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江信一塊兒迴到江府的姚景同看著不遠處旁若無人地抱在一起的兩人,愣住了:“他們兩個……”


    “終於看出來了。”南元白翻了個白眼,冷笑著道:“早讓你離那個江信遠點兒你不聽,好心當作驢肝肺。


    以後走夜路小心點兒,萬一哪天賢王一個不高興給你套麻袋了,別怪我沒提醒你。”


    “原來賢王是喜歡男子的……”然而姚景同的心思完全不在南元白說的話上,隻一副世界觀崩塌的樣子,失神地喃喃:“那以前,原來他隻是不喜歡我。”


    原來,一向冷麵無情的賢王,在麵對自己喜歡的人之時,可以這麽溫柔,嘴邊的笑意可以這麽繾綣動人。


    阿信說的對,這麽看王爺的性子的確是挺好的,隻不過,這樣的好,隻針對一個人罷了。


    南元白:“……”


    “你不是吧?還惦記著賢王呢?”南元白急了,一巴掌拍向姚景同的後腦勺,沒好氣地道:“東梁河的水還沒泡夠啊!


    你死心吧,賢王的心明顯全在那顆小白菜身上,他不是不喜歡你,他隻是不喜歡那顆小白菜之外的所有人,還沒看明白嗎?”


    “……”看明白了。姚景同被南元白一顆大嗓門喊得頭疼,一時間什麽愁緒都沒了,有些難受地掏了掏耳朵,無語地道:“你可以再大聲點兒讓他們聽到。”


    南元白冷哼一聲,隨後便轉身離開了。


    既然王爺都親自來了,那不管是江家那對夫婦,還是姚景同這隻花孔雀,都不用他操心了。


    姚景同瞅瞅南元白的背影,又瞅瞅正沉浸在二人世界中的江信,重重地哀歎一聲,最後還是跟著南元白一塊兒離開了。


    阿信雖好,不過他還是不上去湊熱鬧啦,眼睛都要被閃到了╭(╯^╰)╮。


    *


    江信埋在謝澤懷裏,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麽,一時間縮迴去也不是,不縮迴去也不是,隻能把頭低垂在胸口,努力地把自己當成一隻不會說話的鵪鶉。


    好在他家殿下人美心善,沒有笑話他,隻是溫柔地拍著他的背,等他情緒穩定下來,才輕聲地哄道:“迴家吧?”


    江信愣了愣,依然埋著腦袋,低低地應了一聲:“嗯。”


    不知不覺中,對於他而言,迴家一詞再不是迴到這冷冰冰的江府,而是有他殿下在的王府了。


    江信沒有多做停留,甚至沒有去向江正初說一聲,便乖乖地跟著自家殿下迴去了。


    至於江正初知道他迴來又無聲無息地離開連聲招唿都沒打之後,又發了好大一通火這事兒,就不關他的事啦!


    *


    大鬧皇子婚宴,搬空侍郎府邸一事,雖然江正初竭力壓製住了消息,甚至求助了四皇子幫忙,可到底還是傳了出去。


    沒辦法,當天看熱鬧的人太多了,謝澤做事的時候又一點兒沒有收斂。


    更何況,四皇子雖然嘴上敷衍著,可壓根兒沒有付出實際行動。


    這件事情從頭到尾,反正他又沒什麽錯,還是受害者,謝澤和江家一家子把他的婚禮鬧得烏煙瘴氣,他早就憋了一肚子火,巴不得謝澤和這一家子倒黴才好!


    四皇子一脈的人得了他的示意,自然是毫不客氣地紛紛向陛下諫言,再一次把謝澤做的這些令人發指的事情上奏,懇請陛下重罰謝澤。


    眾臣口誅筆伐,又有魏大學士施壓,最終,康元帝大筆一揮,兩道聖旨分別落到了賢王府與江府。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江大人教女無方,內宅不寧,責令其暫停一切職務,好生整頓內院,何時將家中事理清,何時再迴刑部述職,欽此。”


    聖旨麵前,江正初縱使有再多的不滿也不敢表現分毫,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接了旨,心裏卻像是吞了黃連一樣苦。


    說是等理清家中事在迴去述職,可怎樣才算理清,還不是皇帝說了算?這要是以後皇上再也想不起他來,那他豈不是就再也不用迴去述職了嗎?


    想到這裏,江正初更是勃然大怒,待傳旨太監離開,再也忍不住一巴掌打到了傅雪榕的臉上:“蠢婦!簡直,簡直愚不可及!如今我官職都要丟了,你滿意了!”


    傅雪榕半句話也不敢多說,隻捂著臉低頭哭泣。


    江星羽看著自家母親被打,卻是連上前護著的勇氣都沒有,隻低垂下頭,垂在身側的手狠狠地掐進肉裏,將這所有的一切都怪到了江信的頭上。


    如果不是江信,她的妹妹不會被四皇子冷待,母親不會被責罰,父親的官職更不會丟,都是那個掃把星!是他毀了這個家!


    可笑他如今卻悠閑地躲到了別處,他絕對不會放過他,絕對不會!


    *


    江星羽對自己的痛恨,江信暫時不得而知,他現在也完全沒有對方想象中的那麽悠閑。


    謝澤那一通操作雖說事出有因,可畢竟鬧得太大了,最終被禁足一月,罰俸半年。


    雖然他殿下說沒什麽,說本來也不願意幹活兒也不缺這點兒俸祿,可江信還是覺得難過。


    他殿下是為了自己才惹了眾怒,罰俸事小,可若是因此遭了皇上的厭棄,那他就真的要難過死了!


    謝澤瞧著自家伴讀又拿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看自己,仿佛比自己被罰了俸祿還要委屈,一時間哭笑不得:“放心,皇上不會因為這點兒小事就和我離心的。


    且不說我是他的親侄兒,如今外戚勢大,他還指著我和其他黨羽互相牽製呢。”


    身在皇家,哪裏又真的會有不摻雜任何利益的感情呢?


    皇叔對他的寵溺是真,偏愛是真,想要依靠他的勢力對付寧國公與魏大學士也是真,這兩者並不衝突。


    因此,他素日裏在外表現得越囂張,越恣意妄為,對於皇叔而言,反而讓他越放心,越信任。


    康元帝會覺得自己的庇護對謝澤是有用的,正因為自己的偏寵和放縱,才能讓他這般任性妄為。


    若是失去了這一道護身符,謝澤這樣的性子,新帝定然不會容他。


    所以,隻有謝澤,不會被從龍之功的許諾迷了眼,也隻有謝澤,會永遠站在他這一邊。


    他也願意這樣寵著謝澤胡鬧,若是哪天謝澤不瘋了,他反倒要寢食難安了。


    江信怔住,這才知道皇上對自家殿下的寵愛之下埋藏了這麽多的刀鋒和詭譎,這才知道他的殿下一路走來,即使有帝王相護,也滿身荊棘。


    皇上的寵愛並非那麽好得的,更多的寵愛,也意味著更多的猜疑和算計。


    他的殿下,又沒有母妃護著,隻是靠著自己,一路磕磕絆絆地爬到現在的位置。


    皇上會不知道嗎?不,他肯定是知道的,可他還是選擇將殿下放在了刀尖的位置上。


    縱使寵愛,也是有限。


    不知道是腦補了什麽,江信眼睛裏的水花更多了,扁了扁嘴巴像是不要錢一樣往外冒,一邊哭一邊抽泣著。


    他連被冤枉偷盜,差點兒被父親趕出家門的時候,都隻是紅了眼眶,可現在,他為他的殿下,眼淚掉得停不下來。


    可見是真的傷心了,他為他的殿下傷心。


    “怎麽又哭了?”謝澤拿他的阿信沒辦法,將人攬在懷裏輕聲哄著,“好了好了,不哭了,阿信不哭。”


    “殿,殿下,嗝!好苦!過得,好苦!嗝!”謝澤沒有哄他時,他還隻是扁著嘴無聲地掉眼淚,可現在有他殿下哄他,江信就再也忍不住了,撲到謝澤懷裏“哇”聲大哭。


    他的殿下那麽好,卻過得這樣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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