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顧景友的笑容是發自內心的。


    兼並永宏廠算得上是近期騰飛集團的大事,不但是上級壓下來的政治任務,更是騰飛集團進一步擴張和發展的需要。


    畢竟永宏廠曾經是部委下屬的大廠,盡管沒有能拿得出手的型號,但卻在飛機維修、航空部件兒加工、航空發動機的保養與試製方麵有著不俗的技術基礎。


    雖說這些年因為企業的效益問題,永宏廠大批技術骨幹流失,導致擁有雄厚技術底蘊的永宏廠不複當年之勇,不過還是有一批技術人員與核心骨幹在默默堅守,為永宏廠保留了一批種子。


    至於騰飛集團這邊兼並永宏廠同樣有著其他企業不具備的優勢,旁的不論,但就目前騰飛集團的管理層來說,絕大部分都是當年永宏廠出來,至於中層的骨幹不少都是永宏廠跳過了的,或者本身就是永宏廠子弟。


    甚至從嚴格的意義上來講,騰飛集團還是永宏廠的分廠,可謂是打折骨頭連著筋。


    正因為如此,騰飛集團在永宏廠哪裏有著廣泛的群眾基礎,再加上何明等老幹部們的支持,騰飛集團在消化兼並後的永宏廠必然事半功倍。


    唯一的麻煩就是星洲地方。


    不過這一切隨著騰飛集團精彩的飛行表演,以及薛國偉收受德國波恩大學的推薦信,讓星洲地方的領導們徹底轉變。


    不轉變也不行,先不說騰飛集團通過飛行表演充分的展現了實力,再加上主營業務並未放在星洲,談好了就繼續談,談不好完全可以不鳥你,去別的地方發展,然後一個屎盆子一個屎盆子往星洲這屆領導身上扣。


    沒辦法,誰讓薛國偉這貨不爭氣,收了德國人的東西。


    這就等於讓騰飛集團捏住的七寸,完全可以說不是我不想完成上級的任務兼並永宏廠,是星洲這屆領導內部有問題,阻礙騰飛集團的措施,薛國偉就是典型,保不齊星洲這屆領導裏麵還有幾個不為人知的害群之馬,有這樣的領導就問誰敢去。


    可以想見,這風聲要是傳出去,星洲這屆領導前途盡毀不說,還要麵對改革企業的一輪又一輪的抗議,別的不說,永宏廠那兩萬多人就夠他們喝一壺的。


    不得不說星洲那位主要領導反應還是很快的,立馬就權衡好利弊,當即做出有利於騰飛集團兼並的表態,要是稍晚一點兒,顧景友迴頭就能把這事兒給捅出去。


    要知道莊建業為了這次飛行表演可是請了不少媒體記者,跟騰飛集團關係良好的柏大記者和邱大記者就在星洲市內某賓館內采集著這次飛行表演的新聞素材,駐地的電話莊建業事先已經給了顧景友,稍微有點兒不利騰飛集團的,顧景友便會毫不猶豫的撥過去。


    正所謂見機行事,不能吃虧嘛!


    還好星洲地方領導反應的快,讓顧景友的後手沒用上。


    隻是暗示了一番約德爾,就徹底的把事情辦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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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順便提一下,薛國偉算是徹底涼涼了,等星洲地方領導班子恢複工作第一件事兒就是把這貨給拿下,什麽出國,什麽去看外國的月亮,全都成為泡影。


    而星洲地方領導班子也以此為戒,處理騰飛集團兼並永宏廠時是謹慎又謹慎,小心再小心,生怕在出什麽幺蛾子,沒辦法一個薛國偉就讓星洲地方上下顏麵無存,再出幾個還讓不讓他們活了。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事實上莊建業真的沒有星洲地方領導班子想象的那麽可怕,而且他搞得也不是啥飛行表演,而是為了航展拍攝宣傳素材,本來是安排到郊外的,可鞠濤卻覺得用城市做背景更接地氣。


    怎麽說鞠濤也是國內航空攝影方麵的扛把子,莊建業也就點頭同意了。


    至於什麽展示實力呀,亮亮肌肉呀,的確是有那麽點兒心思,虛榮心嘛,莊建業也是人,怎麽可能沒有。


    可要說裏麵灌輸了幾層算計,布了多少層局那就扯淡了。


    因為對現在的莊建業來說無論是星洲地方還是德國萊比錫公司,有十多種方法能把這兩方吃的死死的,真沒必要搞什麽算計,簡直浪費時間,到了這種咖位,一樹梨花壓海棠才是最經濟的做法。


    成就成,不成揮手碾壓成渣,就這麽簡單。


    不過話又說迴來,兼並永宏廠不單單是為了完成什麽任務,更不是被當年的老領導,老職工們真摯而打動。


    就莊建業個人而言是憋著一口氣。


    石軍攜款潛逃了,帶著一大家子在事情敗漏前遠遁海外,臨走前給莊建業留了一封信,隻有一句話:“哪怕是神也救不了這片土地,理想死了,但我還要活著。”


    莊建業看到信時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到,這是哪位當年在宿舍中跟自己暢談f—15與米格25區別的有誌青年寫出的東西。


    當年的石軍是何等的意氣風發,帶著新進廠的大學生鬧房管所,組織宿舍內的大學生們做課題攻關,每天晚上跟自己暢談航空報國,第一個發表論文,第一個獲得工程師職稱,第一個獲得提拔擔任科長……


    那時的石軍好似一團火,有著用不完的鬥誌與激情,與其相比,那時追求吃軟飯當鹹魚的莊建業不是一般的差,如果沒有一個好老丈人撐腰,絕對會被石軍的光芒萬丈閃瞎一對兒狗眼。


    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不到十年的光景就變成了掏空廠子的蛀蟲,攜款潛逃的敗類。


    想著信封裏那塊兩人曾經發誓要帶一輩子,卻已經碎成渣的“上海牌”手表,莊建業知道,在石軍摘下手表並揮著錘子將其砸爛的那一刻,也等於是把最後的靈魂也給擊碎了。


    “天之驕子的理想碎了,那就讓我這條鹹魚來撐下去吧,永宏廠怎麽就不行?誰說鹹魚就不能航空報國!”


    聽著顧景友在電話裏的匯報,莊建業思路有些發飄,下意識的摸了摸手腕那塊兒老式的“上海牌”手表,重新恢複了精神,與顧景友又說了兩句,這才放下電話,然後長舒一口氣,緩緩閉上眼睛,默默的想了一會兒,低聲的呢喃一句:“是時候見見德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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