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門被打開了。


    黑沉沉的夜色裏,時不時還傳來唿唿的風聲。


    門外兩個摞在一起的人影,把前來開門的婦人嚇了一跳。


    “娘哎,這是什麽東西!”


    陳長安這才抬起頭,夜色太黑了,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人。


    隻是聽聲音像是一個年齡不算太大的女人。


    陳長安開口,聲音沙啞:“這位嬸子,我是清河縣公安局的,我們走了一天才到這兒……”


    “我背上這位女同誌,是清河大隊的,但是現在情況有些不好,還望嬸子能讓我們留下歇歇腳。”


    那婦人聽到這兒,懸著的心落了地。


    上前一步,想要看的清楚些。


    “我們大隊的?沒聽說我們大隊上有誰在縣裏啊?”


    “那,快進來吧,外麵太冷了,你們這一路肯定凍壞了……”


    婦人帶著兩人往屋子裏走去。


    “他爹,快起來給騰個地兒,有人來了。”


    屋子裏的灶台還燒著火,屋子裏麵暖洋洋的。


    屋子看起來很是破舊,一看就知道這家人日子過得挺緊巴的,桌子上擺著的隻有鹹菜。


    幹糧也是以餅子為主,喝的就是很稀很稀的清粥。


    男主人箕拉著鞋,從炕上站起來。


    炕上還有一個瘦巴巴的男孩子,看起來隻有六七歲的樣子,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兩個陌生人。


    娘說,現在外麵很危險,他已經好久沒有出去玩兒了,也不知道村東頭的笑笑妹妹有沒有忘了他。


    可是這兩個人是怎麽來的?不是說外麵很危險嗎?


    婦人很是熱情,騰出來的一處地方,讓陳長安把人放在炕上。


    等看到了李若雪的全臉,才驚唿一聲。


    “呀!這,這是,是李知青吧?”


    婦人的聲音裏有點不確定,主要是現在的李若雪實在太過狼狽了。


    頭發被風吹的亂糟糟的,嘴巴也幹燥的嚴重起皮。


    臉上竟然都出現了凍傷。


    男主人也湊過來仔細辨認,“我也覺得像。”


    “這八成就是,我記得她,還是在之前的表彰大會上,她替蔣知青打抱不平,當時我就在她們旁邊,我這才記住了的。”


    陳長安身上穿著的是公安的製服,這家的夫妻兩個說話時都不自覺的帶上了恭敬。


    “公安同誌,李知青確實是我們大隊的,辛苦你送她過來。”


    “她現在看起來不太好,臉上都是凍傷……”


    說著又注意到了她的褲腳,伸手一摸,硬邦邦的。


    “這,這褲腳都結冰了啊!”


    動作麻利的把鞋也給脫了,這才發現,一雙腳都已經凍成饅頭了,青紫青紫的。


    婦人瞪大了眼睛,驚訝的捂住了嘴巴。


    “天哪!”


    “公安同誌,這,這比我想象的還要嚴重的多,這腳要是不處理,可能就毀了!”


    看到那雙腳的樣子,陳長安也被嚇了一跳。


    心裏有些難受,“那,那怎麽辦,這裏有沒有衛生所?”


    婦人歎息一聲,“最近的衛生所,也有六裏地啊,而且現在這情況,根本就走不了!”


    她們村的男人們,一有空就被拉去清雪,雖然的確已經清出來了不少的路,可是距離衛生所還是有一段距離的。


    而且現在還是晚上,什麽都看不清,更是困難重重。


    “這樣吧,我去趟大隊長家,趙嫂子娘家有人當過赤腳醫生,家裏應該會有一些藥膏,我去問問。”


    婦人急急忙忙說完,就出去了。


    留下來的男人給端來一碗粥。


    “公安同誌,這粥好歹是熱乎的,慢慢的讓她喝一點,暖和暖和也好……”


    男人的臉上有點窘迫,他家這粥都不能叫粥了,當真是比涮鍋水稠不了多少。


    ……


    那邊,趙梅香母女兩個正在逗著小冉玩兒,整個屋子裏都是笑聲。


    忽然聽見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還伴隨著喊聲,“趙嫂子,趙嫂子,開門啊!”


    趙梅香一聽是找自己的,把懷裏的小丫頭遞給楊知情,“我出去看看。”


    說了聲就起身穿上衣服出了門。


    “哎呀!趙嫂子,要命了!”


    趙梅香一聽神色也鄭重起來,“怎麽了?進來慢慢說。”


    “我就不進去了,趙嫂子,剛剛,一個公安同誌把李知青給送迴來了,但是李知青的腳凍的很厲害,怕是要壞事。”


    “我就是想著,你這裏是最有可能有藥膏的了,所以就連忙過來了。”


    趙梅香的眼神裏閃過迷茫,“李知青?哪個李知青?”


    身後傳來了楊誌軍的聲音,“難道是,李若雪?”


    楊誌軍看趙梅香出去了半天都沒進來,也穿了衣服出來看看,就聽見了剛剛那些話。


    他是知道李若雪的事情的,當時李若雪去了縣裏的報社後,清清就第一時間來告訴她了。


    趙梅香心裏很是著急,表示她這裏也沒有治療凍傷的藥膏。


    “啊,這,這怎麽辦啊,現在衛生所也去不了,難道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什麽都不做?”


    趙梅香說:“你先迴去我去跟清清說一聲。”


    她白天就已經去過了,也知道蔣清清現在已經沒什麽事了,所以才會這樣說。


    趙梅香想的是清清的娘是在友誼商店工作的,說不準會有什麽好東西也說不定。


    於是就起身去了蔣清清家。


    蔣清清了解了趙梅香的來意,眼中充滿了急色,“梅香嬸子,快,快,我們快走!”


    蔣清清的心裏七上八下的。


    這一路上都不停都在心裏琢磨,若雪怎麽會在這個時候迴來?


    是遇到了什麽事情?


    直到見到了李若雪的那一刻,心裏的擔憂達到了頂峰。


    她看著那雙已經快不成樣子的腳,還有她狼狽至極的樣子。


    手都微微顫抖。


    拿出了事先準備好的藥膏,“多謝嬸子了,我把她帶到我那兒去吧。”


    蔣青青一邊給李若雪的雙腳塗著藥膏,一邊說。


    要不是現在情況不允許,她真的很想直接給他吃一顆複原丹!


    “梅香嬸子這個公安同誌可能要拜托你和軍叔了。”


    趙梅香歎了口氣,他也被李知青的樣子給嚇到了,好好的一個姑娘,怎的就成了這個樣子,可憐見兒的。


    “應該的,應該的,這些交給我和你軍叔就好,你好好照顧李知青啊……”


    趙梅香拍了拍蔣青青的後背,準備帶著陳長安離開。


    陳長安臨走時還滿是擔憂的看了一眼李若雪。


    隨後就被趙梅香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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