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歇了許久,開年工作有些手足無措,不知從何做起。


    扶生羽和風華陽上午開大會,下午開另一個大會,晚上還要思考明天開什麽會,順帶著兩人商量著還要開個小會,忙的不可開交。


    青雲本以為溫歌吟會清閑一點,想著找他玩,沒想到連著去了兩天他也在開會,他接手了家裏的一部分生意,剛上手還有些忙亂,深夜裏還要打電話請教一下父母長輩。


    青雲隻好每天在扶風堡裏閑逛,好在這地方夠大,她常逛常新,倒還不覺得無聊。


    今年的春天來的比較早,三月伊始梅花就開始敗落了,玉蘭卻開得正盛,遠遠瞧著像是天空垂落的一朵雲。


    連著晃悠了半個月,終於等到扶生羽開完了年初的所有大會,把控好了各自發展的大方向。


    扶生羽合上新一年的筆記,覺得輕鬆了不少,事情都吩咐下去了,接下來隻要聽聽匯報解決問題就好了。


    伸個懶腰拉伸一下僵硬的身體,扶生羽想到了這幾天神情懨懨的女兒,太久沒有好好陪她,青雲大概會有些失落吧。


    下午的陽光很好,照在人的身上像是要把渾身的壞心情都蒸發,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扶生羽出門找青雲,看到了在一棵玉蘭樹下躺著的女兒,她躺在一個嫩綠色的毯子上,穿著厚實的鵝黃裙子,頭發梳成小花苞的樣子,像是在春天開出的小花。


    青雲被這暖和的陽光曬得有些迷迷瞪瞪,處於一個半睡半醒的狀態,突然感覺眼前一黑,身上陡然爬上一股冷意,她很不高興地睜開眼睛,要去看看是誰打擾了她的日光浴。


    眼前是似笑非笑的扶生羽,青雲的腦子一下就清醒了,她費力地爬起來,甜甜地喚了一聲:“父親。”


    扶生羽想跟她說春寒料峭小心著涼,又想說萬物複蘇小心蟲子叮咬,但看青雲如此開心隻好咽下去這些叮囑。


    他想著他小時候是希望媽媽陪他一起玩沙子,而不是媽媽生氣地把他的手打得紅腫,訓斥他弄髒了衣服。


    看著青雲臉上無憂無慮的神情,扶生羽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坐在青雲旁邊,學著她之前的樣子躺在毯子上。


    “青雲看到了什麽?”扶生羽發現春天的陽光並沒有那麽刺目,和煦的春風撫過麵頰,給人一種十分真切的活著的認知。


    人與自然果真是要多多接觸,扶生羽隻覺得唿吸兩口新鮮的空氣,他胸中凝結的鬱氣都唿了出去。


    “之前有一個大雞腿在天上麵,還有一個大蘋果。”青雲迴想了一下之前看到的雲是什麽形狀。


    扶生羽輕笑了兩聲,看著上方自由的雲,有些羨慕它有那麽廣闊的天空。


    青雲不知道在旁邊嘟嘟囔囔些什麽,扶生羽伸手去摸了一下她的小手,是暖和的,又高興起來,他有一個女兒,也有這麽遼闊的地域。


    午後的陽光最是催眠,很快扶生羽就手搭在額頭睡著了,青雲叫金魚去拿一條薄毯給他蓋上,然後她滾到一邊翻個麵繼續曬太陽。


    不知道過了多久,青雲覺得身上的溫度好像在慢慢降低,倏爾聽到耳邊傳來一聲調笑。


    “呦,這春天萬物複蘇的好時節,這地上怎麽還長了兩個大活人。”


    青雲翻過身,費勁地把自己扒拉起來,衝過去抱住來人的腿,“姨姨。”


    風華陽輕笑著彎腰把她抱起來,帶著溫歌吟和常謹走到毯子上盤腿坐下。


    “阿吟哥哥,阿謹哥哥。”青雲看到溫歌吟,心裏總是會漏跳一拍,這種類型就是她最愛吃的那一掛。


    青雲暗暗念叨了兩聲非禮勿想,才把紛擾的心思壓下來,好想叫溫歌吟生個兒子,她拿來當童養夫。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青雲想到這裏,便忍不住咧開嘴笑起來,露出滿滿的小白牙。


    常謹忍不住屈指輕輕敲了一下她的額頭,有些不滿道:“小沒良心的,我為了你的事頭發都掉了一大堆,你還在這裏走神。”


    青雲“啊”了一聲,捂著額頭往風華陽懷裏縮了縮,又嬌嬌怯怯地叫了一聲:“姨姨~”


    風華陽捏了她圓乎乎的小臉,輕輕喊了一聲:“阿謹。”


    常謹立刻就偃旗息鼓起來,卻還是有些不高興地撇撇嘴,鬧得溫歌吟輕輕拍了他一下他才又高興起來。


    “青雲,你叫阿謹哥哥幫你把小麒麟家的故事寫出來的嗎?”扶生羽開口詢問。


    青雲壓抑住那種偷摸幹大事被家長發現的尷尬感,乖巧地點頭。


    常謹聳了一下肩膀,有些為難地跟青雲解釋:“小青雲,阿謹哥哥可得告訴你,龍哥的爸爸媽媽死的並沒有那麽轟轟烈烈,做的事情也沒有那麽名聲震天,就算寫出來,可能大家也不會感興趣。”


    “到時候沒有多少人喜歡,你可不能哭鼻子哦。”風華陽摸了摸青雲的背,摟緊她語氣裏帶著些難過。


    青雲歪了一下頭,似乎是在很努力地理解他們說的話,許久才在四個人的注視下反問:“沒有轟轟烈烈就不是英雄嗎?”


    常謹愣住了,他臉上的表情有些發僵,這個反問像是在他心裏投下一塊巨石,惹得水浪翻滾。


    鍾淩霄與孫雅欣夫婦的事跡最轟轟烈烈的可能就是他們的死亡了,都快被槍炮打成碎渣了。


    他們不在一線戰鬥,甚至於他們最先開始想著的是躲避,但世上沒有完人,他們也是為了民族的勝利犧牲,自然也是民族的英雄。


    “青雲說得是,不是隻有轟轟烈烈才值得被記住,一將功成萬骨枯,算起來每個人也在自己的生命最後轟轟烈烈一把了。”溫歌吟伸手去摸青雲的腦袋,很滿意青雲會這樣想。


    “可是他們最先開始還是為了離開,後來也算是不得已才……”常謹有些羞惱,下意識地想反駁挽尊。


    大家的目光又迴到了自己的身上,青雲有些不太自在,她還是不喜歡這樣眾星拱月的感覺。


    “可是父親說,君子論跡不論心。”青雲猶豫了一下,又看向扶生羽詢問,“是這樣的吧。”


    “青雲會學以致用,舉一反三,真的有在好好聽人說話,還有自己的思考,真棒!”扶生羽不遺餘力地誇獎,惹得風華陽頻頻偏頭去看,好在他混了這麽多年,臉皮夠厚。


    常謹本來就臉皮薄,現在又羞又愧,臉上泛起一層薄粉,聽了扶生羽這話,突然懷疑扶生羽其實是個麵冷心熱的人,怎麽感覺怪和善的。


    等大家的目光又移向自己,常謹的耳朵羞惱地要滴血,隻好垂頭訥訥低言:“青雲說得對,是我思想覺悟不夠。”


    “阿謹能很好地聽從別人的意見,是個胸懷寬廣的人,再說了阿謹有問題會說出來,不恥下問,一點也不像那些剛愎自用的人,很有進步呢。”溫歌吟的嗓音自然給人一種他說什麽都對的感覺,很輕易地就能讓常謹像個勝利的小公雞一樣,得瑟地仰著頭。


    因為常謹發現了自己的問題,又向三個知情人詢問了一些細節,倒真的是很虛心求教的樣子。


    看著他真的一步一步變成溫歌吟誇的那樣,一點一點抬起頭變得自信起來,青雲真的會有些感歎,誇獎教育真的是有作用的,隻是需要很多的耐心和很多的喜愛。


    夕陽的餘暉灑在身上,耳畔是和諧地交談聲,青雲仰著小腦袋看著天上飄來飄去的雲,隻希望這樣的日子長長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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