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的人得了吩咐過來護送姚景同和南元白迴去,謝澤將醉得迷迷糊糊的人抱起來,掃一眼還杵在這兒一動不動的江良才,就差把“逐客”這兩個字寫在臉上了。


    江良才一個激靈,連忙站起身一本正經地道:“天色不早了,殿下您照顧大哥吧,我還算清醒,這就自己迴去了。”


    話音剛落,不等謝澤再廢話,江良才就麻溜兒地跳起身,跟上其他兩人出了府。


    謝澤:“……”阿信的這個弟弟,論知情識趣的本事,還真沒幾個人比得上……


    *


    出來吹了會兒風,原本有些上頭的酒意沒一會兒便散了。


    江良才沒讓人跟著,自己一個人遛遛噠噠地踱步迴到了江府。


    剛想進門,就聽見身後傳來一道陌生的聲音 :“江公子,等你多時了。”


    江良才聞言一愣,轉過身看向來人,皺了皺眉有些警惕地道:“你是……”


    那人身形清瘦,戴著頂鬥笠微微低著頭看不太清容貌,刻意壓低著聲音道:“我們主子有請,還請江公子移步。”


    江良才:“……”?


    江良才是家中庶子,自小就沒什麽地位,自認學問人品身份都是平平,更何況如今江府都倒了,他一時間實在想不出會有什麽人會專門找上自己。


    而且這人還藏頭露尾的,說話吞吞吐吐,用腳趾頭想都覺得很是可疑。


    然而還沒等他拒絕,這奇奇怪怪的家夥後麵就突然走出來好幾個壯漢將他圍了起來。


    “……”這會兒天色已經晚了,附近也沒什麽人,家裏的下人也早都遣散了,江良才一看這架勢頓時嚇到了,剛想大喊救命,就被一個壯漢給捂住了嘴,半拉半拖地帶走了。


    “唔!唔唔唔!”江良才就這麽被人一路拖到了一處偏僻的巷子裏,又從一處開著的小門那兒直接把人給推了進去。


    渾身驟然一鬆,嘴上沒了桎梏,江良才當即抬起頭,又驚又怒地罵道:“你們是誰?!天子腳下竟敢當街行兇擄人,瘋了嗎?!你們可知我大哥是……”


    一句話還沒說完,才看清了麵前之人的臉後,江良才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二,二……”


    “草民參見二殿下!”江良才“唰!”得跪了下來,額頭上已經冒出了一層冷汗。


    這……怎麽會是二皇子?這樣尊貴的人物怎麽會找上自己?難道是因為四皇子和他家的關係?


    可是也沒必要啊,父親去了邊疆,小妹也早已失寵,他和那四皇子連麵都沒怎麽見過,這二皇子無論是想拉攏自己,還是想對付自己,都是多此一舉啊,還是說……


    二皇子對江良才恭敬又畏懼的反應還算滿意,負手立在對方麵前,淡笑著道:“你見過本王?”


    江良才琢磨著對方的語氣還算和善,心道應該不是最壞的情況,想到這裏便微微鬆了口氣,賠著笑臉討好地道:


    “草民去年曾跟著二哥參加過寧國公府的詩宴,遠遠地見過二殿下,還有今年魏大學士府的賞花宴,草民也去了。


    二殿下或許不記得草民了,不過寧國公詩宴之上,二殿下以一首‘落日’力壓當時在場的各位世家公子,讓草民至今記憶猶新。”


    說著,江良才還忍不住紅了紅臉,撓了撓頭頗有些尷尬地道:“不瞞二殿下,草民的院試屢次不過,便是敗在了詩詞之上,二皇子文采卓然,實在是令草民欽佩。”


    “哈哈哈哈!”二皇子聞言大悅,看著這江良才倒是越發的順眼了,點了點頭端出一副過來人的語氣難得勉勵了對方一句:


    “詩詞一道雖講究天賦,可院試的題目倒也沒那麽難,勤能補拙,本王相信隻要你多加練習,來日定能得償所願。”


    江良才頓時受寵若驚,又磕了磕頭感激地道:“多謝殿下鼓勵,下次院試,草民定不會讓殿下失望。”


    “嗯。”二皇子點了點頭,瞧著這人狗腿的模樣,也沒再過多為難,直接便道:“行了,起來吧,本王不是多拘禮的人。”


    “謝殿下。”江良笑眯眯的,從善如流地站起了身。


    還好先前為了抱上大腿,他特意收集了不少大人物的性格愛好,其中就有這位二皇子的。


    這二皇子殿下雖然文采一般,可倒是頗愛附庸風雅,因著是皇子,不必參加科舉,便經常參加京城裏文人舉辦的一些宴會,每一次都會留下自己的大作供人欣賞。


    也因為是皇子,除了那等特別沒眼力見兒的,一般也沒人會觸這個黴頭,當眾批評二皇子的詩詞。


    因而,這麽多年,二皇子一直對自己的文采有著迷一樣的自信,也很愛聽別人誇自己的詩詞出眾。


    不得不說,江良才這拍馬屁的能力,還是非常不錯的。


    “……咳,殿下。”站在角落裏一直沒說話的元絳則實在是受不了了,忍不住出了聲提醒。


    二皇子被元絳則打斷了自戀的過程,有些不大高興,不過還是微微收斂了一些,擺出溫和有禮的姿態,對著江良才道:“本王素聞江家幾位兄弟能力出眾,聲名赫赫,不知江三公子,可願追隨本王,為本王效力?”


    江良才愣住了,驚訝地看向二皇子,甚至還有些不確定地多問了一句:“殿下是想招攬,草民?”


    二皇子微微一笑:“正是。”


    江良才:“……”


    江家三兄弟,除了他大哥有些本事,研製出了琉璃,現在還改進了兵器之外,他和二哥,怎麽也談不上能力出眾吧?


    他二哥現在倒也的確是挺聲名赫赫的,就是這聲名,怕是連他自己都不想要。


    至於他,反正好的差的都沒輪上他,院試都沒考上呢,談什麽能力出眾?


    不得不說,這二皇子睜眼說瞎話的能力,簡直和他不相上下了。


    江良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雖然不知道對方有什麽誤會,可還是委婉地道:“草民一介白身,學識淺薄,何德何能能夠得到殿下的青睞……”


    “哎!”二皇子直接擺了擺手,頗有些意味深長地道:“江公子切勿妄自菲薄,本王相信,以江公子的能力,定會和你的大哥一樣,遲早會有……出人頭地的一天。”


    江良才微低著頭沒有出聲,他不像對方,被誇幾句就摸不著方向了,謹小慎微慣了難免多思多慮。


    二殿下一直提到大哥和他的兄弟,應該也是知道了大哥改進了兵器營的兵器,被陛下嘉獎了的事情。


    可這是大哥的本事,這二殿下不會以為他大哥會製造琉璃,改進兵器,他也能做到這個地步吧?


    還是說二殿下隻是想借拉攏他來接近大哥,拉攏大哥?


    二皇子見江良才不說話,也沒有過分逼迫,反而笑著道:


    “本王相信江公子也不想一輩子做一個寂寂無名之人,可科舉考試並非那麽容易,院試過後還有鄉試,鄉試過後還有會試,想要站到那金鑾殿上並非易事。


    如若三公子信得過本王,本王定不會虧待了三公子。”


    江良才心裏一動,他意識到自己一直以來期盼的通天之路,或許已經被放在了自己麵前。


    隻要答應了二皇子,來日二皇子登基為帝,那他就是從龍之功。


    而且二皇子本就是皇上嫡子,背後勢力不輸四皇子,上位的可能性可以說是極大。


    就是,如果他是想借自己來拉攏大哥……


    “殿下,可否容草民考慮幾日?”江良才最終還是沒有被完全衝昏頭腦,小心翼翼地道:“今天……有些突然了,草民還喝了些酒,腦子有些不清醒。”


    說著,像是怕二皇子不信似的,江良才還張大嘴巴哈了口氣。


    “……”二皇子嫌棄地扇了扇,沒好氣地道:“既然如此,本王給你三日時間,三日後,本王再來,到時候,希望你能給本王一個滿意的答複。”


    說完,就皺著眉揮了揮手,讓人又把他送了出去。


    “殿下,您不該就這麽放他迴去的。”元絳則見人就這麽走了,忍不住皺了皺眉說教。


    “他一身酒味,還衝本王哈氣!”二皇子本就對元絳則有些不滿了,這會兒也懶得給他麵子,冷冷地道:“就一個酒鬼,就算今日答應了我們,明天說自己喝醉了忘了,還不是白費功夫?”


    元絳則一噎,眼見著二皇子生氣了,連忙緩下語氣訕訕地道:“殿下言之有理,是屬下心急了。”


    “哼。”


    ……


    終於被放了出來,江良才不敢再多停留,小跑著迴到家中,直到把大門鎖上,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良才,怎麽了?”江良才的母親梅娘提著燭火走了過來,看到自家兒子的模樣,連忙擔心地問道。


    “沒,沒事,就是走得急了些。”江良才轉過身扶著自家母親進屋,微微平複了一下唿吸,才道:“娘,你怎麽這麽晚還沒休息?”


    “你不迴來,我哪裏睡得著?”梅娘無奈地搖了搖頭,隨後關心地問道:“你去看望你大哥了,他還好嗎?”


    “嗯,陛下沒有生氣,還賞了他一座大宅子,我今日就是給大哥慶祝喬遷,才迴來得晚了些。”江良才扶著梅娘坐下,簡單地將今天發生的事告訴了自家母親。


    梅娘聞言詫異了一下,隨即就起身去找來了自己的梳妝盒,從裏麵取出兩隻香囊拿給江良才,忍不住叮囑道:“這是我親手做的香囊,上麵繡的是天中五瑞,寓意驅邪避災,一個給你,一個……


    改日你再去一趟,送給你大哥,便說是我的一份心意,祝賀他喬遷新居。”


    在大瀝朝,晚輩喬遷,長輩是要送一份心意給晚輩的,可老爺他如今……梅娘也不敢腆著臉以長輩自居,隻是感激江信間接幫了他們母子,便總想著要迴報一分。


    “還有,你自己也要再補一份賀禮,這是你做弟弟的心意,你大哥幫了我們這麽多,咱們萬萬不能忘了他的恩情。”


    江良才看了看手裏的荷包,又看向才不到四十,便已然白了頭發的母親,隨即彎了彎眼睛,笑著道:“娘放心,我知道的。”


    他在想什麽呢?以前那麽汲汲營營地往上爬,不就是想讓他娘過上好日子嗎?


    如今好不容易都實現了,又何必再卷進爭奪皇位的紛爭中?就算日後考不上進士,當不了官兒,他有宅子,還有兩間鋪子,還怕餓死嗎?


    二皇子不是那麽好投靠的,而且對方很明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的目標是大哥,自己不過是個順帶的。


    雖然不知道這位二皇子到底想做什麽,他還是找個時間,提醒一下大哥和賢王……


    *


    被江良才惦記的江信和謝澤這會兒也還沒有睡。


    大約是酒勁兒上來了,江信比先前醉得更厲害了些,不願意睡覺,正暈暈乎乎地發著小脾氣。


    說是小脾氣,就真的很小,也不大聲嚷嚷,也不動手動腳,隻是在謝澤把他按下睡覺的時候不太配合。


    謝澤給江信寬了衣,剛把他按到床上,江信就直直地坐起身,就這麽迷迷瞪瞪地盯著謝澤看。


    謝澤再次把他按下,他便再次熟練地坐起身看著他殿下。


    謝澤無法,隻好低聲地哄他:“阿信不想睡?”


    “嗯。”江信點了點頭,依舊看著他殿下。


    “還想喝酒?”謝澤已經打算讓廚房去煮點兒甜湯,假裝酒水來哄人了。


    然而江信這迴卻搖了搖頭,直接便拒絕了:“不,不喝了,殿下,不讓多喝。”


    謝澤微微鬆了口氣,又忍不住有些心軟,他的阿信,就連喝醉酒的時候都這麽乖順克製。


    謝澤揉了揉江信的頭發,溫柔地道:“那阿信想要什麽?”


    話音剛落,謝澤甚至沒反應過來,就見一直乖乖地盯著自己看的阿信突然揪住了自己的衣領,微微傾身上前,吻住了他的唇。


    謝澤:“……”


    碰到了殿下之後,江信便又快速地退開了,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一臉無辜地看向謝澤,乖乖巧巧地道:“想要親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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