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來了?”


    宋珩壓下心中旖旎混亂的思緒,望著晚棠強作鎮定地問道。


    “師伯說早膳已備好,我來喊師兄一起去用早膳。”晚棠笑眯眯地答。


    為了方便練武,宋珩今日早晨隻著了一件輕薄的裏衣,此刻裏衣已完全被汗水浸透,緊實流暢的肌理在衣裳下若隱若現,血氣方剛的男子氣息撲麵而來。


    活了兩輩子,晚棠已不是未經人事的小姑娘,看著寬肩窄腰,身形精壯的宋珩,她沒來由地好一陣心跳加速。


    “知道了。你先去,我迴房換件衣服,隨後就來。”


    宋珩收起劍,神色不辨喜怒,抬步便往廂房方向走去。


    ……看這若無其事的樣子,宋珩是打算裝作什麽都沒發生了?


    還是看見自己不高興了?


    晚棠瞬間有些摸不準他的想法。


    思考了片刻,她決定再去試探一番,隨即小跑幾步追上宋珩:“師兄,等等我!”


    “還有何事?”宋珩轉過身來。


    晚棠笑道:“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我陪師兄一塊兒迴去換衣裳吧。”


    望著晚棠明媚嬌俏的笑容,宋珩垂下了眸子,有些不敢看。


    此刻她的神色語氣皆與往常無異,那麽昨夜酒後的那些孟浪之事……她應該都不記得了吧?


    宋珩說不清自己心裏是慶幸還是失落,低低“嗯”了一聲便繼續往前走。


    晚棠悄悄打量著宋珩的臉色,一邊走一邊狀似無意道:“師兄,昨夜可是你送我迴房的?我記得我在師兄房中等你迴來一起品梅子酒,後來不知怎麽就睡著了……”


    提到此事,宋珩神情瞬間變得有些不自然,猶豫片刻才道:“你酒量不佳,往後,切莫在外人麵前飲如此多酒。”


    晚棠聽罷,心裏不禁有些訝異。


    昨晚,她借著醉酒的名義所行之事,不可謂不冒犯,不大膽。


    但是即便這般被吃了豆腐,宋珩依然沒有怪罪厭惡她,甚至連一點訓斥責備都沒有,以傳聞中他拒女子於千裏之外的性子來看,包容到了如此地步,是不是意味著,宋珩對她已有那麽一點點動心?


    想到這裏,晚棠心中止不住地漾出一絲雀躍,眉眼彎彎道:“我曉得的,我也隻會在師兄麵前如此,若是別人,我都根本不會去找他品酒。”


    聽著這依賴之語,宋珩心裏一陣熨帖又一陣罪惡,低著頭緘默不言。


    說話間,宋珩的廂房已到,晚棠等他換完了衣裳,一起到膳廳用了早膳,又如之前一般細細喬裝一番後,便踏上了去衛陽城的馬車。


    按照昨夜所商量的,此行宋珩扮作四處遊曆的富家公子,玄舟子扮做宋珩二人的管家同行。


    一路上,宋珩與晚棠坐在馬車內,感覺很是難熬。


    即使已喬裝過,但甫一抬頭,宋珩看見晚棠的翦水秋瞳,腦海裏浮現的是夢中她媚眼如絲的勾魂模樣,瞥見她水潤飽滿的朱唇,瞬間便會憶起昨夜晚棠輕輕湊上來時的柔軟觸感,就連晚棠給他遞杯水,宋珩瞧見她那纖纖玉指,都能聯想到昨夜便是這雙手,端著他用過的杯盞,毫無所覺地飲酒。


    真是瘋了!


    宋珩閉了閉眼,隻覺得馬車內的空間太過逼仄,無論他怎麽做,眼神都會不自覺地落到晚棠身上去,然後再似被燙著了一般收迴來,如此反複。


    最要命的是,晚棠卻是渾然無知,仍如往常一般笑著與他聊這聊那,偶爾還會來一點親昵的撒嬌,那一聲聲的“師兄”喊的他心裏又酥又麻,簡直快要無法唿吸。


    “師兄,阿棠能不能問你個問題?”


    晚棠睜著一雙水潤潤的杏眸,身子不動聲色地往宋珩那邊挪了挪。


    “嗯。”


    “師兄既拜在師伯門下,是不是醫術也如我阿娘那般高超?那為何剛帶我迴夔州那會兒,師兄不親自給阿棠診脈,反而要喊那位軍醫姑娘來呢?”


    這個問題,自從知道宋珩是玄舟子的徒弟時,她便十分疑惑了,隻是一直沒來得及問。


    宋珩覷了晚棠一眼,隻見她因好奇越靠越近,鼻尖已能聞到她身上那股獨有的少女馨香,不禁再次垂下了眼眸,定了定神道:“我跟著師父,習的並不是醫道,而是劍術。鬼穀神醫雖因迴春妙手聞名於世,但甚少有人知,他的劍術與琴藝也很是獨絕。師祖一生共收了三個弟子,分別傳承了他的三處絕活,我師父習的是劍術,令堂習的便是醫道。”


    晚棠聽罷恍然大悟,琢磨了片刻才道:“那這麽說起來,我還有一位師伯?他現在在哪兒?”


    “這我卻是不知。師父甚少提起那位師叔,隻聽說當年也是一位豔冠天下的濯濯郎君。”


    晚棠聽得津津有味,神思不禁飄遠。


    如此說來,阿娘也可謂是一代奇女子了,畢竟能被如此大能收作關門弟子,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有這樣的機緣的。


    但是,阿娘為何最終會跟了父親為妾?到底是看上沈立元哪兒了?


    她直覺覺得,這裏似乎有哪裏說不通,卻又不知到底是哪裏不對。


    馬車裏又是一陣靜默無言。


    晚棠有些無奈。


    這一路上,宋珩總是有意無意地打量自己,但卻是沉默的很,自己若不一直找話題或者獻殷勤,宋珩絕對不會主動和她說話。


    眼下,晚棠也不知應該再說些什麽才好,打開車窗探出頭一看,隻見外麵是茫茫山野,偶有一兩戶人家,並未有什麽新奇之物。


    為了不惹人注目,加之又趕時間,他們這一路上行的不是官道,而是專挑近路小路走,此刻便是在一處不知名的岔路上。


    晚棠正打算收迴眼,忽然,發現前方不遠處有一段坑坑窪窪的石頭路,待會他們的馬車是必定要經過此處的。


    她心頭微動。


    收迴身子坐好,晚棠裝作疲憊地揉了揉後腰,口中似是自言自語道:“以前從不知,原來坐馬車也如此之累,腰都酸了……”


    說罷轉過頭,朝宋珩乖巧問道:“師兄,我能不能站起來稍稍活動一下筋骨?”


    宋珩知她沒有如此長時間坐過馬車,身體定然會不適應,自是不會拒絕,微微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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