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從來都是個沒有秘密的地方,魏大學士府上發生的事情很快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傳了出去。


    大約是賢王打人這種傳聞實在是太稀疏平常了,以至於絕大部分人聽了這件事後的第一反應就是沒有反應,反而是後麵那件,江家的啞巴大公子會說話了這件事,引起了大家的濃厚興趣。


    一個自出生起就啞巴的人,居然會說話了,這簡直就是醫學上的奇跡啊!


    這樣有噱頭有懸念有爆點的事情,眾人自然不會錯過討論和傳播的機會。


    於是,事發當天就得到了消息的江正初下值到家後第一件事,就是去了江信的住處,確認此事的真假。


    此時的江信正在努力地和徐母交流,已經能夠磕磕絆絆地叫出“徐媽媽”這三個字了。


    天知道徐母聽到江信的時候有多驚訝和震驚,整個人都老淚縱橫,握著江信的手泣不成聲。


    “徐,徐媽媽,不不,不哭。”江信努力地寬慰著徐母,雖然鼻頭也酸酸的,卻依然彎著眉眼,向對方傳達著自己的喜悅。


    走過來的江正初聽到江信磕磕絆絆宛如結巴的聲音,有些不悅地皺了皺眉,隨即又想起來自家這兒子原先可是個啞巴。


    結巴,聽上去至少比啞巴可好聽多了。


    想到這裏,江正初的眉頭又鬆了鬆,站在江信的身後淡淡地開口:“你能說話了?”


    江信聞言一驚,連忙轉身,拘謹又忐忑地看向江正初,努力地喊道:“爹!”


    他方才練習了好幾遍,已經可以將這個字喊出來了。


    江正初聞言一怔,看著江信微微有些緊張的模樣,他是第一次聽到自家的大兒子喊爹,也是自知道江信是啞巴之後,第一次認真地打量自己的這個兒子。


    江信的母親去世多年,江正初並非長情之人,也從不會緬懷過去,早已忘記自己的那位前妻長了什麽模樣了。


    可如今看著江信,那個早已模糊的身影仿佛又在腦海中逐漸清晰起來。


    雖然當年,他是為了攀附權貴追求了江信的母親,可印象裏的那個女子,性子直率天真,又有著尋常閨閣女子沒有的英氣與自信。


    新婚燕爾之際,他自是喜歡的。


    隻是後來,平西將軍家未曾扶持他,或者說沒有給他想要的幫助和地位,讓夫妻二人生了隔閡。


    但是不可否認,在江信剛剛出生的時候,對於自己的第一個兒子,他還是抱有著極高的期待的。


    隻可惜,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他的嫡長子,他與平西將軍家僅剩的紐帶,居然是個啞巴,這讓他如何能夠接受?


    因著這樣的落差感,他對江信越來越嫌棄,越來越厭惡,恨不能從來都沒有生過這樣一個兒子!


    沒想到,時隔這麽多年,江信竟然會說話了。


    原來他不是天生的啞巴,他是能說話的。


    若是當初多找幾個大夫,又或者多請幾個下人教導,是不是他的嫡長子就不用當這麽多年啞巴了?


    想到這裏,江正初的眉頭又擰了起來。


    向來自負又極好麵子的他是不會承認自己的錯誤的,他每日在朝中當值,日理萬機,哪裏會注意到這些細節呢?


    定然是江信這孩子比旁人蠢笨,這才需要加倍的教導;再就是家中夫人的疏於照料,才讓江信啞巴了這麽多年,總之他是沒有錯的。


    此時的傅雪榕還不知道,她的丈夫為了推卸自己的責任,毫不心虛地就在心裏記了她一筆。


    這會兒江正初理清了邏輯,便淡定了,聽著江信還磕磕絆絆,一副登不上台麵的樣子,還板起臉沒好氣地教訓了一句:


    “既然會說話,便私下裏多多練習,別說不利索就出去丟人,我可不想沒了個啞巴兒子又來個結巴兒子。”


    江信聽了江正初的話,收起了臉上的笑意和期待,也不再開口了,隻乖乖地點了點頭。


    他以為若是他能說話,父親應當會高興些。


    可現在他真的會說話了,父親卻又不開心了,父親討厭結巴。


    他想,他大抵是討不了父親的喜歡了。


    江正初半點兒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問題,見江信點了頭便不再管這事兒,隻還惦記著伏玉泉的事情,皺著眉頭問道:“你跟在賢王身邊這麽久,可曾聽他提起過我的事?”


    啊?江信聞言搖了搖頭。


    殿下隻說若是江家有人欺負自己,就告訴他,他給自己出氣,倒是沒有特意提起過父親。


    真是沒用!江正初瞪了江信一眼,沒好氣地道:“日後若是私下無人,你便旁敲側擊地問問殿下對我的看法,還有……”


    江正初不想讓太多的人知道伏玉泉的事情,隻好隱晦地道:“你讓殿下得空便來家裏用膳,先前有些誤會,而今玉兒也得了教訓,現下你為殿下做事,咱們兩家的關係,總是要比旁人家好一些的。”


    然而,江信對於自家父親欲言又止的神情完全想歪了,掏出紙筆特別迅速又流暢地寫了一段話遞給江正初:“父親是擔心先前的爭執會讓殿下生氣記恨嗎?


    殿下是很好很好的人,和傳聞中的完全不一樣。


    殿下仁善寬厚,心胸開闊,早已不記得先前的衝突了,父親無需掛懷的。”


    他如今是賢王的伴讀,維護殿下的名聲可是他的職責所在呢。


    要不是紙筆終究比不上說話的速度,他一定要寫下一長串誇獎他殿下的話,讓所有人都知道他殿下的好!


    “……總之你按照我的吩咐去辦!還有,以後王爺提起任何有關我的事,你迴來都一五一十一字不漏的告訴我。”江正初又瞪了江信一眼,直接冷著臉甩袖離開。


    還記恨生氣?究竟是誰應該記恨生氣?先前的爭執分明就是謝澤單方麵的毆打和施壓,這家夥有什麽好記恨生氣的?要記恨也是他記恨才是,這個胳膊肘往外拐的逆子!


    “啊!”江信想說自己是殿下的伴讀,不可以未經同意泄露殿下的話,可江正初從未將這個兒子放在眼裏,又怎麽會耐心地聽完他的答複,自以為這個對他懼怕又孺慕的大兒子不可能不聽他的話,便直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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