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壟斷調查存在的目的很明確,從根上來說是為了維護公平的市場競爭,同時也能起到保護消費者權益和社會公共利益,這樣就可以長期地保證經濟市場的健康有序發展。


    實際上想要對某個公司進行反壟斷調查,前提是得有必要充足的前提條件。因為反壟斷調查機構對提出材料進行認真審查後,認為長鴻集團在精密加工和製造方麵的確存在著可能性,因此即著手進行。


    在一般人的眼裏,凡是調查用不了多長時間,實際上對於長鴻這樣大體量的集團來講,開展一次這樣的調查需要大規模的檢查和取證,要查閱大量的相關文件、資料,還要根據要求查封和扣押相關的證據,還涉及查詢大量的業務往來賬目和銀行流水等,而這一切都必須嚴格遵守相關規定。


    所以一次真正的反壟斷調查是需要大量時間的。好在為了保證企業的合法經營,所以不能說完全沒有影響長鴻集團的經營生產,但總的來說影響不大。


    外界對於這次調查都抱有複雜的態度,當然有無動於衷的,也有自得其樂的,也有心懷鬼胎的,也有幸災樂禍的。不管外麵對此有什麽說法,歐陽苑堅決聽從了李顯的建議按部就班地執行自己的職責,並且一如平時參加一些社會活動,每次活動都會見諸宣傳,次數多了一些負麵的消息逐漸地消停下來,而調查也正常進行,歐陽苑要求集團所有人員要給予最大的幫助,不得幹擾。


    這期間李顯不斷地聯係李書,可是快兩個月了,隻要李顯發出信息,李書即刻能夠迴複,相思之情滲透在字裏行間,卻隻字不談工作上的事情,李顯的試探就像一根針刺在棉花上,沒有任何的反彈。李顯想知道她在哪裏,每次都說其實就在他身邊。這是個模棱兩可的迴答。


    李顯漸漸開始厭煩了這種遊戲,一個什麽樣的女人能做這樣的事情呢,她對所做的一切保密程度高到了讓人吃驚的地步。


    李顯知道,她的一切都將以神秘結束。


    田秀娟做飯的手藝的確不錯,李顯認為比小妹的好許多。尤其是酸菜餃的味道很與眾不同,李顯吃了個夠,樂得王陽和兩個女人說他多久沒吃過飽飯了。


    李顯堅持要去看看老太太,田秀娟拗不過他,隻好帶了他去。老太太卻正跟兩個老姐們兒在家裏嘮閑嗑,精神狀態說不出來的好,人能走能撂。聽見女兒的介紹,老太太連忙請李顯坐了,兩個姐們兒見來了客人就說要走啊,又讓老太太下午去老年活動室去打撲克。


    老太太說了好多客氣話,李顯聽她言語溫柔,用詞得體,知道她定然是個有身份的人,又想田秀娟的性格應當是繼承母親的。坐了一會兒,李顯拿了一個紅包出來給老太太,老人說什麽也不收,李顯說自己認了秀娟做個幹妹妹,哪有見到幹媽連個見麵禮也沒有呢。老人沒聽女兒說起來過,用眼睛看秀娟,秀娟扯了李敏過來說,這是李敏的大哥,叫李顯的。


    老太太恍然說不就是那個電纜廠的廠長麽,兩個女人就笑起來,說那都多久的事情啦,現在早不做了,已經退下來了。李顯聽了隻微微笑著。聽她們介紹完了,直接告訴老太太說自己因為管理不好,造成了企業虧損,被人家辭退了。老太太用眼睛看了李顯麵容半晌,才慢慢說,你是個閑不住的人,人受了委屈大多都會意氣消沉,你不一樣,是個特殊的人。


    李顯聽她說話嚇了一跳,說老人家的話在下受教了,您原來也不是個俗人啊。老人笑起來道:“咱倆這麽捧著,倒教兩個丫頭在旁邊看笑話。這麽著吧,紅包我收了!”李顯連忙跪下來給老人磕了一個頭,說幹媽在上,兒子給您磕頭了。


    老人伸出手拉他起來,說你得有50多了吧,還挺傳統。李顯說父母活著的時候每逢過年或者生日自己都要給磕個頭。


    臨走時,李顯說以後常來看望幹媽,又把電話留給老人,說以後不論什麽事情都可以直接打給他的,不必老找秀娟。老人答應了,又叮囑他注意睡眠。


    這天宋大軍打電話過來說請大哥吃飯,李顯答應了,知道他必定是有事情。到了地方,卻看見他跟一個人坐在房間裏,自己認識,正是當年離開顧問公司後接任總經理的孫正楷。


    李顯沒想到這兩個人原來認識的,想起來世界真小這句話,就又想起周玲來,這個丫頭如今已經嫁作人婦,聽說還在銀行裏任了個職務,又想起至今還欠著人家一頓飯呢。


    “大哥,我跟老孫是十多年的交情了,現在說起來還好笑,那年我倆是因為一場車禍認識的。就簡略講了一下,兩個人誰的車撞了誰的車,交警出現場,發現互相說是自己的責任,交警就笑說你們倆自己解決得了。結果自己修了自己的車,又相互尊敬對方,一來二去就成了朋友。李顯聽了也笑,心裏知道這兩個人私下裏不可能不提到自己的,但宋大軍從來沒跟自己提過,看起來人人都有隱藏的本事,不獨李書這個女人才有,隻不過她更厲害而已。


    李顯知道這兩個聚在一起又特特地叫了自己必定是有事情的。他並不急,耐心等待看究竟是哪一個會說。果然酒喝了三杯之後,孫正楷說原來趙且峰也要來的,但他家那個厲害,到底沒敢出來。李顯判斷必定是生意上的事情。


    “大哥,咱們都是兄弟一樣,老孫當年接了你的顧問公司,也做得風生水起,我自從跟著你,也幹過三四年的事業,雖然我們兩個都不如大哥你的本事,但說幹點事情,那還是肯下功夫的。”


    李顯點點頭,說你隻管直說就行,跟我繞什麽彎子,你是會繞彎子的人麽?宋大軍原就喝酒紅了臉,訕笑幾聲說大哥批評的是。還是讓老孫說吧,他能把話說明白。


    孫正楷並不推辭,雙眼直視李顯道:“李總,我們幾個商量了一下,還想幹那個投資顧問公司,想請你迴來掌舵,就是這句話,幹不幹?”


    李顯神色沒有一點變化,問哪個顧問公司,心裏卻呯地跳了一下。宋大軍說李書找孫正楷和趙且峰了,問他們要不要原價把顧問公司接過去,她想把公司賣了。


    李顯哦了一聲,心裏打翻了五味瓶一樣,李書並沒有跟他說起過哪怕一句話關於出售公司的事。她的一舉一動當真令人費解。


    “李總,哦,李書是什麽時候找你們談的這個事情?”


    孫正楷翻了下眼睛說了日期,又說是打的電話,還沒有正式接觸過,大概的意思是如果我們同意了就見麵正式談,如果沒有那個意思她就再另找下家。


    李顯把日期對照了一下,發現恰好是發起反壟斷調查的那一天,李顯初步判斷她著急出售顧問公司有兩種可能,一是她籌集資金要做更大的生意,當然也可能就是為了這次收購,但第三方評估了她的資金賬戶,資金是充足的;二是她有可能是著急抽身,從多方的糾結中退出去,那就有一種可能,李顯覺得如果是後者,李書可能已經意識到風險的存在了。


    李書為什麽要這麽做?她完全沒有這個必要啊。


    他太專心思考,宋大軍的幾句話沒聽明白。他問了一遍,宋大軍說:“大哥,我們三個,就是老孫、趙且峰加上我,我們湊湊差不多能有五百萬,不是,是應該足夠有這個數。”他伸出一隻手來,“我那兒多著一套房子呢,賣了都不用向外人借了。”李顯知道一百六十萬對於宋大軍來講不是太大的難度,趙且峰跟老孫是同自己一同靠顧問公司起的家,這些年手裏得有個三四百萬的積蓄。突然想起自己三年前那段黑暗的時間,連母親住院的錢都差點兒沒湊上,心裏感到一陣慌,這些年自己一無所長,徹頭徹尾地失敗。


    孫正楷清了下嗓子,李顯知道他要說到自己了,他隻夾菜來吃,也不喝酒。果然三個人是研究了幾天才決定的,他們想請李顯迴顧問公司做總經理,不用出錢,卻可以占有25%的幹股,隻是每年的分紅並不比其他的三個人多,大家要一樣。


    李顯不用掏一分錢,就占有了相當於165萬的公司股份,並且任公司的總經理。


    他的運氣又來了。


    他端起酒來,一口喝了。分別看了兩個人一眼,說道:“趙且峰那裏究竟能不能定下來,還要做得準。第二是我要考慮一下,如果我加入,不能拿這麽些幹股,我獨立出資占51%,我要有獨立控製公司的能力。第三,我要考慮一下,時間是……”他問孫正楷李書給他們多長時間,宋大軍插嘴說一個月,李顯算了一下,大概還有10天的時間,“給我九天的考慮時間。”


    李顯給李書發了短信:顧問公司要出售的事情我知道了,能告訴我為什麽嗎?


    沒有像以前一樣迅速迴複,她一定是感到震驚,她忽略了一點,那就是孫正楷竟然會去找李顯。這個想象超出了她對世俗的認知。


    對世俗認知的不足,主要是對人性的認知不足。


    李書:親愛的,一定是你從前的老部下走露了消息,你們是偶然見到的嗎?


    李顯:他們找到我,如果我同意,可以繼續接任總經理。李顯向她揭示了底牌。


    李書:嗯,我沒有預測到這種可能性。你不要擔心,出售顧問公司有兩個原因,但沒有一個是因為我缺乏資金,唯一的原因是我將沒有那麽大的精力同時處理幾個公司的業務。我考慮過找一個合適的人選來擔任顧問公司的總經理,優先想到孫正楷,但不行。他的管理和經營能力都不適合這個時代,維持都有問題。我沒有想到你,是因為……親愛的,我愛你,我對你有更好的安排。


    李顯:我想你,想見到你。


    李書:我更想你,親愛的,有點耐心,不會太久了。


    不會太久了,那就是說也不會很短。同時管理幾個公司?


    李顯拒絕了孫正楷和宋大軍的請求,理由是他不想再走迴頭路。實際上孫、宋、趙三個人的意見也還不統一,趙且峰同意讓李顯接任總經理的職務,也勉強同意他享受25%的幹股,他老婆就這一點跟他吵了好幾天。但趙且峰堅決反對李顯出資控股51%,因此這件事即使李顯同意了,也達不成統一的要求。


    關鍵是他們三個人都不願意接手總經理的職務,尤其是孫正楷,他充分意識到了自己的短處,這是很了不起的自明,李顯對此很讚賞。一個月的時間到了,因為沒有達成一致的意見,因此購買顧問公司的事不了了之。


    李顯知道,一直到對長鴻的反壟斷調查結束以前,李書想出售顧問公司的可能性是沒有的,前提是發起反壟斷調查的人如果真的是李書的話,她無法出售,同時她的投資顧問公司正在履行對電纜廠的收購程序。


    但李顯知道,這家投資顧問公司在李書的心目中已經沒有任何價值可言,無論出於什麽原因考慮,她都將犧牲掉它。


    李顯覺得自己已經定好的計劃必須要做些改變了。


    天氣已經熱得很了,除了樓下的知了有氣無力的鳴叫,一聲孩子的歡叫聲也聽不見,熱氣如同一團巨大的旋渦把一切都包裹著向前走,人們既毫無辦法,也在炎熱中透不過氣來,李顯把空調的溫度設定為26度,3匹的空調對這個麵積不大的老房子來說毫無壓力。李顯仍然一身短衣短褲,正趴在寫字台上研究新買的cd。


    門被打開時他正站在音響前放那張cd,他如此地專注即將播放出來的第一聲樂曲,以致聽到了開門的聲音卻一時沒反應過來。


    “哈!”一個女人興奮的聲音說,“這次終於抓到你了,膽小鬼!”音樂如水般傾瀉出來,李顯沒有被這首清澈的樂曲感染,他被這個女人氣得呆住了。


    秦時玥一身紫色的短裙,性感地站在他旁邊,李顯聞到了一股味道很重的香水味兒。她……竟然……沒有經過他的允許……就進來了。


    李顯有些氣極敗壞,他在女人麵前一向自重,熟悉的幾個女人也都很得體,就算周玲仗著自己年輕有時會假裝撒嬌,也是適可而止。


    唯獨這個女人,他在一個雨夜撿迴來的女人,在他麵前無所顧忌。她不僅私自配了房子的鑰匙,並且像一個女主人一樣來去自如。


    “你……你……會不會敲門!”李顯質問她。


    女人以清脆的鞋跟聲來迴應他。她在幾個屋巡視了一圈,然後滿意地點點頭道:“還好,你很老實,我以為會有個女人在這裏。”


    李顯被她氣得蒙了,隨口問他什麽女人,哪個女人。


    秦時玥端起胳膊在胸前,那裏擠得豐滿一片白色。李顯趕緊移開眼神,歎了一聲,他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哪個女人?什麽意思,你有好幾個女人嗎?”


    李顯告訴她這些都跟她沒關係,自己有多少個女人沒必要告訴她。


    秦時玥冷笑道:“算她們幸運,如果讓我抓到,看我怎麽折磨她們!”


    李顯說她可以離開了。他沒有對這個放肆女人說髒話就已經用了最大的忍耐力了。


    秦時玥從門口提進一個巨大的袋子進來,自顧打開衣櫃,卻發現上次帶來的套裝連包裝都沒有打開,她問李顯是不喜歡她買的衣服嗎,還是顏色不好。李顯告訴她隻要是她買的衣服他堅決不會穿的。


    女人卻不管他的脾氣,又把衣服一件一件從包裝裏取出來展開再分別掛起來,一邊心疼說堆得久了,全是折皺,得找一家好一點的洗衣店重新定型,又說不用他管,自己會安排的。


    李顯見她這次帶來的全是這個季節的衣服,上身是標準的短袖衫,下邊清一色的涼褲,顏色比上次的套裝都淺得多,竟然還有兩頂帽子和兩條窄窄的領帶。


    女人本來是要李顯試試的,但見他神態不善就打消了念頭。笑著說從來沒有這樣給人容易買過衣服的,誇他的身材好,什麽衣服隻要尺寸對了都能穿。掛完了衣服過來看李顯的皮膚說這個年紀皮膚這樣好,也不知道天生還是會保養。


    李顯想跟她爭辯說自己是個男人,哪有保養皮膚的,一下子想到她就是想逗自己跟她說話,就賭了氣一聲不出。


    女人卻一點也不生氣,擺弄完了衣服去看音響,問多少錢配的呀,又說自己也有一套,從來都想不起來聽,不如下次帶來給他算了。


    那個詞怎麽說來著,高山流水!


    李顯差一點被她逗得笑出聲來,這個女人簡直是在亂用成語。但忍住了笑,心情就好了一些,想到她從省城二三百公裏,冒著酷暑來看自己,也不能太過分了。


    他從冰箱裏拿出冰涼的礦泉水給她,秦時玥卻說自己正來大姨媽,喝不得涼的,聲音比剛才多了兩分嬌柔。李顯連忙說對不起,要去給她燒熱水衝茶。女人說你別忙了,消停一會兒,坐下陪我說一會兒話吧。李顯猶豫了半天,還是迴臥室裏換了一條長褲出來,上身的老頭衫沒辦法,臥室裏沒有正裝的短袖衫。


    秦時玥見他忽然穿得不倫不類,一下笑出來,說你在我麵前裝什麽古板,你忘了那次了,喝得跟個什麽似的,我是給你擦了全身又幫你換了家居服的,哪裏看不見,實話跟你說,你各個器官的尺寸我都記下來了,要不然衣服就買得這麽準。


    李顯聽了臉上紅成一片,自己從來也不多喝酒,哪知喝多了一次偏偏就被她趕上。連忙說對不起,又說非常感謝。


    女人哧地笑了一聲,說你啥時候能像個爺們似的跟我說話,這樣遮掩著又虛偽又做作,她最受不得。李顯說正好,以後咱們別見麵了,我也不喜歡你在我家裏這樣大方的樣子。


    女人臉就沉下來說你有沒有良心,我這樣對你,你怎麽對我的,愛答不理的也就算了,還這樣數落我。換了別人我早就大耳刮子上去了!


    李顯苦笑一聲,說不知道自己那天怎麽就鬼迷了心竅,會讓她上了自己的車。女人說自然是色鬼呀,你肯定是瞧上了我才拉的我是不是,李顯說當時他正在車上聽音樂呢,半夢半醒的,哪有喊人的道理。


    女人說那就對了,你車上的音樂聲太大,我以為你是在喊我呢。李顯覺得她無理取鬧,不想再跟她理論,這才明白她就是逗引自己跟她說話。


    剛說到這兒女人的電話響了,她看了下號碼就笑起來,接了電話。


    “對呀,剛剛到他家。……這不打官司呢,不怕,我還怕他呀。”


    她聽了一會兒,笑道:“得得得,我猜你就會放我的鴿子。……不用你管,這麽小個地方還能丟了我呀,嗯,讓他請我吃飯。晚上還是老地方吧,我明天就得迴去。不行的,真有事,晚上見麵再說吧。”


    李顯覺得一定歐陽苑打過來的電話。這麽說秦時玥這次是專程為他來的,歐陽苑知道她有個救命恩人在這裏,但歐陽苑不知道這個人就是李顯。李顯可不想讓她知道這些撕扯不明的關係。


    看起來晚上不請這個遠道而來的客人吃點飯是不行了。李顯也想利用這個機會摸一下她的底細。還有,李顯想讓秦時玥明白,他們兩個的關係就此為止吧,再向下發展,李顯擔心自己會陷進去,而他跟李書之間的關係還沒有個定論,這是讓李顯最頭疼的事情。


    李顯問女人是吃中餐還是西餐,女人原以為這頓飯很大可能是會無望的,也準備跟李顯再打一頓嘴仗,哪知道李顯主動投了降,心裏就酥了一般的喜悅。人突然就溫柔起來,說什麽都好啊,哪怕喝口水也高興,畢竟是這個男人第一次主動要為自己做點什麽。李顯說喝口水你不嫌涼嗎,女人說滾他媽蛋,你這人就不能給你好臉色,不識好歹!吃中餐,要吃好的!省下的錢也說不定葬送在哪個女人嘴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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