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夙聞言,便頷首道:“此前,江淮讓將屍體送迴來,就是想要在燕北尋一塊地方,入土為安,如今雖然有些出入,但也跟初衷一樣,我便命人尋一處風水寶地,安葬江先生和江宇軒將軍,過往種種,人死消散,到此為止。”


    是非對錯早已說不清,江宇軒死的淒慘無辜,但江淮也替子報了仇。


    如今人已經死了,再去算這些恩怨,終究沒了意義,倒不如好好安葬,到此為止。


    於是,顧昭昭便先送宗慕華迴去了。


    宗慕華雖然情緒平靜很多,但到底還是低落,對顧昭昭道:“昭昭,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師傅,那我讓青黛留下,你若有什麽需要便喚她。”


    說完,便叮囑青黛:“幫我好好照顧師傅,若有什麽事,就讓燕甲衛去尋我。”


    “是。”青黛答應。


    顧昭昭便離開,去尋了燕夙。


    她到的時候,胡軍醫也來了,給燕夙把脈檢查後,愧疚的說:“還請陛下恕罪,臣對此無能為力。”


    燕夙道:“此事與你無關,不必自責,你先退下吧,有皇後在,朕一定會沒事的。”


    胡軍醫一聽,就看向了顧昭昭,連連點頭應下說:“對,皇後娘娘醫術絕世,一定能治好陛下,而且宗神醫也迴來了。”


    “你先退下吧。”燕夙吩咐。


    等胡軍醫退下,屋內就隻剩下了燕夙和顧昭昭兩人。


    燕夙道:“讓胡軍醫過來一趟,也是為了取信於人。”


    顧昭昭卻看著燕夙那張臉說:“看著你這張臉,我真是不習慣。”


    燕夙便頓了頓道:“我知道很醜,不然我戴上麵具與你說話。”


    說著,燕夙便去找麵具。


    卻被顧昭昭按住了手說:“不必了,難道晚上你還要戴著麵具睡覺,多看幾眼就習慣了。”


    “還是戴上麵具吧,你雖可以習慣,我卻不想讓你看見我這般樣子。”


    說完,燕夙便將麵具戴上了。


    又釋然道:“我曾因為自己的臉而苦惱,時常覺得,若我生的平凡些,便少了許多麻煩,但如今變醜之後,才知道,我心中並不如自己想的那般豁達,若我的臉這般醜陋,我情願自己擁有的是一張俊美的麵容,原來,我也不過是俗人。”


    “你的臉,會變迴來的。”顧昭昭安慰道:“一兩日而已。”


    “我知道。”燕夙說:“變成如今這般,我卻慶幸你有能改換麵容的藥,隻需一兩日我便會變迴原來的樣子,若我真的按照原來的計劃,損毀容貌,才是真的後悔莫及。”


    說到最後一句,竟有些對自己的調侃。


    隨後燕夙便又說:“昭昭,還要你製一張與我原來麵容一樣的人皮麵具。”


    “嗯?”


    顧昭昭疑惑看向燕夙。


    燕夙這才舉起手撫摸了一下自己臉上的麵具道:“人都是這般,越是沒有的越是盡力遮掩,我毀了麵容,才會想要戴上遮醜的人皮麵具。”


    顧昭昭稍一想就明白了,不過是讓桑榆相信,燕夙是真的毀容,而且治不好了。


    “桑榆的蠱蟲真是可怕。”顧昭昭忽然道,她即便是現在想起,依舊心有餘悸:“沒想到,江淮就這麽死了。”


    江淮,被顧昭昭和燕夙提防了很久,結果不過是被桑榆的蠱蟲咬了一口,就沒了性命。


    而桑榆還一直就在眾人身邊,若是惹怒了她,亦或者哪天桑榆動了殺念,不過隻是需要驅動自己的蠱蟲而已。


    燕夙也是沒想到,此前隻是防備而已,真的見識,才知道是自己低估了。


    燕夙第一次這麽後怕,不是害怕自己丟了性命,而是害怕連累顧昭昭。


    女子的嫉妒心,他從來都不小瞧,將顧昭昭擁在懷中道:“如今宗神醫已經蘇醒,桑榆不能再繼續留在燕宮中,必須盡快想辦法讓她離開。”


    而最好的辦法,就是讓桑榆對他死心。


    “嗯。”顧昭昭也點了點頭,靠在了燕夙的懷中。


    忽然,她似想起什麽,抬起頭說:“燕夙,我前些日子發現了一件喜事,一直沒來得及告訴你。”


    “什麽事?”燕夙疑惑問。


    顧昭昭便沒說話,而是拉過燕夙的手,放在了她平坦的小腹上。


    燕夙起初不明所以,但等手放在顧昭昭的腹部後,再對上顧昭昭的眼神,忽然變明白了過來,眼睛驟然一亮。


    激動道:“昭昭,你是說……”


    “你很快就要當爹了。”顧昭昭微微一笑。


    燕夙欣喜不已:“真……真的。”


    “我自己便是大夫,即便這是我初次有身孕,但我自己也知道。”


    雖說醫者不自醫,可簡單診斷自己的身體情況,顧昭昭還是不會出錯的。


    “什麽時候發現的?”燕夙激動問。


    顧昭昭道:“是在師傅迴來那一天發現的,剛走出馬廄,我便想告知你,哪知道師傅迴來,江淮之事猶如利刃懸在頭頂,我怕你分心,所以便一直隱瞞,如今江淮危機解除了。”


    “下次不要隱瞞我了。”燕夙道:“我即便早些知道,也不會分心的。”


    “我知道。”顧昭昭點點頭。


    “孩子……幾個月了?”


    燕夙小心翼翼的問,手雖放在顧昭昭小腹上,但動作卻是僵硬的,根本動都不敢多動一下。


    顧昭昭笑道:“前些日子我還拿捏不準,不過近日已經確定,將近四月,應是在你我新婚之夜懷上的。”


    “四個月,為何你肚子還這般小。”燕夙懷疑的問:“裏麵真的有孩子嗎?”


    顧昭昭無奈道:“懷孕情況各有不同,有些三四個月有了反應,有些沒有,大約我們的孩子生長的慢了一些,不過接下來,會長的很快。”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其實已經有了一些弧度。


    隻是顧昭昭本就身段纖細,再加上天氣漸冷,她穿的多了一些,所以才看著不太明顯。


    而燕夙這段日子以來,一直憂心江淮之事,自然沒有多餘心力,注意到顧昭昭這些身體變化。


    “長得快,那你要多吃些,不能太勞累。”燕夙一時激動莫名,又是想到吃的,隨後又想到:“不行,母親還不知道這件事,我們先去告訴母親。”


    可剛說完,自己卻又反應過來:“還是緩緩,等桑榆走了再說,萬一她使壞怎麽辦?”


    雖然燕夙如今麵容在桑榆嚴重是毀了,但到底燕夙也不知,桑榆隻是迷戀他的皮囊,還是真不在意。


    所以,為了顧昭昭和孩子,他需要萬分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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