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覺得自已好像泡在水裏沉沉浮浮,水麵上有一個光團,她知道自已要遊到光團上麵,隻是她的四肢很沉重,像是灌了鉛一樣,眼皮也像被膠水粘住了。


    她展開四肢,一股無形的力量將她往水麵上托。那個光團越來越近,直到白光將她整個人籠罩。


    還不如不往上浮了,這白光實在太刺眼了。耳邊似乎有許多人在說話,無數道聲音交織在一起,她一時間無法分辨誰是誰。


    一抹涼意從她的額頭傳來,似乎有人將濕毛巾放到她的額頭上,這讓她瞬間輕鬆了不少,渾身上下的燥熱也褪下去不少。她輕輕地動了動手指,聽到一個充滿驚喜的聲音響起:


    “醒了,醒了,我看到她手指動了!”


    “阿彌陀佛,我看到她眼皮也動了,想必確實是要醒來了。”


    “這可太好了,莞妃娘娘都快急瘋了,這眼看就要醒了,她可該放下心了。”


    “能不急嘛!錦嬪娘娘七天七夜沒睜眼睛了,還燒得那麽厲害,差點就以為她挺不過來了。看來還是趙太醫的醫術更勝一籌,不愧是人怡親王調養好身子的太醫。”


    安陵容雖然睜不開眼睛,意識卻很清楚。她昏迷了七天七夜嗎?怎麽在那個世界裏才過去兩天?為什麽不讓她在那邊待上七天七夜再迴來呢?


    她還有許多心心念念的好東西沒吃呢!


    不過按這個時間差,她在那邊要待個七天七夜,這邊說不定都給她埋陵墓裏了。


    奇怪的是,她以為受傷的地方很疼,但現在除了有些癢,一點感覺都沒有。都說傷口愈合時會發癢,那麽粗的箭射過來,不會愈合得這麽快吧?


    她哼哼兩聲,終於努力地將眼睛睜開,入眼的是一片刺目的白光,她下意識地閉上眼睛,等適應了光線,才慢慢睜開。


    見她醒來,屋裏的人立刻圍了上來。安陵容掃了一眼,全是熟人:怡親王的福晉、莫言、夏貴人的母親夏夫人、甄嬛的母親和玉嬈、博爾濟吉特夫人、年羹堯的妻子年夫人,甚至還有不怎麽說話的莊親王福晉和敦親王福晉。


    “錦娘娘醒了,這下姐姐該放心了。”玉嬈拍著手叫道:“我要去告訴姐姐,讓她放下心來。”


    說著,玉嬈迅速地跑了出去。


    “這孩子!”夏夫人在後麵喊道:“你告訴莞妃娘娘也沒用啊!先去把趙太醫叫來,讓他檢查檢查!”


    博爾濟吉特夫人不放心,出去將趙太醫請了進來。


    趙太醫一邊把脈,一邊摸著山羊胡:“錦嬪娘娘的燒已經退了,想來已經無大礙了,隻是還要吃些補藥鞏固鞏固。娘娘恢複得比我想象中的快,想來是經常鍛煉,身體比尋常人強健百倍。隻是我有一句話要告訴娘娘,就算外傷恢複了,也要好生休養一段時間,將身體調養成以前的狀態,方可接著練武。身體若是損壞,可不是件小事。”


    “那我可以吃點辣的嗎?”安陵容迴想起爸爸做的菜,隻覺得口有餘香,早知道她就不謙讓舅舅,把那盆麻辣小龍蝦和蒜香小龍蝦都占為己有了。


    趙太醫斜睨著她,好像是在提醒她,她說得全是廢話。


    在趙太醫的眼神壓力下,安陵容隻能認慫,誰叫對方是醫生呢!


    趙太醫寫方子的工夫,怡親王福晉三步並作兩步走過來,激動得眼淚都出來了,她也顧不上擦,緊緊握住安陵容的手:“錦嬪娘娘,這次多虧了您,不然王爺他就……”


    她說不下去,連手帕都不用,隻用手擦著淚。莊親王福晉忙過來替她拭淚,怡親王福晉接著說道:“說起來,您救了王爺兩次,這恩情我們這輩子還不完,下輩子給您當牛做馬接著還。娘娘,有什麽要求,您盡管提,我們赴湯蹈火也替您辦了。”


    她側開身子,露出了幾乎堆滿半間屋子的東西:“我們也不知道您喜歡什麽,這些金銀珠寶、綾羅綢緞,是我們挑選了最好的給您的。還有這些補藥,方才趙太醫說了,您藥裏需要一些珍貴藥材,不管什麽,您的藥材我們全包了。我知道,這些都是俗物,我們還怕娘娘看不上眼,隻是這些到底是我們的心意,還請娘娘笑納。”


    安陵容看著那一箱箱名貴的東西:“不俗,這些東西可不俗,你們的心意我領了,我就接受了。”


    她就喜歡這種俗物。


    莊親王福晉和敦親王福晉將怡親王福晉扶了下去,她情緒太過激動,需要緩一緩。夏夫人這時走了過來:“菩薩保佑娘娘,出了這麽大的事,都傳進宮裏去了,惠妃娘娘和我女兒急得不得了。您看這些東西,是我二兒子從宮裏悄悄捎出來的。”


    她也側過身子,指著一堆箱子,這些東西沒有怡親王福晉的多,但也很可觀了。


    夏夫人一一指著箱子:“這是惠妃娘娘給的,這是我女兒給的,這是皇貴妃娘娘給的,這是敬嬪娘娘的,這是欣貴人娘娘的。這是襄嬪娘娘給的——襄嬪娘娘就是之前的曹嬪娘娘,聽說她娘家立了大功,皇上就給她賜了‘襄’這個封號。”


    安陵容正在喝沉香喂給她的藥,好奇地問道:“我昏迷的這段時間裏,外麵發生什麽事了?”


    眾人都看向博爾濟吉特夫人,似乎顧忌她的感受,有些事她們不好開口。博爾濟吉特夫人並不在乎,在甘露寺的這段時間裏,她和莫言一起修行,整個人都通透了不少。她開口說道:


    “這事還是我來說吧!還不是我那不爭氣的庶子,他做下的事被發現了。我現在才知道,他在外麵開了個賭場,不過那隻是掩人耳目罷了,實際上那是個地下阿片坊,名義上屬於他的。襄嬪娘娘的娘家人盯了他好幾天,終於掌握了一些證據,就呈了上去。為防打草驚蛇,抓捕的事都是秘密進行的,即使這樣,還是讓上麵的主謀跑了。”


    “主謀?就是說,這個阿片坊的主人不是您的庶子,是另有其人了?”


    博爾濟吉特夫人冷笑了一聲:“這是自然,就他那樣子,怎麽可能管理好阿片坊?恐怕他早就被人當棋子了,可笑他還以為自已得到了重用而沾沾自喜。現在背後的人跑了,全推在他身上,我看他怎麽了結。”


    “這不過是地下阿片坊的其中一個。”莊親王福晉說道:“我們王爺和怡親王仍在追查,隻是越往下挖,越像是有阻力在阻止他們。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宮裏隻怕有人和那個緬甸大王子有勾結。”


    年夫人說道:“我們老爺聽說這件事,這幾天一直在生氣,飯都沒好好吃。想來那些緬甸人是故意輸給咱們的,趁著這次上京進貢,特意將一些人安插進來。我們老爺說,早知道就斬草除根了。他現在向皇上進言,請求再帶兵攻打緬甸。”


    “皇上的意思是?”


    幾位福晉和夫人麵麵相覷,最後年夫人無奈地歎了口氣:“皇上自然是駁迴了,說現在國庫空虛,實在不宜出兵打仗。”


    怡親王福晉說道:“我們王爺的意思是,希望出兵,畢竟緬甸大王子都在咱們地盤上傷人了,如果不打,怎麽能咽得下這口氣?”


    莊親王福晉也說道:“我們王爺也是這個意思,希望出兵。我們王爺去過雲南,親眼看到阿片是怎樣害人的,他說若不將源頭徹底鏟除,隻怕以後死灰複燃。”


    一直沒說話的敦親王福晉開口了:“我們王爺的意思也是要打的,讓你們見笑,你們也看到了,我們王爺是怎樣被阿片折磨的。他雖戒了,但聽到阿片一詞,仍是有些控製不住。他說了,若是這次年大將軍出征緬甸,他也是要跟著去的。”


    聽到阿片,甄母想起了曾經吃苦的日子:“我也支持,當初若不是因為這東西,我的家怎麽會變成現在這樣?”


    此時此刻,屋裏這些女人都站在了一條戰線上。眼見自已沒有參與感,夏夫人急忙表態:“我也支持,雖然有些事我不太清楚,但我知道阿片是害人的東西,我支持打緬甸。”


    “我們爺也支持!”玉嬈的聲音從外麵傳來,她拉著甄嬛的手,從外麵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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