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風,已逐漸帶上了涼意。


    一轉眼,晚棠和宋珩迴到夔州已有大半年了。


    這半年多裏,許是心寬體胖的原因,晚棠比在京城時豐腴了幾兩肉,宋珩雖愛不釋手,但姑娘家愛美,總嚷嚷著要少吃些,飯後還要拉著宋珩在院子裏散步消食。


    這幾日,晚棠覺著自己的胃口似乎沒有前一陣那麽好了,今日午膳更是草草吃了幾口便放下了筷子。


    宋珩大多時候會在軍營裏待上一整天,是以中午時分,一般是青梔陪著晚棠在院子裏消食,但今日還沒走上兩圈,晚棠便覺得有些累了,又乏又渴,上下眼皮還直打架。


    晚棠歎了一口氣,頓住了腳步,決定不再為難自己,打算迴房午憩一會兒,晚膳後再多走幾圈補迴來便是。


    “青梔,你可會做酸梅湯?”


    剛迴房坐下,晚棠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從前江陵裏慣做的酸梅湯的味道,酸酸甜甜,清爽解膩,不由得吞了吞口水,轉頭問道。


    青梔一愣,隨即點了點頭道:“會做,夫人可是現在想喝?”


    “嗯,中午的膳食許是有些膩,我想喝點酸梅湯了再睡。”晚棠半靠在榻上隨意道。


    青梔歪頭想了想,隻覺得中午的膳食……似乎並不膩啊?不過,這許是自家姑娘思念家鄉味道了也不一定,是以青梔連忙應了一聲,便去廚房忙活了。


    晚棠軟軟地倒在貴妃榻上,隻覺得渾身上下無一處不在泛著倦意,不一會兒,不等酸梅湯端來,她便睡著了。


    方淺淺進入夢鄉,晚棠忽地感到一陣騰空之感,她一驚,便醒了過來,睜開眼才發現,原來是宋珩正抱著她往床邊走去。


    “夫君……你今日怎麽這麽早就迴來了?”晚棠一見宋珩,瞬間便放鬆了身體,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懶洋洋地問道。


    “今日軍營中無事,便想著早些迴來陪你。”宋珩把晚棠輕輕放到了床上,為她蓋上薄被,低聲責備道,“怎的睡在了榻上?小心又像上迴那般,醒來了腰酸。”


    “太困了,一時沒注意便睡著了……”晚棠杏眸微睜,嘟囔著翻了個身。


    但是,當眼角餘光瞧見宋珩手中拿著的牛皮信封時,她不由得來了些許精神,稍稍撐起身子問道:“可是母親那邊來信了?”


    “並未,”宋珩笑了笑,坐到了床邊道,“是阿珣來的信。阿珣和孟昭玉要成親了,婚期定在了下月初六。”


    “真的?”


    晚棠聞言又驚又喜,打心底裏為這對有情人感到高興,瞌睡頓時被趕跑了一大半,直起身子眉開眼笑道:“六皇子也是不容易,眼下終於能抱得美人歸,估計笑得都要合不攏嘴了。”


    憶起薛珣對孟昭玉那副神魂顛倒又緊張至極的模樣,晚棠忍不住捂嘴輕笑。


    “是啊,阿珣的來信龍飛鳳舞的,字裏行間是擋都擋不住的高興雀躍,”宋珩笑著搖了搖頭,“隻可惜最近邊關並不太平,我們沒法去京城喝到他二人的喜酒,隻能捎份新婚賀禮過去,算是聊表心意罷。”


    晚棠一聽,也是十分惋惜,抿了抿唇道:“如此難得的好事喜事,也不知要送些什麽才好……”


    頃刻間,晚棠腦中靈光一閃,睜大了眼睛道:“夫君,我知道送什麽了!”


    “何物?”宋珩挑了挑眉。


    “把我阿娘留下的《五毒經》送給孟姑娘,夫君以為如何?”晚棠雙眼亮晶晶的,越想越覺得極好,笑著道,“孟姑娘妙手仁心,送《五毒經》給她,便是送在了她的心坎上,她定然十分喜歡,這也更能體現我們的心意,夫君你說是不是?”


    宋珩微訝,他沒想到晚棠會想到此物,頓了片刻才道:“這是蘇師叔給你留下的唯一念想了……你當真舍得?”


    “為何舍不得?”晚棠眉眼彎彎道,“無論有沒有《五毒經》,阿娘都永遠活在我心裏,況且如此醫家寶典,放在我這隻能算是浪費蒙塵,還不如送給孟姑娘,讓她去救更多的人。如此一來,這書也能流芳百世,兩全其美,豈不妙哉?若是阿娘還在世,她也定會同我一般作想。”


    “不愧是我家娘子。”宋珩眼含讚賞,摸了摸晚棠的頭,隨意問道,“眼下書在何處?”


    晚棠被誇得有些飄飄然,隨即轉身打開了架子床裏的暗格,把《五毒經》拿了出來,笑著道:“在這……”


    話還尚未說完,晚棠的笑意便僵在了臉上。


    果然人還是不能太得意忘形,一時不察她便忘了,和《五毒經》放在一起的,還有阮嘉慧婚前塞給她的那本小畫冊……


    但此時再遮擋已是來不及,宋珩已然發現了那花花綠綠的封麵圖,伸手將它拿了起來,疑惑道:“這是什麽?”


    “不準看!”


    晚棠連忙把手中的《五毒經》一丟,不管不顧地朝宋珩撲了過去,雙手死死地壓住了宋珩手中之物,一臉緊張與慌急。


    宋珩本隻是隨意問問,但見晚棠如此慌張,不由得挑了挑眉,低頭一看,正好在晚棠擋住的指間看到了一條白花花的大腿。


    晚棠順著宋珩的視線看去,急忙收攏了手指,但卻沒想到,另一處又露了個“春”字出來。


    晚棠:“……”


    這下,宋珩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頓時低低悶笑一聲,挑眉戲謔道:“為夫從來不知,原來娘子還有這等喜好……”


    “你別亂說,這是阿慧給我的!”晚棠雙頰飛紅,很是難為情的模樣,“成婚前阿慧怕我不曉事受罪,偷偷塞給我的,說是,說是……”


    晚棠有些說不出口了。


    “原來如此,”宋珩裝作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勾唇湊近了晚棠耳邊,低聲道,“那娘子對為夫的表現……可還滿意?”


    晚棠又羞又窘,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才好,紅著臉轉過了身去:“我,我不和你說了!”


    宋珩低笑幾聲,摟住了鵪鶉似的小嬌妻哄道:“娘子害羞什麽,夫妻敦倫乃天經地義之事,連聖人都說了‘食色性也’,我們都是凡人,哪能免俗。”說罷,宋珩隨手翻開了這本小圖冊,認認真真地鑽研了起來,一本正經地建議道:“阿棠,這個看起來還不錯,要不我們下次試試?還有這個,這個……”


    “你別看了!”


    晚棠難為情地再次轉過了身來,正一個用力合上了這讓人臉紅心跳的小畫冊,此時恰好青梔做好了酸梅湯,端著從院外走了進來,笑著道:“夫人,酸梅湯做好了,保管和江陵的味道一模一樣!”


    趁著青梔進來的功夫,晚棠趕緊將小冊子抽走收了起來,裝作鎮定微笑道:“是嗎?我正是口渴了,快端來我嚐嚐。”


    青梔連忙照做,將一碗酸梅湯遞了過來,湯汁清醇泛著紅色光澤,讓人望之生津解渴。


    晚棠伸手接了過來,端起碗正要喝時,碗中一股濃鬱的酸味撲鼻而來,讓晚棠的胃裏止不住一陣氣血翻湧,頓時抑製不住地趴在床邊幹嘔起來,手中湯碗跌落碎裂,酸梅湯也灑了一地。


    這突如其來的反常,讓宋珩忍不住眉心一跳。


    “阿棠,你可還好?”宋珩一臉擔憂地為晚棠順著氣,沉著臉抬起頭問道,“夫人今日午膳吃了些什麽?怎麽會突然這樣?”


    “我,我也不知……”青梔也被這變故給嚇傻了眼。


    “夫君,不關青梔的事,”晚棠見宋珩似動了怒氣,勉力撐起身子倒在了宋珩懷裏,懨懨道,“許是我昨晚貪了涼,有些傷寒了也說不定……”


    宋珩看著晚棠毫無血色的雙唇,不禁一陣心疼,抬眼皺眉道:“愣著做什麽?還不快去請府醫?”


    青梔這才迴過了神來,連忙應下,慌裏慌張地跑了出去。


    不一會兒,府醫便提著藥箱急急忙忙地趕來了。


    整個宋府上下都知道,宋將軍對夫人疼的跟眼珠子似的,一聽說是夫人身體不適,府醫更是絲毫都不敢怠慢,謹慎了又謹慎,雙手脈象都聽了一刻鍾有餘,這才笑嗬嗬地收迴了手。


    “夫人如何?怎會突然不適?”


    宋珩見府醫收迴了手,立馬迫不及待地問道。


    “將軍勿憂,恭喜將軍,夫人這是喜脈。”府醫笑著迴。


    喜脈?


    宋珩愣住了。


    喜脈的意思是……阿棠有身孕了?


    方才她又是嘔吐又是嗜睡,還想喝酸梅湯,原來是因為……他要做父親了?


    阿棠的肚子裏,有了她和他的孩子!


    宋珩反應過來後,不敢置信地抓住府醫問道:“當真?你沒有診錯?”


    府醫從未見過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宋將軍如此惶急過,但也理解這般初為人父的喜悅,笑眯眯地道:“將軍放心,老夫行醫幾十年,一個喜脈,還是不會診錯的。”


    宋珩聽罷心中狂喜,轉身三兩步走到晚棠床邊,一把抱住了小嬌妻,激動道:“阿棠,你聽到了嗎?你有身孕了,我們有孩子了!”


    晚棠仍呆愣愣的,下意識地伸手摸向此刻依然平坦的小腹,有些迴不過神來。


    這裏麵……已經有了一個小生命了嗎?她……要做母親了?


    會是男孩還是女孩?會長得像她多一些,還是像宋珩多一些?


    種種奇妙之感,都匯聚成了晚棠眼角晶瑩的淚珠,讓她忍不住抱緊了宋珩,心中充滿了對未來的無比期待。


    “嗯,我聽到了。夫君……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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