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正濃,照得庭院石板映出斑駁光暈。


    南廷玉披著外套,坐在石椅上,裴元清在給他把脈,不知脈到什麽連連稱歎。


    “真是稀奇,殿下這個蛇毒痊愈後,竟然還順帶治好殿下心火旺盛,穴道淤塞一事。”裴元清一邊說話,一邊視線含笑掠過南廷玉擦破的嘴唇上。


    南廷玉衣襟豎起,幾乎要立到耳垂下,悉數遮掩住脖頸,這般模樣倒有幾分欲蓋彌彰的意思。


    “……”南廷玉。


    聽出來話裏的調侃,南廷玉張唇,嗓音略顯不自在:“裴老先生,她是你留在軍營裏的。”


    “是。”


    “若是母後怪罪孤臨幸她這般卑下之人,孤便將此事推在你身上。”


    “……”裴元清。


    南廷玉撫著虎口,眼神凜起肅意:“你明知孤神誌不清,卻讓她昨晚在孤身邊伺候。”


    裴元清隱隱聽出來他話中的猜忌和威懾,忙俯下身行禮道:“殿下身邊除了她,便沒有其他的婢子,所以這幾日都是由她和蘇子交替照顧殿下,昨夜……隻是恰好輪到她值崗。”


    頓了頓,裴元清又道:“臣並未有這能力,能預料到發生這樣的事情。”


    他這話便是指南廷玉同鬱娘這一遭,非旁人所能預料設計,隻能來自於南廷玉自己的想法。


    南廷玉聞言,麵上愀然不悅,他倏然起身,並未看裴元清一眼,轉身離開。


    衣袍晃動間,氣勢淩人,似是極為憤怒。


    可看在裴元清中,不是憤怒,而是落荒而逃。


    裴元清啞然失笑,心道,殿下這模樣,倒像是被人戳中心窩了。


    其實今日這事,也出乎他的意料。


    鬱娘興許是夫君早亡的緣故,往日沒有太多情愛心思,一直行事溫和低調,甚至顯得小心翼翼,現在怎麽會……


    她昨晚有故意為之的心思嗎?


    想到這,裴元清視線向窗戶的方向瞥過去,窗前的盆栽在搖動,不知道是風吹的還是人碰到的。


    鬱娘看見南廷玉要進屋,她連忙從窗邊離開,躺到床上去,如先前那樣繼續裝睡。


    轉眼一想,再裝睡下去怕是會露餡,於是在南廷玉推門進來時,她佯裝被聲音驚醒,臉龐從繡著祥雲圖紋的錦被中露出來。


    巴掌大的臉素白幹淨,眼睫密長顫動,露出迷蒙的眼神,聲音沙沙的,仿佛是昨夜叫啞了。


    “殿下。”


    南廷玉眼神一沉,默不作聲,腳步如被釘子釘住,立在門邊一時未有動彈。


    鬱娘從床上坐起身,被子順勢從肩膀處滑落,露出斑斑點點的痕跡,她眼神晴明幾分,似乎這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嚇得又慌忙躲進被子中。


    隻一雙眼睛濕漉漉的看向南廷玉,驚怯中帶著不安。


    南廷玉唇瓣抿了抿,斂著表情,這才抬步走到床前,他居高臨下看著她,自帶一股睨視意味。


    鬱娘低下柔軟的脖頸,烏發垂散間露出的肌膚,白到令人晃眼。


    “昨晚是怎麽迴事?”他在心中醞釀片刻才問出來,聲音有著分明的克製。


    鬱娘咬住嫣紅的唇,聲音怯怯:“奴婢推不動殿下……”


    這七個字言簡意賅,發生了什麽,罪魁禍首是誰,已不言自明。


    南廷玉:“……”


    腦海中忽地閃過幾幅畫麵,有他摁住鬱娘,狀如野獸兇猛啃噬鬱娘的脖頸的畫麵,也有他將人從床頭折騰到床尾,從床上折騰到床下的畫麵。


    氣焰莫名短了下去。


    確實是他不做人。


    長袖中的手指心虛攥緊,麵上卻還是一派清冷倨傲。


    “你推不動,便不會多推推嗎?”


    鬱娘頭低得更深,雪白的後背幾乎都露在外麵:“奴婢……多推推了,隻是殿下說……”


    後麵的話戛然而止,沒有再說下去,她手指羞怯的抓緊被子,緊張的脊背拱出雪白的弧形。


    南廷玉皺眉:“說什麽?”


    “說奴婢越推,殿下越興奮。”


    南廷玉:“……”


    本還想質問一些細節,聽到這便難以再問下去,他背過身,肩膀起伏,暗暗緩了好幾口,才找迴聲音。


    “你叫什麽名字?”


    鬱娘:“……”


    她知曉南廷玉不喜歡她,看不上她這種卑下之人,但萬萬沒想到她都被他這般那般了,他竟然還不知道她的名字?。


    罷了罷了,誰讓貴人多忘事呢!


    她裝作恭敬道:“奴婢叫做鬱娘。”


    “孤是問你的名字,不是問你姓什麽。”


    鬱娘沒有名字,不,確切來說,她不認那個名字,那是教坊嬤嬤為她起的名字,說她長得白,身子軟,便叫軟嬌嬌。


    這個名字一聽就知是為了討好男人而起的。


    鬱娘:“奴婢……自小不受家裏重視,沒有起名字,旁人都隻是喚我一聲鬱娘子。”


    南廷玉蹙眉,迴頭看向鬱娘,恰好迎上鬱娘通紅的眼睛,他又不自在撇開頭,心中雖有疑問,但看著她難過委屈的眼睛,都作罷了。


    “奴婢鬥膽,能否請殿下為奴婢賜名?”鬱娘小聲試探道。


    南廷玉不知怎地忽然想遠,女子的名字應由父母來起,亦或由夫主所賜,她讓他起名字,是把他當做夫主了嗎?


    他心神微動,一時竟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縈繞在心中。


    榻上,鬱娘瞄著他的側臉,見他並沒有不虞之色,她又道:“殿下若是不願,奴婢就叫做鬱娘子也可。”


    她不是非要他賜名,而是想借著賜名,將自己和他的關係拉得更近,讓南廷玉越發覺得她是他的人。


    畢竟男人都喜歡體現自己對女人的占有欲和支配權。


    “琳琅。”


    “嗯?”鬱娘茫然看向南廷玉。


    “你不是讓孤賜名嗎?”南廷玉挑眉。


    鬱娘反應過來後,連忙謝恩:“多謝殿下,奴婢喜歡琳琅這個名字。”


    鬱琳琅。


    倒是挺順口的。


    南廷玉視線掠過她彎起的眉眼,又落到她露出在外的脖頸和肩膀,眉心擰了擰。


    他蘇醒的消息想必已經傳到軍營,沈平沙和祈風很快便會來見他,若是讓他們看到他房裏有一個女人……


    他正欲開口,鬱娘先道:“殿下,你……能不能背過身去,奴婢想穿衣服。”


    南廷玉臉色一頓,僵硬轉過身,聽到身後的窸窣穿衣聲,他又繃著臉,大步走出門去。來到門外後,才覺得空氣濃稠許多。


    在他走後,鬱娘收起臉上的欣喜和嬌羞,此刻隻覺得渾身疼痛難忍,眉眼耷拉下去,心裏忍不住暗暗罵了一聲混蛋。


    真是混蛋。


    她身上哪哪都是他留下來的痕跡,骨頭縫都透著密密麻麻的酸,而他卻是一副神清氣爽,瀟灑飄逸的樣子,真是不公平。


    她忍著難受穿好衣服,站起身發現昨晚二人是睡在帳幔上,斑駁血漬浸在上麵,似一朵朵散開的花骨朵。


    她臉色微漲,抱著帳幔出去,路過南廷玉身邊,虛虛彎腰行了個禮。


    南廷玉看了一眼沾血帳幔,眼神深下幾分,似乎想要說什麽,唇瓣翕動又沒有聲音傳出。


    那上麵的血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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