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坐的是網約車,中途不用轉車,開車的司機直接一路把我送到縣城安置點的小區門外,我又去了爺爺他們那裏過了一夜,再迴到學校。


    之前統計分房的時候就是一個人二十個平方,我們家隻有三個人,本來隻有六十個平方的,但是因為爺爺和二姥爺曾經都是退伍軍人,特別是爺爺,還是老黨員,所以政府就給我們三個人分了一個一百平的三居室。


    而三叔他們家裏一家五口人,所以也是分了一百平的一個四居室,有正好和我們家同在一個區域一棟樓成了對門鄰居。


    爺爺的身體還算可以,就是二姥爺從今年過了年開始,身體就開始一天不如一天,視力也下降的嚴重,記憶力也開始消退,有點像阿爾茲海默症,但是又沒那麽嚴重。


    很多人他都忘記了長什麽樣,也記不得了,甚至有時候最嚴重的連我的也不記得了,隻能再聽見我的名字的時候才能想起我這個人。


    我給他們兩個老人都買了最高配置的助聽器,二姥爺視力下降嚴重,我要去給他配了一副眼鏡。


    至於二姥爺記憶力下降不記事不記人的毛病,也去醫院查過了,醫生說是年輕時候身體虧損太嚴重了,現在年紀大了,就這樣了,他們也沒辦法。


    因為我就讀的學校,離我們安置點的小區比較遠,所以除了周末的時候,對外也都說是我在住校。我幾乎都不迴這邊的家,家裏也就隻有爺爺和二姥爺兩個老人在,但是幸好他們和三叔成了對門鄰居,也可以相互走走去串門。


    我每個月也會給三叔他們一些錢,讓他們時不時做好飯以後叫爺爺和二姥爺一起過來吃飯。


    請他們幫我多留意一下二姥爺和爺爺,就怕他們身體不好,突然一下病倒了,我不知道之類的。


    高三臨近高考畢業還有半個多月的時候,那天我就突然接到三叔他們的電話,說是我二姥爺可能不行了,讓我趕緊迴去一趟!


    我趕緊問三叔,他們是怎麽迴事?他們說昨天晚上後半夜的時候我二姥爺就開始上吐下瀉,意識模糊不清,現在已經在人民醫院了。


    我嚇得不輕,趕緊去跟老師請了假,然後打車直奔醫院而去。


    等我到醫院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三叔三嬸爺爺他們圍在床邊,而床上的二老爺插著氧氣管,唿吸微弱的躺在床上。


    詢問了醫生和我爺爺他們才知道,昨天我二姥爺都還是好好的,甚至上半夜都還是好好的,但是也不知道怎麽了,後半夜就突然開始嘔吐,然後拉肚子,最後直接就是蹲在廁所一邊吐一邊拉!


    爺爺後半夜聽到二姥爺嘔吐不止的聲音,也趕緊起床去查看。就發現二老爺在廁所裏一邊吐一邊拉肚子的場景,嚇壞了,趕緊跑到對門找了三叔他們,然後又聯係了救護車,才把二姥爺拉到醫院搶救。


    我又去詳細的詢問了醫生,我二姥爺的具體情況,但是醫生說情況不容樂觀,直白的說就是已經沒有了搶救和住院的必要了。建議家屬領迴家去,在家裏多陪陪老人,我們什麽就弄一點給她吃,陪老人度過這最後的時間。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感覺整個人都是迷茫的,恍恍惚惚的走路都走不穩了。


    我一直都天真的以為我隻要把二姥爺留在身邊,不讓他經曆上輩子那些不好的事就可以留住他,讓他能夠多陪伴我幾年,也可以說是我能多陪伴他幾年,可是並沒有!


    上一世二老爺是我二十歲那年中旬去世的,我甚至連到最後一麵都沒見到,但是重來一次,哪怕盡管我已經把他盡可能的留在身邊了,但是也隻是挽留了他一年不到的壽命而已!


    為什麽呀?為什麽會這樣呀?上輩子我一直以為二老爺的死,是因為心裏不高興,然後抑鬱成疾,最後才會生病離世的,但是這一世沒有那些事呀,為什麽就會這樣呢?


    當天下午,我們就把老人接迴家去了,每個人心裏都不好受,但是也沒敢把真相告訴那個命垂一線的老人,都希望在最後的時間裏,他能夠安心。


    這是迴老家的時候,二老爺還是處於半昏迷狀態的,但是隱約間我聽到了,他在念叨他親生女兒,我三姑的名字。


    我知道,哪怕盡管這麽多年了,發生了那麽多事,我二老爺還是始終放不下他自己的親生女兒。


    二姥爺除了還有一個失聯在外的親生女兒和我爸爸還有我以外,就沒有其他過重要親屬了。


    我知道二姥爺不是很想看見我爸爸他們,但是出於禮貌,我還是聯係了爸爸和奶奶他們,問他們要不要過來看我二姥爺一眼?他們想都沒想就直接拒絕了,奶奶一個人想過來,但是來不了,也就那樣做罷了。


    我沒說什麽,隻是拜托爺爺和三叔他們盡量幫我照顧一下二姥爺,我就買了當天晚上的機票,然後直接飛到我三姑他們那邊去找她。


    時間太久了,我也記不住三姑他們的電話號碼了,隻能勉強記得她在浙江那邊的某個地方的某個小區。


    既然她從未主動聯係過我們,但是二姥爺放不下這個心結,那我就去主動找她吧,希望她能迴來看一眼她的這個親生父親。


    等我連夜趕到三姑家小區樓下的時候,已經是淩晨四五點了。


    來不及多想和喘口氣,我就憑借著記憶中的路線找到三姑家他們門口,然後拚命的敲門。


    敲了好久的門才終於被打開,開門的是一個一米五左右的四十歲中年女人。


    大概是被人從睡夢中吵醒,那個女人滿臉都寫著不耐煩和生氣。


    顧不了太多,我隻能趕緊拉住她,然後跟她講了我的身份,和我二姥爺的事,花了差不多兩個小時,她才在我這裏了解完事情的來龍去脈。


    一開始她還不怎麽願意跟我一起迴去看我二姥爺,我隻能優費了好一番口舌才終於讓三姑答應和我迴家。


    處理好這邊的事情以後,來不及喘息,我又趕緊在手機上預訂了當天早上的機票,然後飛迴家。


    當我帶著三姑和三姑父再一次折返到安置點小區家裏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


    爺爺說自從昨天出院以後,二姥爺的情況就不是很好,一直沒吃東西,滴水未進,經常都會無意識的嘔吐,一開始還能吐出一些酸水,但是到後麵已經什麽都吐不出來了。


    我趕緊帶著三姑,直奔二姥爺的房間,打開房門的瞬間,我都忍不住後退了半步。


    房間裏彌漫著濃烈腐爛的死沉氣息,而我二姥爺則是一臉的青灰色,眼睛半眯著,已經開始有點瞳孔擴散了,人也好像一瞬間就瘦的脫了像,要不是房間裏還有他微微的喘息聲,誰都會以為眼前這個老人已經駕鶴西去。


    我淚眼朦朧的走到床邊抓住他的手,然後跟他說了我的名字,又問他有沒有什麽想吃的東西,或者是想去的地方,我帶他去。


    二老爺聽見我的名字,眼神也慢慢恢複了一些清明,他抓住我的手就開始胡亂的說話,他說他看見我親爺爺了,也看見我二奶奶了,他們都來接他了,他要走了,讓我自己以後一個人要好好的,以後的路還很長,讓我一定要萬分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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