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是活該。


    鬱娘在心中默默吐槽一句,麵上裝作什麽也沒有看到,撇開頭去。


    南廷玉搪塞住裴元清的關心,說了兩三句話遂關上門,掂著膏藥轉身。


    他臉色很難看,被咬中的部位尚在隱隱作痛,想著還沒有找那隻臭狗算賬,他踢了踢床板:“出來。”


    火火沒理睬他,他繼續冷笑道:“謀害儲君是什麽罪?即便你是一條狗也要擔下殺頭之責。”


    說著話間,他餘光瞄向鬱娘,意圖借著狗來“挾製”鬱娘。


    “津沽狗肉館很有名,要不明兒就把你送過去,你這皮毛、腦袋、四肢,應該都能賣個好價錢……”


    火火似是能聽得懂這話,氣得汪汪兩聲。


    鬱娘倒是神色不變。


    南廷玉心中暗道,挾狗以令她,竟然令不住。


    她不是很在乎這隻狗嗎?


    畢竟失火的時候,她第一個先救的就是這隻狗。


    一想到這,他心髒悶悶的,不甘的苦水冒了一股又一股,也沒了嚇唬火火的心思,將那膏藥扔到鬱娘眼前,趴到床上,忿忿命令道:“替孤擦藥!你的狗咬傷了孤,由你來善後。”


    鬱娘:“……”


    她看著南廷玉,放在半年以前,是怎麽也不會相信光風霽月、不可一世的太子殿下竟趴到床上,讓她給他的……臀腚擦藥。


    她神色頓了頓:“殿下身子矜貴,妾身怕……”


    “你的狗連孤都敢咬,你還有什麽好怕的?”磨磨嘰嘰,照顧他一下都不願意,那他就偏讓她照顧。


    鬱娘:“……”默了一瞬,她繃著臉,伸手幫他脫掉長衫和褻褲。


    他道:“出血了嗎?”


    鬱娘將沾血的衣褲悄悄藏了起來:“沒有,隻破了點皮。”


    南廷玉蹙眉,伸手欲探向傷口,鬱娘忙道:“殿下別亂碰,小心傷口生炎。”


    他收迴手,沒再說話。


    裴元清給的擦傷藥,有些刺激,沾到傷口立即傳來一股刺痛,不過這點疼痛對他來說是小意思。


    他在中蠱毒時,便已經體驗過千萬遍生不如死的感覺,還想說什麽,床底下忽然傳來火火的唿嚕聲。


    火火原先鬧騰了會兒,現在沉沉睡去,口裏的唿嚕聲一聲比一聲響,似能震動上方床鋪。


    南廷玉默了一瞬,忽然道:“如此聒噪,晚上人還怎麽睡覺?”


    鬱娘踟躕:“那妾身把火火趕出去?”


    南廷玉不答反問:“它晚上睡在哪兒?”


    “妾身在甲板上為它搭了個簡易的窩。”


    “甲板濕寒,你怎麽能讓它睡在那裏?”


    鬱娘:“……”


    他方才不還是說要把它送進狗肉館嗎?怎麽轉眼就為它擔心甲板濕寒了?


    性子還真是陰晴不定。


    南廷玉又道:“就讓它睡在你這房間好了,至於你……”後麵尾調拉長,語氣沉下幾分,“跟著孤,去樓上歇息。”這房間又小又冷,附近住的皆有人,聲音稍微大一點,便私隱全無。


    鬱娘:“……”


    兜兜轉轉,原是為了這。


    “塗了半刻鍾,藥還沒有塗完嗎?”


    鬱娘忙收迴手,方才隻顧著說話,竟忘了手中塗藥的事。


    南廷玉見狀,勾著唇角看向她,幽幽道:“倒是會占孤的便宜。”


    鬱娘:“……”不知道是不是喝醉酒的緣故,他今晚一句接著一句懟過來,懟得她啞口無言。


    她實在不知該說些什麽,索性閉上嘴,隻趁他不注意時悄悄擦了擦手。


    誰要占他屁股的便宜。


    這一晚,她宿在四樓,二人並未再做什麽,挨到床鋪,二人的睡意都來了。


    迷迷糊糊入夢前,她不忘問著話:“殿下,明日還要將火火送去狗肉館嗎?”


    她先前之所以沒有反應,便是因為察覺出來南廷玉語氣雖惱怒,眼中卻沒有殺意,他對火火說那番話,估摸是想要她服軟。


    南廷玉含糊道:“送,怎麽不送……”


    然而第二日尚在睡夢中,龍船便離開津沽,朝下一個目的地駛去。


    一路順暢,如此這般,風平浪靜度過十餘日。


    ·


    上陽宮。


    姚貴妃將手中密信放到燭火上,火焰飛快攀上來,眨眼間便將信紙燒成一團灰漬。


    此次南巡,南廷玉與宣若薇同行,還未出發前便已經借著神話故事在民間造勢,引得萬眾矚目,現在二人又訪貧問苦、事必躬親,才走過三四座城池,就已經在百姓和地方官中收獲甚多美名威望。


    東宮和宣家主導的這場大戲,二人演得很好,隻是可惜,這場戲注定不會一帆風順。


    姚貴妃摸著綴滿珍珠的甲套,嫵媚的雙目中溢出陰鷙的冷光。


    心中悄然生出一計。


    那南廷玉心思縝密,武功高強,他們多次派人刺殺皆以失敗告終,但宣若薇可不一定,一個弱女子,若是在路上出了什麽事……


    到時再借著宣若薇出事,分化東宮和宣家的關係,豈不是能一箭雙雕?


    想到這,姚貴妃立即喚來探子,在他耳邊低語吩咐。


    這時,內殿嬤嬤走出來:“娘娘,三皇子又夢魘了。”


    姚貴妃聞言,忙擺手示意探子退下,她沉著臉走向內殿,撩開床簾,看向床上躺著的三皇子。


    三皇子此刻滿頭大汗,張著唇,含糊不清說著話。姚貴妃趴到他跟前,聽到他一會兒在喚四皇子的名字,一會兒又在向雲妃懺悔。


    姚貴妃眼眶通紅,抱著三皇子的肩膀,又恨又惱:“廷昭,那不怪你,是他們母子倆福薄,該死!”


    誰讓他們敢算計她的,她隻讓他們母子倆死,沒有牽扯到他們的母族,已經算是萬般便宜他們了!


    不知想到什麽,姚貴妃又惡狠狠道:“南廷玉,我兒若出什麽事,本宮必讓你生不如死!”


    她起初以為雲妃是自縊在上陽宮殿門前,查了一番才知道,那雲妃原是自縊後,屍首被南廷玉派人掛到上陽宮前!


    為的便是要報火燒東宮一仇!


    結果陰差陽錯,將三皇子嚇得魘住。


    現在已經過了半個多月,三皇子狀況還未好轉,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精神日漸恍惚,她命禦醫掩住消息,現下是誰也不敢告訴。


    “廷昭別怕,娘親會把欺負你的人全給送走。”


    三皇子似乎聽得到姚貴妃這話,身子一抽搐,嚇得不輕,可惜滿眼都是恨意的姚貴妃沒有注意到他的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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