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世蘭點點頭,又問他:“你可想要見到舅舅?”


    四阿哥點點頭,眼睛又亮了幾分,“自然是想的,舅舅可是撫遠大將軍,馳騁疆場的大將軍,我早就想要見識見識是何等人物。”


    年世蘭含笑,溫柔的看著他。


    有那麽一瞬間,她甚至都有些希冀。


    希望四阿哥若真的是她親生孩子可多好。


    可是又想到,自己之所以生不了,全是因為虛偽的胤禛。


    這個念頭,又冷了下來。


    她可惜,可惜沒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


    那種承歡膝下,兒孫滿堂的歡愉,她此生恐怕也難以體會了。


    也可惜,可惜自己沒有一個親生的兒子。


    這樣的話,她就能拉著他的小手。


    告訴他,額娘小的時候,是怎麽樣跟在他舅舅身後,纏著他舅舅教她些防身的功夫,禦馬之術。


    告訴他,年家的男兒郎是多麽的英勇善戰。


    告訴他,他的舅舅曾是多麽威風凜凜的大將軍。


    可是,她永遠沒有這樣的機會。


    隻能,將四阿哥當做自己親生,以慰藉心中的遺憾。


    思及此,她忽然將四阿哥拉入懷中,緊緊的摟著他。


    將臉靠在他的額頭。


    四阿哥隻感覺身子僵硬了一瞬,還不等腦海反應,手已經環住了額娘的腰。


    細細體會著這一刻,感受著這個獨屬於自己的懷抱,感受著她的溫度……


    不論,她想到什麽也好。


    把自己當成什麽也好。


    隻要這一刻,她的懷中實實在在抱著的是自己,這便夠了。


    年世蘭深吸一口氣,拍了拍他的背,鬆開了手。


    卻發現四阿哥還沒鬆開,她又拍了拍。


    四阿哥這才反應過來,略帶尷尬的鬆開了手。


    他低頭,摸了摸鼻尖,低聲道,“額娘……”


    “過幾日你舅舅入宮,你若是有什麽想問的,便私下問,在外人麵前,切記保持些距離才好。”


    年世蘭深吸一口氣,並沒體會出什麽不妥,隻是繼續道。


    四阿哥抬頭,愣愣的點頭,也沒有問為何。


    因為實際他還在懷念著方才的那個懷抱。


    用過晚膳,年世蘭讓拂冬將四阿哥送迴寢殿。


    留下頌芝問話。


    “黎貴人哪兒怎麽樣了?”


    頌芝迴到,“娘娘放心,墨畫來迴話說,黎貴人很小心,並沒有被人發現什麽。”


    “那東西呢?可有被人發現不妥?”年世蘭抬眼。


    “那是祈福貴重之物,奴才們平日也不敢靠近,且修複的很是小心,並沒有被人察覺出有什麽不同。”頌芝一字一句的答著。


    年世蘭點頭,“那便好,讓墨畫好生盯著,還不知哥哥什麽時候才能入宮,這段時間可千萬不能出什麽幺蛾子。”


    “是,奴婢們一定會小心的。”


    說完,年世蘭這才放心入睡。


    過去幾日,確實並沒有任何的不妥。


    年世蘭安心養病,皇上吩咐來的太醫院老太醫,這幾日連軸在她的宮中轉著。


    很多事倒是不方便了起來。


    不過還好謝太醫醫術超群,對她的下藥無論是藥方還是劑量都是小心謹慎。


    並未讓人察覺出不對。


    年羹堯接到皇上的密旨,便迅速動身,顧不上其他事,快馬加鞭迴到了京城。


    到京城的時候已是傍晚,原定計劃是在宮外休歇一日再入宮。


    可對妹妹的放心不下,他還是決定立刻入宮。


    一刻都不敢耽誤。


    胤禛得知,亦是頗為感動,準了年羹堯不必先入宮向他請安,可以先去翊坤宮。


    可年世蘭早預料到了可能會發生這一點。


    便讓周寧海在城門安排了人,隻要大將軍快到宮門,便立刻傳消息入宮。


    等到年羹堯入宮的時候,年世蘭依舊派了太監在門口候著。


    太監將她的話傳給哥哥。


    讓哥哥切莫誤事,若是入宮不先向皇上請安。


    明日定會又被滿朝文官口誅筆伐,說他功高蓋主,對皇上不敬。


    顯然,這麽多次妹妹的提醒和警告。


    也讓年羹堯更為謹慎了些。


    就算沒有太監的傳話,他也會先入養心殿給皇上請安,再去翊坤宮的。


    故此,正在養心殿批閱奏折的胤禛。


    得知年羹堯來了,滿是意外。


    他抬頭看向蘇培盛,眉宇微微皺起。


    “年羹堯一入宮便先來了養心殿?你可讓人將朕的意思傳給他?”


    蘇培盛也覺得奇怪,不過他隻能老實的說。


    “是啊,是小廈子親自去通知的年大將軍,絕不會有錯。”


    胤禛沉吟片刻,“快,請進來。”


    “是。”


    蘇培盛這才恭恭敬敬的出去,點頭笑著走向年羹堯。


    “大將軍,皇上請您進去。”蘇培盛笑著,卻不太像是笑。


    意外的是,年羹堯不如上次,無力倨傲。


    這迴,竟然朝蘇培盛輕點頭,並道,“公公帶路。”


    蘇培盛愣了一瞬,隨後連忙彎腰帶路,“大將軍這邊請。”


    進養心殿後,就見胤禛正坐在案邊喝茶。


    上次年羹堯覲見皇上,隻是拱手作揖,說了一句聲:“皇上。”


    而這次卻不一樣,他跪下行地是叩頭禮。


    並道:“臣年羹堯參見皇上。”


    胤禛抿茶的動作都愣了幾分,不過很快,又毫無表情地略過了這些。


    他抬手,“哎,朕與你之間便不用拘泥於這些禮數,你快快請起。”


    蘇培盛也十分有眼力見的去將年羹堯扶起。。


    年羹堯起來的一瞬,開口說道,“多謝皇上。”


    待蘇培盛上前來扶他的時候,竟又多說了一句,“多謝公公。”


    這又讓蘇培盛近乎驚歎,且懷疑眼前的人究竟是不是年大將軍。


    不過這自然是沒有假的。


    “近來華貴妃身子愈發地弱了,這疑難雜症太醫院也在仔細的照顧著,隻是一直未見氣色,貴妃思念你這個哥哥,請求朕讓你入宮,與家人見上一麵,朕不是吩咐了人,讓你入了宮直接去翊坤宮,怎的又來了養心殿了?”


    胤禛緩緩開口,饒有意味的打量著年羹堯的臉色。


    他在細細的查看,他這副麵具之下,究竟藏著的是什麽樣的心思。


    可卻看不太出。


    隻聽年羹堯緩慢的開口。


    “皇上厚愛貴妃,故安排臣與貴妃相見,隻是臣為皇上臣子,定不能忘禮數規矩,就算是再心急,還是不能棄之不顧,故特來養心殿請安,問候皇上安康。”


    年羹堯的迴答滴水不漏,話裏話外全都是對皇上的一片赤忱之心。


    讓人挑不出一點錯漏來,這不太像原來他的樣子。


    若不是蘇培盛見過他從前桀驁不馴的樣子,恐怕都要以為眼前的這位是多麽溫馴的良臣了呢。


    胤禛點頭,笑了幾聲,“這禮數是歸數旁人的,你與朕在外是君臣,在內是親戚,又何必拘禮。朕疼愛貴妃,亦疼愛你這個年大將軍。”


    這話又是捧著年羹堯的了。


    年羹堯越是不桀驁不馴,他越是要捧著,要讓他飄在天上,等到那一日才好下手。


    所以,年羹堯這樣,他反倒是有些頭疼了。


    “皇恩浩蕩,臣能有今日之所成,年家能有今日,都是皇上的眷顧,臣遠在西北,本就無從向皇上孝敬些什麽,若是禮數再不顧及,怎表微臣之忠心呢?”


    年羹堯態度依舊謙卑,似乎說什麽他都並不會得意一般。


    與從前實在是天壤之別。


    “好了,你原先便不與朕這般客氣,朕倒是懷念你從前的模樣了。現如今倒是像生分了一般。”


    胤禛下意識的點頭,繼續說道。


    年羹堯笑笑,“從前是臣禮數不周,皇上海涵罷了。”


    試探結束,胤禛也不再與他多說。


    隻是淡道,“罷了,華貴妃還在翊坤宮等著見你,你也早些趕去吧,別叫貴妃等得著急了。”


    “多謝皇上,多謝皇上。”


    年羹堯站起,為了以表尊重,甚至連說了兩句。


    等到年羹堯的身影消失在門簾後,胤禛方才臉上的笑容渾然不見,臉沉了下來,隨後幽幽的說。


    “蘇培盛。”


    “奴才在。”


    “年將軍在入宮之前可曾見過什麽人?”胤禛掀唇,眉頭緊鎖著。


    蘇培盛沉思了片刻,“這個,迴皇上,年大將軍到了京城便速速入宮,並未見過什麽人啊。”


    胤禛瞥了他一眼,如同冷箭掃射,“哦?那年將軍可是在宮內見過什麽人?”


    “這個,還請皇上讓奴才去問一問,奴才也沒成想年將軍會直接入宮。”蘇培盛低著頭,弓著背,尷尬的笑了兩聲。


    “不必了。”胤禛轉著手中的翠珠鏈,聲音很低。


    蘇培盛應下,“皇上,這年大將軍態度驟變,奴才瞧著可活脫脫像是換了個人似的,看來這西北苦寒之地也是極會曆練人的。”


    胤禛知道他想要說什麽,也看出了他的意思。


    冷笑一聲,“駐守邊關多年,卻沒叫他變,隆科多一死,他倒是變了。”


    “大將軍想必是怕隆科多之事,皇上遷怒於他,故而乖覺了許多。”


    胤禛抬眸,盯著他,“怎麽你也覺得朕會遷怒他?”


    “這個……”一瞬間,常伴帝身的蘇培盛也有些慌了,那是一種‘你竟敢揣度朕的意思’的怒意。


    他趕忙跪下,“是奴才胡亂說話,叫皇上心煩了,奴才的不是。”


    蘇培盛此刻已經腦海中劃過一萬種該如何解釋的辦法。


    他是清楚地很,對於自己身邊人的狠辣。


    隻是他還沒來的急說。


    隻見,胤禛半晌沒說話,讓他在地上跪了一會兒,一會兒才幽幽道。


    “好了,起來吧,將西洋進貢的花旗參給翊坤宮送去。”


    蘇培盛趕忙磕頭,起身:“嗻,多謝皇上,奴才這就去。”


    翊坤宮。


    門口站著拂冬,左右盼望著,一瞧見年羹堯那身鮮亮的官服,便立刻生出喜色。


    仔細一看。


    瞧著那人邁著威風凜凜的步子朝著翊坤宮走來,她趕緊推了推身邊的小太監。


    “快,快去通知娘娘。大將軍來了,大將軍真的來了。”


    “是,這就去。”小太監利索的跑進殿內,趕忙就將好消息帶了進去。


    坐在窗頭,看著天色一點點沉下去。


    等到太監進來報喜的時候,她臉上才真正浮現一絲笑意。


    這麽久了,她做局到今天,年世蘭終於等來了這個好消息。


    一時間,難掩喜色,激動的站起身來,讓頌芝扶著自己,一同走出去。


    果然,不過多時,便看見年羹堯邁著大步朝著裏頭走進來。


    看著哥哥的模樣,年世蘭眼中迅速氤氳出了水霧,等到年羹堯走近,她若是不強撐著,隻怕就要哭出來了。


    “傻孩子,你這是怎麽了,好容易見到了哥哥,怎麽還哭了?”


    年羹堯見妹妹這般模樣了,更是心碎。


    她臉上病色尚未減弱,即使是有意的稍施粉黛,卻也難掩病裏憔悴。


    想他上一次見到妹妹,妹妹還是何等風光,意氣風發。


    怎麽才這些日子,就憔悴成了這般模樣。


    他這個做哥哥的,心裏莫說沒有心疼,簡直心疼的恨不得想要陪在妹妹身邊才行。


    眼看著二人兄妹情深,要說些體己話。


    頌芝趕忙將年大將軍和娘娘扶進了寢殿。


    年世蘭看著兄長,多年不見,哥哥早已不似記憶中的那般年輕硬朗,眉眼間是老去的痕跡,官帽下的長發已有了細微的銀絲。


    她滿眼的心疼和思念,淚眸亮晶晶的瞧著哥哥。


    看著她這般,年羹堯鼻頭微微發酸,他捏著手心,扯出一個笑來。


    “到底是怎麽了,這般盯著哥哥?”


    年世蘭用絹子拭去眼淚,淒淒著道,“明明是數年未見,可妹妹卻覺得像是一生未見似的,瞧我,又憂思過度了,兄妹相見應該高興才是。”


    年羹堯歎氣,搖搖頭,“你這病是怎麽一迴事,是不是皇後給你氣受,還是皇上跟前的新寵莞貴人,又與你過不去?”


    年世蘭病的突然,縱使是不清楚宮內之事,也立刻懷疑到這二位都頭上來了。


    年世蘭搖頭,“哥哥,我的病不打緊,過些時日自然就會好了。”


    “哎,瞧你神色蒼白,精神無力,我帶了民間醫術最好的大夫,現在就候在宮外,隻要你一聲令下,哥哥便立刻帶進宮來,叫他給你醫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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