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還記得這事,我以為中間岔開了這篇就暫時翻過去了,沒想到他會這樣說。


    我怔怔地扭頭看他。小路的光源來自路口一盞昏暗的路燈,薄從懷的臉被照的輪廓分明。


    鬼使神差般的,我點了點頭。


    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與平時壞壞的邪笑不同。


    他的眼睛微微彎起,長長的睫毛隨著他的唿吸輕輕顫抖,嘴角甚至有兩個淺淺的梨渦,


    “好,我等你。”


    說罷,他將手臂向身側一撤,向著路口微微點頭,“去吧。”


    我輕咬嘴唇點點頭,轉身邁步,還好燈光昏暗,照不清我緋紅的臉頰。


    走到路口的路燈下,我迴頭看他。


    他站在原地,單手插兜,另一隻手在身側小幅度地揮了揮,整個人籠罩著一圈暖色的光暈。


    我想,我已經確定了自己的心意。


    不過,薄從懷可能還沒有熟知人類世界心照不宣的法則:


    女人的嘴,騙人的鬼。我選擇出爾反爾,隱藏自己的真實想法。


    雖然這個想法有些不地道,但是在知道薄從懷的真身後,我更好奇我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這段被遺忘的迴憶,我要想辦法尋迴來。


    ……


    迴到宿舍,程文欣坐在自己的書桌前刷手機,聽到開門聲,轉過頭來,關切道:“訴訴你迴來啦?”


    我“嗯嗯”點了點頭,和薄從懷說了一頓話,確實有些累了。


    出門之前隻說自己睡得有點悶,想出門溜達溜達。


    程文欣當時正在八卦的興頭上,我搪塞著就混了出去,所以她並不知道我是去見薄從懷了。


    現在一對上她的目光,又想到她中午和我說的那番話,我有一些無地自容,更加慶幸剛剛沒有暈倒在薄從懷溫柔的眼神中。


    我環顧一圈,宿舍裏的另外兩個舍友都沒在,程文欣說楊楊出去約會了,阿蓓去圖書館了。


    程文欣似乎在看什麽,很入迷,也沒有和我多說什麽。


    我現在做賊心虛,自然是少說話,畢竟多說多錯。


    於是我洗漱完就鑽進了我的小床,抱著毛絨玩偶,柔軟的觸感讓我聯想到薄從懷真身的鱗片。


    不得不感歎,無論是龍還是真人,他都長在我審美上了。


    這樣的一個人,怎麽能不心動呢?


    拿著手機浮想聯翩,正想得出神,宿舍門突然被大力推開,帶起一陣風。


    還沒等我掀開床簾,就聽坐在下邊的程文欣聲音中帶著驚訝問道:


    “阿蓓,你怎麽慌裏慌張的?”


    我掀開簾子,看到舍友阿蓓一臉驚恐,眼睛瞪得老大。


    她轉身“砰”地一聲把宿舍門關上,還用身體倚著門,好像是怕什麽東西會進來。


    阿蓓和我一樣是從農村考出來的孩子,但是她沒有我那麽幸運,她家裏重男輕女,她上邊有一個姐姐,下邊有一個弟弟。


    她弟弟是家裏千盼萬盼的寶貝,從出生起,阿蓓的爺爺爸爸就含在嘴裏怕化了、捂在手心怕摔了,像對小皇帝一樣寵著慣著。


    本來就不受待見的阿蓓自那天起,就變成了她弟弟的小奴隸。


    要不是她姐姐用自己的私房錢供她上學,他們家裏肯定不會在她身上花一點錢的。


    阿蓓平時一有時間就會泡在圖書館裏,雖然接觸時間不長,但是看得出來她是一個做事很踏實可靠的人。


    這樣一個處事不驚的人,遇到了什麽讓她慌張成這樣?


    我下了床和程文欣對視一眼,眼中皆是疑惑。


    我們一塊湊過去,阿蓓背靠著宿舍門,額頭鬢角都是冷汗,嘴唇不住地哆嗦,腿也發軟似的打擺子。


    要不是身後有門支撐著,估計都要癱倒在地上了。


    程文欣伸出手搭在阿蓓肩上,像是怕嚇到她似的,輕聲詢問,“怎麽了?”


    阿蓓哆哆嗦嗦地說,


    “鬼……我看到鬼了!”


    鬼?


    我和程文欣皆是麵上一驚。


    且不說她,其實我是相信世界上有鬼魂的,不僅是因為我認識了真身是青龍的薄從懷,更是因為我從小受奶奶的影響。


    畢竟她就是和鬼神打交道的,我要是不信的話豈不是砸了奶奶的招牌嗎?


    但是我從來沒有真真切切地見過鬼,所以也不好發表看法。


    我和程文欣先將阿蓓扶到椅子上坐下,抽了幾張紙巾給她擦了擦冷汗,又給她倒了一杯水。


    阿蓓仰頭喝光了一整杯水,“唿哧唿哧”喘了幾口粗氣,雖然平靜了一些,但是眼神還是被恐懼包裹著。


    在她磕磕絆絆的描述下,我們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從圖書館迴我們宿舍樓耗時最短的路線沿途會經過男生宿舍樓。


    時間還早,我們學校的宿舍樓又是刷臉進入的,沒有到點鎖寢室門的規定,所以宿舍樓前人並不多。


    阿蓓從圖書館出來,正拿著單詞書邊走邊背單詞,剛走到男宿舍樓旁邊,在宿舍樓投下的陰影下,她隱隱約約看到一個詭異的身影。


    路燈都是設在各個宿舍樓前,樓旁種植著綠化帶的小路沒有設置照明設施,隻能依靠月光和昏暗的路燈邊緣依稀看見。


    “那個身影很恐怖的,一個人……應該是一個女人,直直地站著,但是頭很低,一直在抖……”


    迴想起當時的場景,阿蓓不禁用雙臂環抱住了自己,聲音也在不住地顫抖。


    “會不會是惡作劇或者精神有問題呢?”


    程文欣咬著手指猜測道。


    “不會!絕對不會!”


    阿蓓眼睛突然瞪圓,雙手不住地在身前晃著,語氣斬釘截鐵,


    “因為我看到了……她沒有……她沒有腳!”


    阿蓓的眼神很好,從來沒有近視過,看得自然比別人清楚。


    她突然餘光瞥到朦朦朧朧的陰影中有一個人形的影子,驚嚇之後仔細打量了一眼。


    發現女人雖然穿了長裙,但是長度到小腿中間,詭異的是裙擺下是空的,既沒有剩餘的半截小腿,也沒有腳。


    一個正常人沒有腿沒有腳怎麽可能還是直直地站立著呢,隻可能是……


    我和程文欣對視了一眼,再將目光轉向坐在我倆對麵的阿蓓。


    她將雙腿蜷起來踩在椅子邊緣,整個人縮成一團,臉色慘白。


    如果不是真的看到什麽,按照她的性格,肯定不會被嚇成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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