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生羽發泄了一通,也把問題問得七七八八了,抬手看了一眼手表,淩晨了。


    他手下那群人再不靠譜現在也該哄孩子睡了吧。


    阿彌陀佛,希望迴去的時候孩子已經睡了,萬事明天再說。


    迴到家時,客廳依舊燈火通明,扶生羽心裏一沉,但進去發現是風華陽抱著抱枕在等他又鬆了一口氣。


    風華陽看著扶生羽的樣子冷嗤一聲:“瞧瞧咱扶爺的出息,一個孩子你怕什麽?”


    扶生羽坐下靠在靠背上,接過風華陽丟過來的抱枕,眯著眼睛,抿著唇不發一語。


    風華陽無語,這一大一小,都不吱聲,都屬鴕鳥,都是啞巴。


    “我真的服了你們父女,合該把你送去表演默劇,反正你們都多餘長了張嘴。”風華陽攏了一下披肩語氣十分不滿。


    “她真是我女兒?”扶生羽低低問了一句,嗓音暗啞低沉。


    風華陽原諒扶生羽的態度了,這個聲音她實在沒找到代餐。


    “跟你八分像,沉默的時候就是你本人,那個女的把她養的很不好。”風華陽歎息一聲,又絮絮叨叨說了她從小孩嘴裏套出的話。


    扶生羽聽完後沒說什麽,隻是沉默地點頭,耷拉著眉眼,不知在想些什麽。


    風華陽知道他大概是心裏不好受,站起來伸個懶腰準備迴去睡美容覺,“我先迴去了老板,明天早上我來找她,你記得給她想個名字。”


    “嗯。”扶生羽低低應了一聲,看風華陽走了兩步才道:“辛苦了。”


    風華陽心神蕩漾起來,真的,女媧娘娘也太偏愛扶生羽的嗓子了,等她造反成功她要叫扶生羽給她唱一宿歌!


    什麽淫詞豔曲,都得來一遍。


    “風老板好!”何故看風華陽出來鞠躬問好。


    風華陽低低笑了一聲,又攏了一下披肩嫋嫋娜娜走了,如瀑的青絲被風吹地飄揚,在黑夜裏張牙舞爪的,能把人的心都勾走。


    扶生羽坐了一會穩了一下思緒才準備去睡覺,走到二樓腳步一頓,糾結地去了小女孩的房間。


    “老板好。”門口兩個壯漢低聲問好。


    扶生羽輕皺著眉頭頷首迴應,打開門進去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孩子,心裏有些酸澀。


    確實和他很像,扶生羽低著頭,嘴角不著痕跡地露出一抹笑來。


    真好,她現在能這麽安穩地睡在遮風擋雨的屋子裏。


    長長唿出一口氣,扶生羽退了出來,沉默地迴自己房間了。


    扶生羽晚上睡得不錯,扶麗睡得更好,路程疲乏她恨不得睡死過去。風華陽反而有些輾轉難眠,想著扶風堡有個小孩,又想著怎麽樣養好一個小孩,有些煩惱。


    睡到一半爬起來瘋狂下單,輸入密碼確認付款之後才滿意躺下。


    早上七點半,扶生羽神清氣爽地起床,洗漱過後看到床頭櫃上的文件,想到了自己還有個女兒,心煩意亂,又垂頭喪氣起來。


    坐在客廳等著早餐時,扶生羽心裏湧現出不好的預感,果然下一刻,何故端著托盤走了過來,在他麵前放下了一杯咖啡和一份文件。


    扶生羽抿了一口咖啡,真苦,讓人一下都頭腦清明起來。


    何故老實地站在旁邊,眼神瞥一下老板又瞥一下文件。


    快看啊!快看啊!何故心裏尖叫,麵上卻是不顯。


    風華陽穿著米黃色的毛衣裙走了進來,看了一眼扶生羽,仰著脖子就上樓去找她的囡囡了。


    扶生羽磨了一下後槽牙,心如死灰般拿起那份文件,是親子鑒定書。


    99.9999%,係生物學父女關係。


    扶生羽總結了一下,懸著的心還是死了,不想麵對的貼臉開大了。


    何故看著老板黑沉沉的臉色有些忐忑,不會吧,那麽像都不是,都追根溯源到什麽時候睡的了,還能不是啊。


    扶生羽盡量和顏悅色道:“去廚房看看給小姐做了什麽早餐。”


    何故心裏一喜,這個瓜他是終於啃上了,真的是老板女兒,真的是扶風堡的大小姐,太刺激了!


    還沒等何故到廚房,扶風堡高層已經全知道了,連在給扶麗擦香的風華陽都看到了助理給她發的消息。


    大小姐駕到,通通閃開jpg.


    等扶麗被風華陽牽著下樓時,就看到來來往往的傭人下屬,都眼睛放光地盯著她。


    明白了,身份坐實了唄,意料之中而已。


    扶生羽坐在餐桌上看著麵前擺著的麵包感覺有些難以下咽,旁邊擺的一小碟花生醬感覺也不香。


    風華陽在旁人麵前很給扶生羽麵子,溫溫柔柔地問了句早安。


    扶麗壓抑住內心的激動,露出一個克製的笑臉道:“早安。”一句話說完她就抑製不住想要哭出來。


    扶生羽看了一眼煥然一新的小女孩,是她的女兒,連個名字都沒有的女兒,能看得過去的衣服還是昨晚剛買的。


    “早安。”扶生羽緩緩吐出這句話,低頭開始機械地吃著麵前的食物。


    扶麗吃得很斯文,她不是很愛吃餛飩,太燙了,有點讓人越吃越餓的感覺。


    不過這碗餛飩煮的很好,裏麵的餡不知道是什麽,很鮮美,她是寫富貴,但是她沒經曆過富貴,哪裏知道吃的是什麽山珍海味,穿的是什麽錦帽貂裘。


    扶生羽想說些什麽,又想到年幼時飯桌上總被父母訓斥,伴著眼淚吞下的飯也總在胃裏翻江倒海,遂咽下了到嘴邊的話。


    扶麗現在年歲也小,吃了半碗也就飽了,放下筷子乖巧坐好,抬頭看了一眼滿腹心事的扶生羽道:“謝謝。”


    扶生羽有些訝異,他已經吃完了,隻有一下沒一下喝著杯子裏的牛奶,等著女孩吃完。


    “我想,我要向你解釋一下我的身份。”扶生羽斟酌著說詞道,“我叫扶生羽,是你的,生物學父親。”


    扶麗點頭,抿著嘴看向扶生羽,極力掩飾眼中的慈愛,救命,她的慈母之心真的要壓不住了。


    扶生羽沒有聽到迴答,略有些尷尬,咳了兩聲又道:“即日起,我將是你的監護人。”


    扶麗咬了一下嘴唇,問道:“那你會將我送迴去嗎?”


    扶生羽看女孩像是在擔憂,寬慰道:“不會,你的生物學母親已經離世,我將承擔照顧你長大的責任。”


    扶生羽看著麵前還有些懵懂但目光閃爍的女孩,心裏一陣苦澀,太像了,像極了他小時候。


    “我將履行我的職責,讓你吃飽穿暖,讀書認字,健康成長。我也將盡我所能,做好一個父親應該做的。”


    扶麗麵上是受寵若驚和茫然交錯複雜的,心裏卻已經哭成了淚人。


    這就是扶生羽希望有的父親吧,其實也是她渴望的父親。


    這一刻,兩個人的夢同時實現了。


    “你出現的突然,我為我四年的缺席向你致歉,同時,我還沒有學會怎樣做一個父親,若有疏忽錯漏之處,請你直言。”扶生羽垂首致意,這已經是他極高的禮節了。


    “我希望能成為一個好的父親,所以你可以放心當我的女兒。”扶生羽以這句話做了結尾。


    風華陽眼眶有些泛紅,她知道扶生羽的過去,也了解了這小孩的過去,扶生羽是在對這個孩子說,也在對內心的那個孩子說吧。


    扶麗還是沒忍住落下淚來,世人奚落她不怕,父母不慈她也坦然了,但若你的神明向你垂青,心疼你的痛苦,你總會升起滿腹委屈。


    扶生羽把這些話說出口有些羞澀,但他不想做刻板印象裏的父親,人張嘴就是要說話的,總不至於訓斥辱罵的話張口就來,溫柔愛意的話卻要三緘其口吧。


    他倒要看看,說出這樣的話是不是就要天打五雷轟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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