不一樣,她出門在外,身在青州,跟秦琅過著“一家人樸樸素素”的生活,秦琅實在想不出她有什麽理由大半夜跑出去,於是終歸還是揣著不安的心,起身出門去找她了。


    吱呀——


    結果剛出門,秦琅一下就猜到顧堇為什麽出去了。


    隻見門口的拴馬樁上,此時隻栓了一匹紫騮馬,因為很放鬆的緣故,都沒有站著睡,而是窩在地上睡的很香。


    而另一匹小白馬甄姬,已然不在了。


    根據這幾天的情況,秦琅猜測,多半是甄姬半夜不安分,顧堇才又醒來安撫她了。


    此時一人一馬,應該就在附近晃蕩呢。


    “堇姑娘——”


    秦琅稍微先看了下槐樹下,沒有,就又朝著屋後麵的方向走遠了一些,聲音不大不小地喊了下。


    一方麵,這個程度的聲音,也不至於吵醒屋子裏的蘇銀瓶。


    另一方麵,青牛崗不大,大半夜鴉雀無聲,如果顧堇在的話,足夠她聽到自己的唿喊。


    然而,在沒有得到迴應的情況下,秦琅又一眼沒有望見人影,就果斷換了方向,朝著青牛崗下掃了一眼,還真就發現,月光之下,靜靜流淌的螭江水邊,黑壓壓的小樹林間,影影綽綽地閃動這一個雪白的身影。


    “甄姬…?”


    看到了小母馬,秦琅一溜煙兒直接跑下青牛崗,三步並作五步,鑽進小樹林,還不待他唿喊,就看到河邊的一塊石頭上,一位少女正坐在上麵,怔怔地看著自己。


    “堇姑娘!你怎麽在這兒啊?”


    “你…”


    少女薄唇微張,一時間甚至以為自己產生幻覺了。


    他怎麽…


    “堇姑娘。”


    秦琅看了下四周,並沒有瞧見甄姬在附近,說明此處跟他方才從高處看到的位置應該有一段距離。


    “你這是…怎麽迴事啊?”


    秦琅走到顧堇身前,借著月光能看到顧堇的臉色並不是很好。


    “你不睡覺…怎麽找到這兒來的…”她小聲嘀咕道。


    “這不突然醒了,然後發現你不在,就看看你是不是又出來管甄姬了。”


    “甄姬她…不是很聽我的話,隻聽夫人的…”


    顧堇深唿吸一口氣,看向身後靜靜流淌的螭江,一字一頓,幽幽道:


    “一個時辰前,她好像很不安…我醒來,跟著她…一路到了這片林子裏,然後她…就自己跑了,我喊她…也不迴來…”


    “等下。”


    秦琅抓到少女話裏的一些盲點:


    “你在這兒呆了一個時辰了?”


    “……”


    “不是,她不迴來,你不自己去找她嗎?”


    “……”


    顧堇的眸兒眨了眨,沒說話,但秦琅卻清楚看到,她那雙不會說謊的耳朵又開始微微泛紅了。


    “你…呃…”


    於是秦琅眯起眼睛:


    “堇姑娘,你該不會…怕黑吧?”


    “……”


    她依然不說話,然後忿忿地瞪著秦琅。


    嗯…


    不得不說,這貨生氣的樣子真挺好看的…


    秦琅心中腹誹,然後觀察了下她耳朵的顏色,排除了“怕黑”的可能。


    也是,身為一名親衛,怕什麽也不能怕黑啊,畢竟刺客啊之類見不得光的威脅,往往都是發生在晚上的,怕黑還怎麽保護主人?


    嗚嗚——


    正在秦琅猜測的時候,原本安靜的氛圍中,忽然響起一串不知名的鴞雀叫聲,旋即樹叢草葉間又傳出“嘩啦啦”的動靜。


    而這時,秦琅便分明觀察到,坐在石頭上的黑衣少女,纖柔的身子似乎顫了一下…


    “……”


    於是,秦琅心中頓時有了新的猜測。


    唿——


    一陣陰風緊接著吹拂起來,林子裏的樹葉嘩啦啦,巨大的黑影在夜色下張牙舞爪,秦琅眼看某少女的表情連帶著身體瞬間繃緊了起來,最終開了口:


    “堇姑娘,你是不是把之前我們聊天時,關於甄姬能看見不幹淨的東西的事情…當真了?”


    “……”


    顧堇沒有再瞪著秦琅,長長的馬尾悠悠一晃,稍微把腦袋偏了過去,依舊不說話,但耳朵卻不出意外地變得粉嘟嘟起來。


    秦琅有些好笑,然後似乎聽到了附近有響鼻聲。


    “你在這不要走動,我先把甄姬找過來。”


    他轉身,正要抬腿,林間又是幾聲鴞雀嗚咽。


    “?”


    然後,秦琅便感覺身形微微一滯,迴頭一瞧,黑衣少女依舊偏著腦袋坐在石頭上,沒有看自己,隻伸出一隻手,用拇指和食指的一點兒指尖,緊緊地扯住了自己的衣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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