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這世間的所有山水草木一樣,魔神也是應天地而生的,


    既是應天地而生,自要遵守這自然的規律,


    規律名為平衡。


    那麽作為同一道雷電化成的雙胞胎,


    妹妹巴爾澤布擁有無比恐怖的雷霆之力,姐姐巴爾卻如此孱弱,


    平衡又在哪呢?


    在權柄,


    巴爾的權柄是心,隻要對方有心,或者說與心類似的器官,她都能讀取,理解,甚至潛移默化地影響,


    她將它命名為控心術,真正的帝王之術。


    不過之前說過了,萬物都是平衡的,


    權柄為心,也有一個算不上弊端的弊端,


    她無法違心,


    她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心之所願,心之所想。


    她能辨別謊言與欺騙,自身卻也無法進行謊言與欺騙,


    所聽所見所觸皆為真,


    所以她也叫雷電真。


    ...


    她是在得到神之心時,才決定帶著妹妹離開暗之外海的,


    伴隨著神之心出現的,還有句話,


    ‘命運所指之處,乃汝願實現之所。’


    她一開始的願望很簡單,就隻是給自己和妹妹找一個安身之所,


    暗之外海蘊藏的危險不必多說,而那道聲音雖沒有感情,但也不是假話,


    那就去看看吧,不合適離開就是。


    畫麵一轉,她們已懸浮至海麵,妹妹側著身子擋在自己身前,


    再環首一圈,皆是虎視眈眈的魔神,


    貪婪、忿怒、暴虐...各種情緒讓她忍不住皺了皺眉,


    “她們就是我選的稻妻之主,”


    下一刻,空中便傳來一道輕朗的聲音,


    下意識抬頭,她便看到那半空中盤旋的雷龍,逐漸化為了一位極其年輕的男子,


    說是男子,稱為少年其實更為合適,為什麽?


    ‘好美,’


    這是何離那時所想,


    也是她頭一次沒有用讀心術,就能看出來的心裏話,


    她從未見過如此‘幹淨’的眼睛,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心底,看到他的心思。


    因為對方眼裏的欣賞並未遮掩,和少年一樣純淨透亮,


    也不知是天性不設防,還是不屑於遮掩呢?


    於是她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想多看看那很少見過的‘真’。


    何為真正的‘真’,很簡單,


    那些需要用讀心術辨別的謊言,識破的假話,不是真,


    那些不遮遮掩掩,從心裏直接暢通無阻展現而出的,才是真。


    ...


    這就是真與‘真’的第一次碰撞了,不過...


    “你是何人!”


    兩人的第一次對視就這樣被齜牙咧嘴的妹妹打斷了。


    ...


    不過稻妻之主...她記得一開始時是有些猶豫的,


    憑空接手一個如此龐大的群島,陌生隻是一方麵,另一方麵則是她從未做過這方麵的工作,


    她能做好嗎?


    ‘你能做好,’


    她從少年眼裏看到了這句話,


    不僅是看,少年還說出口了:


    ‘相信你自己,沒有人比你更適合。’


    好像比自己還懂自己一樣。


    但她要用讀心術嗎,不用,


    為什麽,因為少年用行動證明了‘相信’不是謊言,


    在妖族間,少年率先表示單方麵認定她為稻妻領導人,


    在人類間,也迅速且沒有絲毫留戀地讓出所有。


    她也玩笑般地問過少年:


    為什麽我感覺你像趕鴨子上架一樣,硬生生地想把我推上去。


    她仍記得少年那時的眼神:


    因為就算沒有我,你也能走到那個位置,不過既然我在,自然能幫一點是一點。


    ‘相信’不止是說說而已。


    ...


    這便是真與‘真’的第二次碰撞了。


    ...


    後來是如何走到這個位置的,她已經忘得差不多了,隻記得少年幫了她很多,讓她輕鬆了不少,


    不過按理來說,在她成功當上領導人後,少年的目的已經達成,甩完包袱,就應該拍拍屁股走人了呀,


    少年的目的不就是把稻妻這個包袱甩給自己嗎?


    這本是她之前的想法。


    結果...


    ‘給你煮了牛奶,累了就歇一會,我去給你做飯...’


    看著少年在廚房的背影,她有點疑惑,


    她們在那段時間的相處,關係變的不錯了確實是真的,但也沒...這麽好吧。


    但是做飯隻是個開始,少年開始出現在她工作的點點滴滴,


    生活起居、雞毛蒜皮...


    不到兩天,她就忍不住說,


    ‘你不用這麽照顧我的,你已經幫我夠多了。’


    ‘可是...’


    在她記憶中,少年似乎愣了下,好像在猶豫,又好像在編理由,


    或許是編來編去沒找到一個好理由,他隻能說:


    ‘可是稻妻的事情這麽多,你顧不上其他。’


    莫名其妙的,她從少年的那雙眼睛裏,看見了遺憾、抱歉、傷感等...


    那些詞構成一個兩個字‘憐憫’,


    憐憫的對象是...我?


    她不明白憐憫從何而來,也忍住了讀心的衝動,於是隻能溫柔地勸說:


    ‘當上領導人是我自己選擇,再多的事情,那都是我該做的。’


    但她沒想到少年卻搖搖頭:


    ‘我沒有讓你不去做那些事,我隻是想讓那些事情之外的事,能夠不再給你加重負擔。’


    少年的眼睛告訴她,這又是‘真’,


    麵對這種‘真’,她反而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她珍惜這種‘真’是沒錯,可她同樣也覺得,不該利用他的‘真’,心安理得地去享受那些,


    於是她想好一會才迴答:


    “那我們一人一次吧,你照顧我一次,也得讓我照顧你一次才行。”


    此乃交易,


    後來的她迴想起來時,才明白,最初的真心換真心原來源自這裏。


    ...


    真心換真心,於是真與‘真’第三次碰撞。


    ...


    當上領導人後,時間仿佛快馬加鞭了起來,一眨眼就過了好多年,


    少年履行著自己的話,為她完成著那些雷之神所做的事情之外的小事,


    一開始隻是做飯,煮牛奶,提醒睡覺,


    後來或許是關係近了,距離漸漸縮短——梳頭、按摩、置辦衣物...


    而她也默默履行著自己的交易,


    理發、剪胡須、縫衣服——


    男性與女性的小事總是不一樣,具體衡量還需兩人商量,


    不過商量中,兩人卻又一番討價還價——交易嘛,討價還價才正常呢,


    不過他們的討價還價卻是反著來的,


    ‘雷龍君,冬天到了,我為你織條圍巾吧,’


    ‘好哦,不過在此之前得讓我為你連著按半個...一個月,’


    ‘一個月?不行,那我得給你織件衣服,’


    ‘不行不行,衣服的話...就要兩個月了...’


    哪有反著來的討價還價,


    是的,她看出來了,少年其實不是很願意她做這份‘交易’,


    為什麽?


    她從少年行動裏看出兩個字,虧欠——


    虧欠?


    少年什麽時候虧欠她了?


    可她又不想讀少年的心,於是隻能開口問:


    ‘雷龍君,你為什麽總這麽照顧我,’


    ‘因為...’


    少年果然卡住了,每次她問這個問題,少年都會卡住,一來二去便顯得很有趣了,


    但她卻很享受這份有趣,於是每次都托著下巴饒有興趣地等,


    等他的理由,


    等他的‘真’。


    但那次他沒有,而是想了許久,突然開口:


    ‘因為我喜歡你。’


    ...


    第四次真與‘真’的碰撞沒有來,


    為什麽沒有來,


    因為她從那雙眼睛裏看出來,少年說的不是‘真’。


    ...


    這種事情隻有零次和無數次,


    或許是叫順口了,理由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多,


    ‘你為什麽幫我當上雷之神,’


    ‘因為我喜歡你,’


    ‘你為什麽這麽照顧我,’


    ‘因為我喜歡你,’


    ‘你為什麽...’


    ‘因為我喜歡你。’


    少年的行動依然未變,她的交易也依然未變,


    甚至少年的那份‘虧欠’也未變,


    變的隻有‘真’。


    她很不理解,為什麽從不欺騙的少年,就算說謊也要掩蓋那份‘虧欠’,


    她不止一次地想要用讀心術,讀出那份所謂的虧欠,


    或許讀出來了,少年就會不再說謊了,兩人也會恢複以往...


    可是——


    用讀心術識破的謊言,改正後的‘真’就不再是‘真’了啊,


    那些真正不遮掩,隨心出口暢通無阻的話才是‘真’啊。


    所以她才會不厭其煩地一遍又一遍地問他,


    希望的便是,不再從他口中得到那個答案。


    更何況,


    若那所謂的‘虧欠’他其實是不想讓自己知道,至少是不想讓自己現在知道的呢?


    既然不想讓自己知道,那自己就不知道吧。


    最後,她還是選擇讓少年自己告訴她。


    ...


    ‘真’與真的第四次碰撞這才出現。


    ...


    可是某一天他們卻鬧別扭了,說是鬧別扭,卻不像一般情侶那樣,不是吵架就是冷戰,


    交易還在進行,她卻感覺到他們之間多了什麽東西,


    別扭從何而來——


    那依舊是一句熟悉的告白,


    可或許是時間長了,或許是兩人已經十分熟了,或許是那時腦子不清楚...


    她忽然問了一句:


    ‘雷龍君總說喜歡我,為什麽不問問我呢?’


    少年那時的迴答很有詩意,或者說就是一首詩:


    ‘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


    非常標準的情話,甚至還夾雜著一些自戀,


    不過無論怎麽講,答案其實都隻有兩個——是或者不是。


    而她那時的答案是什麽,


    隻有兩個字:


    ‘抱歉。’


    ...


    抱歉是一個很有趣的詞,沒有褒義沒有貶義,理論上是個中性詞,


    但對於那時的語境來講,卻怎麽聽都感覺是貶義,


    少年便是那樣認為,於是他和所有被拒絕的男性一樣,轉身離開了。


    但她不是普通人,她是心之魔神,


    她說的話,皆是心之所想,


    當心中沒有答案時,她往往會選擇沉默。


    所以她的答案理應隻會是‘是’或者‘不是’,


    理應如此,


    但為什麽她會說出那麽一句‘抱歉’來,


    為什麽呢?


    因為她沒有答案。


    ...


    不過從那之後,少年的‘因為我喜歡你’這個理由出現的便少了很多,


    這是個很好的現象,她很高興,


    可同樣的,她卻覺得他們之間多了什麽東西,


    那個東西叫距離感。


    少年的‘真’迴來了,她卻沒有想象中那麽高興。


    ...


    再後來,鳴神大社建成,幕府建成,稻妻統一——


    事情在一步步變好,


    直到魔神戰爭結束,稻妻地脈裏傳來其他魔神的溝通,她才知道,


    原來她一開始獲得的東西,就是雷之執政的證明,稻妻雷神的標誌。


    不過那時的她已經不需要任何人證明了,她早已是稻妻的雷神。


    魔神戰爭結束,得知七神要在稻妻聚會,少年十分開心,


    依舊是無需讀心術,從眼裏看出來的開心,


    那也是‘真’。


    ‘真’從何而來,對誰的,她一開始還不知道。


    ...


    直到...


    ‘你能與我迴璃月嗎?’


    現在她知道了。


    ...


    他們的關係真的很好,


    兩人站在一起,似乎所有人都無法插足,就連風神都乖乖騰開空間,


    他們一起聊天,一起喝酒,一起痛快地笑出聲,


    無比真摯。


    ‘真,何君會去璃月嗎?’


    影似乎也很關心這個問題,不停地拉著她問,


    應該是覺得她什麽都知道吧。


    雷龍君會去嗎?


    她不知道,


    但看著他們不斷飲酒碰杯的場景,


    她又覺得雷龍君去璃月的可能性大一點。


    可要說出口嗎?


    不必說出口,隻是在心中拂過,都會像被針紮了一下,細密而尖銳。


    原來心中想不了,便說不出口啊。


    於是隻能判斷他留在稻妻的可能性,


    他可能留在稻妻嗎?或者說稻妻有什麽能把他留住,


    這裏有拜他為兄長的三個妖怪,幾乎什麽都聽他的,


    影也在這裏,雖然不喜歡說話,但他們之間的關係也是十分好的,從影的在乎程度便能知道,


    自己也在,很久之前他便說幫自己便是幫他,現在自己成了雷之神,還沒幫他呢,他又怎會走?


    不知道這個答案有多勉強,但是她還是對影說:


    “他會留在這,因為雷之神還在稻妻。”


    前者無法想象無法說出口,她隻能說後者。


    很難想象,心之魔神第一次言不由衷居然是如此原因。


    ...


    她不‘真’了,


    為什麽?


    她有點想不明白。


    ...


    答案揭曉在不久後水神厄歌莉婭問她的一個問題,


    “原來巴爾小姐喜歡他?”


    “...”


    她沉默了,似乎在思考。


    但厄歌莉婭可不會給她思考的時間,緊接著道:


    “那就是不喜歡了,”


    “不是,”


    這次的她迴答極快,斬釘截鐵。


    “那就是喜歡了,”


    水神輕笑著:


    “既然不是不喜歡,就隻有喜歡了。”


    關於喜歡的答案隻有兩個,


    沒有抱歉。


    ——————


    明天要搞畢業論文開題報告了,不知道能不能更,今天先奉上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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