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刺客襲擊得突然,宴席間亂成一團不說,還害的唯一的女兒深陷險境。


    對於建成帝與司沅來說,他們的女兒平平安安迴來才是最重要的。


    謝臨珩幾次三番救他們皇室,感謝還來不及,又怎會怪。


    謝臨珩對著帝後躬身行禮,建成帝走過來,親自將謝臨珩扶了起來。


    拍了拍他的肩,鄭重而感激地說:


    “臨珩,今天多虧有你。”


    “那群刺客的身份已經查明了,是北境皇宮的死侍,這些刺客是如何潛入皇家圍場的,朕稍後會讓人詳細查明。”


    “但今夜晚晚的安危,臨珩,幸好你去的及時,不管是身為父親還是帝王,朕都該跟你說一句感謝,又何來恕罪之說。”


    謝臨珩頷首,“謝陛下體諒。”


    說著,他看向虞聽晚的方向,“公主受了傷,不妨先傳太醫醫治?”


    建成帝點頭,轉頭看向女兒這邊,“方才已經傳太醫了,晚晚,你跟你母後先進寢宮,讓太醫先治傷。”


    天色已經不早,建成帝揉了揉酸疼的眉頭,一並讓在場的大臣退下了。


    好好的一場春蒐,因北境突如其來的刺殺,中途生出變故。


    一整晚的擔驚受怕與刀劍廝殺,帝後與寧舒公主都無大礙,眾臣這才緩緩鬆了口氣。


    群臣接連散去,最後隻剩站在原地,望著虞聽晚離開的方向,神色複雜不知在想什麽的宋今硯。


    建成帝擔心女兒的傷勢,屏退大臣之後,直接去了寢宮。


    隨著夜晚的溫度降低,夜間的風也越來越涼。


    吹在身上,輕易地刺穿衣裳,有種寒冬未褪的錯覺。


    半明半暗的拐角處,廊下的八角宮燈被吹得無力搖曳,歪歪斜斜地垂懸著,打下來的光暈也隨之搖晃。


    周圍值守的禦軍與暗衛比之先前,足足多了一倍不止。


    這會兒群臣退盡,帝後離開,現場也隻剩最後隔著數米一同望著寢宮方向的謝臨珩與宋今硯。


    刹那過後。


    謝臨珩收迴視線。


    神色沉靜地抬步往前走去。


    在越過宋今硯身邊時,他腳步幾不可察的一頓。


    嗓音寡涼,語氣中浸著幾分諷刺。


    近乎直白的質問:


    “宋公子自詡世家之首、與寧舒公主郎才女貌,可當未婚妻有危險時,你卻什麽都做不了,兩年前眼睜睜地看著當初的皇宮被屠殺成人間煉獄,如今又眼睜睜看著她在眼前被敵人擄走身陷險境。”


    “謝某想問上一問,身為駙馬,做到宋公子這個份上,真的夠格嗎?”


    宋今硯臉色瞬間繃滯,他雙拳攥緊,轉頭朝著謝臨珩這邊看過來。


    可謝臨珩停都未停,說完最後一句,直接冷冷抬步,離開了這裏。


    行宮側前方殿宇一角,在那裏看完全程的沈知樾,眼底複雜地朝著謝臨珩離開的方向看了幾眼。


    最後,他掠過視線,掃了眼寢宮的方位,目光從宋今硯那邊劃過,轉身往後走去。


    兩刻鍾後。


    空無一人的空曠亭台,謝臨珩背靠著亭柱仰頭看空中散發著冷輝的月亮。


    沈知樾踩著長階,從外麵走進來。


    走近後,他注意到,這會兒謝臨珩手中仍舊拎著一壺酒,但這次,他隻是漫不經心地拎著,並沒有喝。


    不像前段時間在謝府時,天天在後院借酒消愁。


    沈知樾臉上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停在謝臨珩身側,複雜難辨的目光定格在他眉眼處,喉頭幾經滾動,才問出心底那句:


    “臨珩,你是不是,對寧舒有意?”


    雖然在數日之前,沈知樾就猜到了這個驚駭的可能性。


    但他竭力說服自己,那隻是錯覺。


    而今,不管是最開始宮變當晚,謝臨珩不顧危險闖進皇宮,


    還是虞聽晚與宋今硯的婚事幾次三番影響他的情緒,


    更或者今日謝臨珩在群臣眾目睽睽之下,親自將虞聽晚抱迴來的舉動,都讓那個最不切實際的猜測,變成了毋庸置疑的事實。


    沈知樾心底像是壓了一塊巨石。


    沉得厲害。


    謝臨珩竟然對寧舒公主生了情意?


    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總不可能是最近。


    往前追溯,謝臨珩最開始情緒不對勁的時候,是那年陛下萬壽節後,皇室與宋家定下婚約的時候。


    沈知樾的思緒亂麻一片。


    若是寧舒公主未許婚配也就罷了。


    謝臨珩出身高,能力出眾,手段魄力更是頂尖,就算沒有對皇室的恩情,他也有足夠大的概率與皇室結親。


    但現在棘手的是,人家寧舒公主早已許了夫家。


    而且眼看著就要到婚期。


    這份感情,注定難以有善果。


    沈知樾腦海中亂糟糟的,思緒止不住飄遠。


    然而就在這時,謝臨珩的迴答響在夜風中。


    他迴答的毫不遮掩,卻也強勢。


    隻有一句——


    “對,我想娶她。”


    哪怕猜到了答案,但從謝臨珩嘴裏親耳聽到這幾個字,仍是讓沈知樾驚了又驚。


    他幾乎是脫口而出反問:


    “怎麽娶?”


    “臨珩,她有婚約在身。皇室與宋家的婚約,聖上欽定,天下皆知,你怎麽娶她?”


    謝臨珩垂下眼瞼。


    平靜無波的瞳仁中浸出冷意。


    輕“嗬”一聲,語氣看似冷靜,實則強橫。


    “有婚約又如何?總歸還未嫁過去,再者——”


    他冷冷抬眼,朝著沈知樾看過去。


    那一刹的眼神,讓沈知樾心駭。


    “——就算成了親,不是還能和離嗎?”


    “知樾,我先後讓過兩次了,也逼著自己放手了兩次,但宋今硯根本沒有護她周全的能力,我不想再將她拱手讓人,我想爭一次。”


    爭一次。


    搶一次。


    看能否,將喜歡的人搶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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