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你放開我!”


    蘇晚緹低聲怒斥,她的腰被那人的臂膀緊緊地箍住了,無法去撿近在咫尺的劍。


    此刻,她怒急,雙眼猩紅。


    扶子瑜就在眼前,劍就落在地上。


    大事還沒辦成呢,機不可失!


    她咬牙,眼睛微眯,心裏生出一股狠意,舉起手,食指和中指微曲,淩厲如兩道小勾子,直接照著身後之人眼睛的方向剜去。


    容洲一手攬著蘇晚緹的腰,一手捏著她的手腕,見寶劍落地,而她的雙腿在徒勞地撲騰,以為自己控製住懷中的女子了,剛想鬆一口氣,就見女子凝白的小臉拚命向後扭著,另一隻手帶了強勁的狠厲,直衝向上,奔著他眼睛的方向。


    容洲武藝不凡,身經百戰,蘇晚緹的動作在沒練過的普通人眼中是飛快如閃電的,而在容洲的眼中,卻是慢得足夠他反應。


    此刻,男子的兩隻手都被占著,騰不出來,他卻絲毫不慌,揚起下巴,一張嘴咬住了女子兩根纖細的手指,上下牙齒一合,咬住手指指節,頗用了些力氣。


    蘇晚緹沒想到手指沒插進對方的眼眶裏,卻落入對方的口中,她心裏一驚。


    她的攻擊是帶了衝勁的,如尖筍的指尖先是觸碰到一柔軟溫熱之物,而後指尖傳來噬咬之痛。


    “嘶——”


    蘇晚緹疼得抽冷氣,“你是扶子瑜的狗嗎?你放開我!”


    容洲鬆了口,然後趁機將她的兩隻手腕捏在掌中。


    他低頭,貼近女子的耳畔,沉聲道:“別動,我隻是不想讓你做錯事。”


    這道聲音太熟悉了,是容先生的聲音!


    蘇晚緹微微一怔,心裏生出失望和憤怒來,她激烈地扭動起來,想要掙脫他的束縛。


    “你放我下來,這事我非做不可!”


    她沉聲吼著,聲音嘶啞,像一頭受傷的小獸。


    她整個人向扶子瑜的方向使勁,恨不得殺了他似的。


    容洲冷厲地瞥了扶子瑜一眼,這是他女兒看中的男子,前些日子,女兒求到他麵前,說非他不嫁,要封他做駙馬。


    此刻,他女兒的心上人,他自己下旨親封的駙馬就光著腿躺在地上,狼狽齷齪,卑鄙不堪。


    他收迴目光,如鐵的雙臂緊緊箍住懷中的女子,讓她動彈不得,而後輕輕安撫她。


    “我知道你要做什麽,如此肮髒之人,何必髒了你的手?”


    聞言,蘇晚緹停住了,顫著聲音,不可置信道:“你,你會將他?”


    下麵的話,她敢做,卻不敢說出口。


    容洲在她耳邊輕聲道:“放心,我會。”


    聲音輕柔沉穩,讓人安心。


    “出來一個,將他帶出去。”


    容洲話音剛落,就從房梁上跳下來一道黑影,直接將暈死的扶子瑜扛在肩頭,跳躍幾下,消失在房梁之上。


    其實,容洲隻是讓暗衛將扶子瑜送迴相府。


    扶子瑜雖行為不端,品行堪憂,可是他畢竟是女兒看中的人,如何處置,他要迴去問問女兒的意思。


    而且,此事有關天家顏麵,得慎重。


    公主的未婚夫被人淨了身,這若是傳出去,天家顏麵何存?


    日後,他即便是要懲處扶子瑜,也不會采取這樣的手段……


    不過,此時為了安撫懷中的女子,讓她安靜下來,也讓她不再動這個心思,他隻能答應她。


    聽著男子的承諾,親眼看著扶子瑜被人帶走,蘇晚緹好似親手報了仇一般,鼓著得一股怨氣倏地泄掉了,她現在才感覺到自己手腳酸軟,渾身無力。


    蘇晚緹累壞了,她軟軟地癱下去,仰頭靠在容洲的肩膀上。


    水紅的唇瓣微微張開,喘著氣,皎皎的月光從窗子透進來,照出她細長脖頸上優美的曲線。


    過於緊張之後的放鬆,讓她的太陽穴突突地跳,她有些頭疼,輕輕地閉上眼睛。


    此刻,周遭靜如深潭。


    房間裏隻剩兩個人,隻能聽見彼此的唿吸聲。


    容洲感覺懷中女子沒了力氣,眸光一掃,想找個地方放她坐下。


    床不行,那個卑劣下流的扶子瑜碰過。


    椅子呢?


    這房間隻有一把椅子,放在靠近床邊的妝奩處。


    將不大的屋子環視一周,容洲的目光落在窗邊的一個方形花幾上。


    那個花幾立於窗前,上麵擺放著一隻白瓷瓶,裏麵插著一支淡白的小花。


    容洲單臂將懷中身子癱軟,神情恍惚的女子托起,幾步走到窗前,伸手將白瓷瓶拂掉,將蘇晚緹放了上去。


    白瓷瓶掉到地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這道碎裂之聲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刺耳。


    好在今日這蘇宅從傍晚亂到現在,下人們要麽去秦嬤嬤家的門前看熱鬧,要麽勞累過度,早早歇息,沒人在意這小院子裏的動靜。


    蘇晚緹混沌的意識被這道碎裂聲驚醒。


    她陡然睜大雙眼,正與麵前的容洲四目相對。


    夏夜,月光柔白明亮,透過窗子,照出蘇晚緹頹然的灰白臉色。


    她抿著唇,眼眸含了水霧,怔怔地看著麵前的男子。


    此刻,她好像失了所有精氣,目光有些發散,身子在輕輕顫抖,看上去脆弱易碎,像一個白瓷娃娃。


    這副容色落在容洲的眼裏,他不由的心尖一軟,柔聲道:


    “你為何要這樣做?他是相府公子,相府怎麽會放過你?”


    聽到這句話,蘇晚緹好似有些觸動,她緩了緩神,慘然一笑,眸光清冷如月。


    她了解扶子瑜的性格,他嗜權如命,今日若自己傷了他的下身,他是不會將此事告訴相府的。


    扶子瑜是相府嫡長子,相府最重視他,對他寄予厚望。


    但是相府的兒子可不少,其中不乏優秀的。


    若扶子瑜將此事告訴了扶相,扶相自然會為他報仇,會讓蘇府在京城徹底消失,會讓她去死。


    但是同時,扶子瑜這輩子也完了。


    他會被扶相放棄,他的父親會扶持其他優秀的兒子。


    扶子瑜是個在權力旋渦中長大的男子,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權力的重要。


    他不會讓自己失去這一切,他不會拿自己的光明未來換蘇家覆滅。


    所以,此事會成為一個秘密。


    而且,等他身體養好了,蘇晚緹都已經進宮了,他找誰報仇去?


    殺進宮中嗎?


    他隻會對蘇府發狠,而蘇府遭難,蘇晚緹可不會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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