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夫人一大早的也並不想發脾氣,又見這宮女是個識相的,便不打算計較。


    隻是冷著臉喚了一聲,“快上前來給我更衣,伺候我起床。”


    “是。”宮女毫無怨言,她一喚便上前了。


    黎夫人對她的識相很是滿意,不像旁的宮女,動不動苦著臉,瞧著便覺得窩火。


    這位看著爽眼,於是她便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奴婢靈兒,夫人喚的可還順口?”


    “靈兒,你很懂事,我很喜歡,今後你便跟在我身旁伺候吧。”


    黎夫人顯然是把自己當成了主人似的架子,絲毫沒有想到,她不過是進宮陪產,過不了幾日便要出宮的。


    靈兒卻也不介意,笑著說,“能夠跟在夫人身邊伺候,是奴婢的榮幸,隻是奴婢本是有差事的,若是突然離開了,隻怕知書姐姐和墨畫姐姐饒不了我的。”


    “這有何難,我與你小主說一聲便是,你從此便跟在我身邊,你伺候著我舒坦。”


    靈兒笑笑,端上水,諂媚的笑著,“多謝夫人開口,奴婢願意跟著夫人,能夠伺候夫人是奴婢的榮幸。”


    這一番拍馬屁,拍的隻叫黎夫人笑的合不攏嘴。


    不過多時,便與這靈兒姑娘,聊得甚是好。


    不過也全靠靈兒的奉承和卑微,全然像是在伺候小主一般伺候著黎夫人。


    黎夫人用膳的時候和黎貴人說了一嘴要靈兒的事。


    很快便糟到了女兒的吐槽,“母親,您攏共在宮中不過是十日之久,若是皇後娘娘一句話便讓您迴府了,讓我身邊的人照顧您便好了,況且知書是我從府裏帶進宮的,是知道您的習慣的,墨畫又悉心的很,難道伺候不好您嗎?”


    黎夫人擺手,臉色瞬間不好。


    頗有種你是我女兒,居然不懂我,不依著我的怒火。


    “你這身邊人都是大忙人,我老了,是不敢使喚,若是你有個三長兩短,還不得說是我調走了你身旁的宮女鬧得??”


    “母親,您,”見母親這麽說,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幹脆說,“好了,母親您要便要吧,不過是個宮女罷了,您開心便成。”


    午後,黎夫人用膳過後,便讓靈兒陪著自己消食散步。


    “夫人您風趣又幽默,怪不得能夠培養出黎貴人如此可人的小主,被皇上疼愛,也有福氣生下皇子。”


    靈兒嘴甜的和抹了蜜似的,拍著黎夫人的馬屁一個比一個厲害。


    黎夫人笑的合不攏嘴,拉著她的手說。


    “那是當然了,想當初我懷著你們小主的時候,可是又算命的說,我這胎是大富大貴之象,就連她哥,也被算命的說,是有福之人啊。”


    靈兒咯咯笑著,“旁的奴婢不懂,隻是奴婢知道,夫人才是真的大富大貴之人,這算命的所言,倒是真的。”


    黎貴人的院落小,走了一會兒便得迴身。


    靈兒便略帶著抱怨道,“真是不巧,若是夫人能夠出去走走,奴婢便領著夫人去瞧瞧禦花園百花齊放的模樣,不說旁的,就說到了翊坤宮的正殿,到貴妃娘娘宮裏一瞧,也是大飽眼福了。”


    黎夫人聽了眼紅的緊,拉著她的手,“果真?本夫人真想去見識見識。”


    “隻是可惜,貴妃娘娘吩咐了夫人少出去走動,否則真該多帶您去看看的。”


    靈兒在一旁說道。


    黎夫人一聽,原來是貴妃娘娘的吩咐,立刻有些憤懣。


    有了女兒的交代,嘴上雖然不敢光明正大的說些什麽,但是這心裏,怎麽想的,旁人卻控製不住。


    在她心中,這位素未蒙麵過的貴妃娘娘,渾然是位居心叵測的惡毒形象。


    不知道是給自己女兒下了什麽迷魂湯,居然如此信任她。


    將她奉為救命恩人一般,連自己這位額娘都不待見了。


    她這人簡單,想什麽臉上便是什麽表情。


    靈兒隻是瞥了一眼,便明白是怎麽迴事。


    略略偏過頭去,在黎夫人看不見的地方勾了勾嘴角。


    隨後門外傳來了肩輿落地的聲音,幾位太監和宮女絮叨著啥,隨後就聽見輕微的花盆底鞋的聲音了。


    黎夫人的思緒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指著外頭道,“喲,可是有人來了,來探望我們縈兒了?”


    靈兒也不知道,並沒有聽見傳報的聲音。


    “也不知道是哪位娘娘來了。”


    靈兒歎氣道,“貴妃娘娘吩咐過了,尋常人不得打擾小主養胎,所以不常準娘娘小主們來探望,估計這兒是去翊坤宮正殿給貴妃娘娘請安的吧。”


    說到這,黎夫人蹙起眉頭來,“原來如此。”


    “不過也好,這樣祺貴人便不會來挑事了,若是她來,恐怕小主還真是不得安心養胎了。”


    再次聽見有人提起這位祺貴人,黎夫人便又細細詢問。


    “這祺貴人是不是向來就對我們家縈兒不善,隻是怎麽從沒有人管管她呢?皇後娘娘呢?”


    靈兒搖搖頭,幫黎夫人分析道,“這位祺貴人是瓜爾佳氏鑲黃旗出身,與皇後素來親近,母家強大,尋常妃嬪並不會輕易得罪,貴妃娘娘尋常小懲大誡也就是了,畢竟咱們小主在宮裏人微言輕,隻希望能有一朝生下皇子便好,這樣便能夠揚眉吐氣了。”


    “是啊,可是一定要是個皇子。”


    靈兒低頭,喃喃著,“若是有什麽法子能夠讓老天爺保佑小主這胎必是皇子就好了,而且,若是祺貴人能夠被老天收了,落下個什麽病症,叫她再也欺負不了我們小主,也好為我們小主出口惡氣。”


    她的呢喃之語,自然是落到了黎夫人的耳中。


    黎夫人並沒有聽出其中的引導意味,反而問道。


    “本夫人又何嚐不是希望如此,你可知道什麽法子麽?”


    靈兒眨巴著眼,左右瞧了瞧,確保無人之後,悄悄的靠在黎夫人的身邊,說了些什麽。


    ——


    “端妃娘娘到。”


    端妃緩步走著,一席深色青衣,星眸點點,端的是端莊之氣,渾身上下散發著幾絲清冷,總讓人覺得,似乎親昵和親,卻實則又拒人千裏之外的感覺。


    她走進正殿,年世蘭半靠在榻上,身上披了一層薄毯。


    見她起了,並未起身,而是靠在榻上的腰背直了直。


    見她進來,也很快免了她請安的禮儀,讓吉祥快快扶她到自己麵前來坐下。


    “虧得姐姐來的巧,否則我這盤棋,可真不知道要如何下了。”


    年世蘭雖然慵懶的靠著,可是眉宇之間微蹙,皓眸盯著桌上的棋盤,手裏撚著一隻白棋,深思著。


    見她來,表情都舒緩了些。


    端妃坐下,嘴角抿著淡淡的笑,眼眸落在她身上,打量著。


    “看來這病倒折磨不了你分毫,瞧著精神頭倒還好,有心思下棋。”


    話落,她的眼光才轉到了棋盤上頭。


    這宮裏,端妃與敬妃的棋藝最佳。


    時常陪著皇上下棋,偶能勝過皇上半招的,倒是也有幾分樂趣。


    不過隻有端妃某次偶爾在翊坤宮,與年世蘭棋交一手之後,方才得知。


    實則年世蘭的棋藝也並不差,隻是從前從未見她暴露過。


    或許是不屑,又或許是將心頭上的事情挪了挪,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有一個下棋的手藝。


    所以,端妃和年世蘭之間的棋局倒還有幾分的看點。


    時常難舍難分,不知最後贏家為誰。


    “精神好與不好,也都是這樣了。”年世蘭沒怎麽多說,一句帶過自己生病之事,將黑子盒往端妃麵前推了推。


    端妃默契的撚起黑子,思量了一會兒,便動手道。


    二人沒有過多的寒暄,沒有旁人的虛與委蛇。


    隻需要對方簡單的動作,便能夠默契的接下下一步。


    這樣的情分難得。


    年世蘭看著棋盤,嘴上卻說著和棋局無關的事。


    “還記得那年冬日,我踏雪去瞧病中的姐姐,今日姐姐頂著烈日來瞧病中的我,倒是成了個圈了。”


    她說完,低低的笑了。


    端妃也笑了,用絹子掩了一下,“還說呢,若是換成旁的倒還樂得,隻是不是我病便是你病的,實在是讓人擔心的。”


    “這病去如抽絲,瞧瞧姐姐您,不也就這麽好了麽,擔心我做什麽。”年世蘭不以為然,淡然道。


    端妃不語,她知道這是年世蘭在安慰自己不必擔心。


    可是若是能說不擔心便不擔心,人心可不要有個開關了?


    便是不能夠如此自我安慰,她才不放心的來探望的。


    “昨兒四阿哥與我說,那香段和香灰是姐姐弄的,那孩子還驚奇了好一會兒,神奇你與她想到一處去了。”年世蘭描繪著昨天四阿哥的滑稽情景。


    逗得端妃又笑,“可說呢,昨兒我瞧著他眼中驚慌,後背都僵直了,還怕露出破綻,不能應付皇後,不成想這孩子倒是機靈的,能夠自然應對。”


    “姐姐也懷疑那香麽?”


    年世蘭疑問,問到了重點。


    端妃垂眸,落下手中一子,“皇後如此大費周章,連黎貴人都請來了,總得是要算計些什麽的,謹慎點才好,且瞧著黎貴人和莞妃同時身子不適,又見黎貴人多有捂鼻之狀,便想是不是香之故。”


    年世蘭搖頭,“讓姐姐與我都是失望了,那香並沒有什麽不妥之處。”


    隻見端妃的眉頭微蹙,似乎看上去有些驚訝,或者說是不可置信。


    不過很快,她便平複下來,重新看向年世蘭。


    “那會不會是這香與旁的?”


    “姐姐與我想到一處了,我想了許久,皇後為何非要讓黎貴人前去,而便要看黎貴人去了之後能達成什麽。”年世蘭重重落下一子。


    將手從棋盤上收迴,端妃抬眼開口道。


    “什麽?”


    “便是唯有黎貴人去了之後,皇後才知道她對‘那物’的反應。”


    端妃輕挑著眼,“那物?何物?”


    “皇後下得‘毒’,雖然我們並不知道毒具體為何物,但姐姐和黎貴人都說,她與莞妃都有不治之症,但是莞妃比她好多了,隻是輕微的嘔吐,可是黎貴人卻難受無比,因此,若是某日黎貴人真的滑胎,再想要揪出皇後,便會引人懷疑,明明各宮嬪妃所用都是一樣,為了同為有孕的莞妃無事,可是黎貴人卻滑胎了。


    端妃蹙眉,思考了一會兒卻搖頭。


    “可個人體質不同……”


    她還沒說完,年世蘭笑著點頭,“對,正是因為個人體質不同,這樣身為皇後的她能有什麽辦法,若是滑胎之後,我們要強行要怪罪什麽,也隻能說她思慮不周罷了,最終不過是太醫的無妄之災。”


    “你的意思是,皇後一定下毒了,雖然我們找不到毒所在,而且她最後又能完美的隱藏住自己?”


    端妃理了理思緒,將她方才說的話重複了一遍。


    “不錯,且皇後此點陰毒便陰毒在,若是找不到,我們此局必輸,沒有一絲勝算。”


    “可,從何下手?”端妃說著,陷入了深思,似乎在想著什麽。


    隨後她忽然開口到,“皇後賞賜了每個妃嬪一個大師開光寶物和香,會不會就在這之中?”


    這一點,年世蘭怎麽會沒有想到。


    她擺擺手,“昨日已經讓謝太醫查過寶物,可惜沒有查到什麽。”


    如此一來,倒陷入了難題。


    此時拂冬上來奉茶。


    “端妃娘娘,這是我們娘娘特意吩咐的雨前龍井,是貴妃娘娘新得的,您嚐嚐。”


    拂冬說著,仔細的上茶,將涼掉了的杯盞撤下。


    年世蘭思考著也覺得腦袋疼,幹脆不想了,瞧著端妃喝茶,等待她的反饋。


    “嗯?”端妃有些欣喜的意外,“這茶倒是奇特,比尋常的雨前龍井似乎要更加醇香一些,口感尚佳,看來貴妃娘娘果然得了好東西。”


    聽著端妃的誇讚,年世蘭抿笑,卻不太相信,“瞧你說的,哪裏有這麽誇張,我可不是沒嚐過。”


    “妹妹這話說得,我還是難得對著茶香起了興致,若非這茶真是好茶,否則我可不說。”


    端妃端起茶盞又抿了一口,口齒間全是茶香的味道。


    於是示意年世蘭也嚐嚐。


    年世蘭不太相信,以為端妃是在說好話哄自己開心。


    卻不成想,端起茶來一品,味道確實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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