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的人,除了騎馬射箭,還善歌舞。


    那豪爽熱情的氣氛,連一向波瀾不驚的幽辭都被他們的情緒感染。


    “十三弟,你是不是看上這個蒙古格格了?”


    胤祥豪邁的擦了擦下巴上的酒漬,瞥了眼看好戲的胤禟,無語的道,“沒有的事,別瞎說!”


    “我瞎說?”胤禟撇了撇嘴,“沒看上,你跟人家又是對酒又是唱歌?”


    他說完,百無聊賴的揪了揪脖子上掛著的哈達,仰頭飲下手中的酒。


    身後伺候的人見狀,十分有眼色的又給他的蓄滿。


    胤禟拿起酒杯,正準備起身敬太子時,結果一抬頭就看到對方脖子上掛著白色的哈達,而他身邊,還有個奴才舉著托盤,托盤上一個杯子,一壺酒。


    這個場麵...


    胤禟眼神古怪的環視了一圈,實在沒憋住,笑出了聲。


    他搞出的動靜不小,除了右邊的十三阿哥胤祥,還引來了左邊的四阿哥胤禛的側目。


    胤祥好奇,“九哥,有什麽好玩的,笑的這麽開心?”


    胤禟好不容易止住笑,在聽到他的話後,再次破防。


    良久之後,他才憋著笑,用手指著太子的方向,臉龐忍耐到扭曲道,“你們看太子,白綾,酒杯,這組合...真是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


    胤禟說完,直接捂著肚子笑開了花。


    而聽到他的話,胤祥和胤禛不約而同的看向太子的方向。


    不知想起了什麽,兩人嘴角皆是一抽。


    胤禛還好,雖然覺得好笑,但他習慣了冷臉示人,表情管理得當的他隻愣了一下便又恢複了原樣。


    而胤祥則就沒有他這樣的忍耐力,在知道胤祥話中的意思之後,他的大腦中一直循環著三句話,“白綾一條...毒酒一杯...賜自盡!”


    雖然覺得大逆不道,但看到胤禟笑的直不起腰的樣子,他也被感染的笑出了聲。


    一旁的胤禛看了眼與幽辭喝酒的蒙古王爺,生怕兩個弟弟在蒙古人麵前失了禮儀,忍不住出聲提醒,“九弟,十三弟,適可而止。”


    胤祥最是聽胤禛的話,此刻聞言,立即就像喉嚨裏的笑給壓了下去。


    而胤禟自小就和胤禛不對付,再加上現在他和幽辭的關係,行為間已全完沒了小心翼翼。


    他一個白眼翻了過去,直接起身去了胤礽身邊。


    望著不遠處沒有絲毫君臣之感的兩人,胤禛深邃的眸光微凝。


    歡聲笑語,一直持續到深夜才停歇。


    不過,雖然已是深夜,但眾位阿哥興致卻依舊高昂。


    說來也是,他們好不容易出了紫禁城,自然是向往塞外風光。


    尤其是距離皇上那麽近,他們自然也想表現自己。


    盡管,他們自知比不過太子,但從小缺少父愛的他們,還是希望能夠得到皇阿瑪的一句誇讚。


    於是,第二天由大阿哥起頭,眾位阿哥之間來了一次箭術比拚。


    【主人,您還是誇幾句吧。一把年紀了,還一副可憐巴巴求表揚的樣子...】


    係統:實在是辣眼睛!


    而他的話音才落下,幽辭便看到了大阿哥望著自己眼中的期待。


    幽辭:...


    一直都知道大哥和自己的爭端源頭是什麽的胤礽,在看到這一幕,動作十分優雅的用拳遮唇,遮掩了嘴角的笑意。


    他不動聲色的給身邊的幽辭遞了個眼神,隨後拿起弓箭,一箭射出。


    嗯...


    姿勢不錯,氣勢也有,就是射歪了。


    見大阿哥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幽辭嘴角微抽,看向胤礽妥協般的揚聲道,“老大箭術又精進了,太子日後還要勤加練習。”


    大阿哥聞言,隱晦的給了胤礽一個嘚瑟的眼神,隨即便謙卑的低頭,“多謝皇阿瑪誇獎!”


    都知道太子是故意射歪的阿哥們,麵對洋洋得意的大哥,皆是嘴角抽搐。


    怎麽以前就沒發現,大哥跟老十是一路人呢。


    眾人在塞外騎馬射箭,好不瀟灑,而在皇宮中的胤禩卻每天忙到飛起。


    先是江浙地等地奸民聚眾,以米貴為由,打搶富家。再有,十八阿哥病重,危在旦夕。


    前者,胤禩還可以應付。重要的是後者,一旦處理不好,他必然會在皇帝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而與他關係好的十四阿哥又遠在塞外,他一時間也不知道找誰商議。


    最後,眾位大臣皆是表明,皇上出行蒙古,是為國事。


    國事為重,不應該為宮中之事勞神,建議八阿哥不要通知皇帝迴朝。


    但八阿哥在思索良久後力排眾議,還是決定立即通知皇上。


    他善於揣測人心,再推己及人,自然知道一個孩子渴望見到父親的心思,更加知道,親生兒子病危,皇上不可能無動於衷。


    而接到消息的幽辭,直接將信給了身邊的胤礽。


    後者神色怔怔的望著手裏頑童稚嫩的畫作,畫上寥寥幾筆,童趣中卻透著濃濃的父子之情。


    突然間,他想到自己第一次被廢的場景。似乎就是因為小十八病重,而自己沒有表現出難過,這才被皇阿瑪斥責。


    可是,自己當時確有不對,但論傷心,一個和自己相差將近三十歲的弟弟,他都沒有見過幾次,這傷心能有幾分真幾分假呢?


    愛新覺羅家的男人,果然是愛欲讓其生,恨欲要其死。


    恐怕當時,皇阿瑪對自己已經不滿已久,否則怎會在開口廢棄自己時,往昔的一樁樁一件件事都被翻出來成為了自己的罪責。


    胤礽心緒起伏,眼中漸漸漫上一片水霧。


    原以為自己已經放下了,但迴想起往事,那些看不見的傷疤還是隱隱作痛。


    一旁,察覺到他氣息低迷,幽辭拍了拍他的肩膀。在對方迷茫迴頭時,緩緩將人攬進懷裏。


    而在幽辭靠近的一刹那,胤礽挺直的脊背便瞬間塌了下來。


    他放鬆的靠在心愛之人的胸前,輕嗅著這人身上仿佛能夠安撫人心的冰雪味道。


    沉默良久之後,他伸出手抱緊了身前人的腰,將頭埋在幽辭的頸窩處。


    身軀輕顫間,一滴眼淚從緊閉的眼角滑落。


    集聚了太子殿下兩世的脆弱,在此刻,赤裸裸的展現在幽辭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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