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著飯盒的傻柱到了廠門口,向跟老洪頭一起值班的牛喜華打了聲招唿就走了。


    “他怎麽又拿飯盒了,這物資才剛剛恢複,他就又要走老路?”牛喜華小聲嘀咕。


    老洪頭問:“小華,你在那嘀咕什麽呐?”


    “洪叔,這柱子前一段表現挺好的,怎麽今天又提飯盒了,他這不會是要走占公家便宜的老路吧?”


    “是呀,你不說我還真沒注意,不錯當了班長後你進步了不少嘛。”老洪頭先給了牛喜華一個讚,“他好像提的三個飯盒,就是中午剩的也不可能剩那麽多,而且網兜的搖晃幅度也不像是空的。你一會跟鄭兒說下,讓他提醒下傻柱。”老洪頭仔細觀察傻柱的背影後,交代牛喜華。


    “是,保證完成任務。”牛喜華啪的來了個立正。


    “猴崽子。”老洪頭笑著白了他一眼。


    傻柱把飯盒放到門衛室窗戶下的辦公桌上,“您等我先把於莉送迴家,我再把酒帶過來,菜您別動,我來熱,熱過了味道就不好了。”


    “行,我不動,我就等著吃好了。”關大爺看著大門處往來的人,隨意的迴答。


    “不錯,你熱出來的確實不錯。”關大爺吃著菜,給予肯定。


    “要不我是廚子嘛。”傻柱自得,“這大曲喝著還行嗎?”


    “嗯,還行,比悶倒驢勁稍差點。”關大爺拿起麵前的茶缸,幹了一大口。


    “您得意喝度數高的啊,行,那下迴我給您找烈的。”傻柱點頭記在心裏,又說“不過,您這年紀還是少喝那麽烈的吧。”


    “死了算球,現在活到這會兒也是白撿的。”關大爺擺擺手不以為意,又盯著傻柱看了半天,“說吧,為啥對我這麽關心,想從我在得些什麽?我就是個孤老頭子,什麽都沒有。”


    “您說什麽呐,我就是覺得和您對付,就想和您親近。”


    “乍得,你缺大爺,還是缺爹啊,就想找個年紀大的孝敬?”關大爺不信傻柱的話,揶揄道。


    傻柱脫口而出:“您說對了,我還真就缺爹。”


    “鬧什麽,沒爹哪來的你。”關大爺罵了一句。


    “您先別罵,我也沒說我打小就缺,我是後來缺的。”傻柱說起自己老爹何大清有說不出糾葛。


    看著傻柱既有思念又有討厭還有些痛恨的表情,關大爺有些興趣了,“來,講講,正好沒事,當個故事聽聽。”


    “行,我就跟您講講我之前的經曆,這些除了我們院子的一些老鄰居知道點,其他人我都沒說過。


    “我家原來就是京城的,祖上好幾輩幹的都是廚房裏伺候人的活,隻不過我太爺勤快入了他師父的眼,就把他收入門下,教了他不錯的廚藝,讓我太爺當年在譚府的廚師裏也算有些名頭,後來這手藝傳給我爺爺,再傳給我爹,我爹又傳給了我。”


    “哦,你這還是家傳的手藝,有門手藝好,什麽時候都餓不著,尤其你這還是廚子,更餓不著。”


    “是,餓不著。”傻柱點頭,“可是,人餓不著他就會想東想西的。45年剛打跑小鬼子那會,我媽生病走了,我爹一個人帶著我和我一歲多的妹妹生活。雖然沒媽了,我家老頭也還不錯,有手藝能掙錢,每月也不短我們吃喝,衣服破了小了他會請鄰居嬸子給我們做,所以我倆大小也沒凍著餓著。”


    “這不是挺好的嘛,怎麽剛說起你爹時那副表情?”


    “您等等啊。”傻柱咽了一大口酒,吃了顆花生米,“解放了,咱老百姓都認為好日子來了,可是我和妹妹的苦日子卻到了。


    “我家老頭,51年不知道打哪認識了個寡婦,要跟人家過日子,都不帶跟我商量的,留下封信和五十萬元錢(55年第二套人民幣出現和之前比例是1:)前就跑了。”


    傻柱說到這,忽然兩眼狠厲,狠狠的盯著窗外,仿佛何大清和那個寡婦就在外麵似的。


    過了會兒,傻柱緩過勁,又壓了口酒,說道:“跑了就跑了吧,想跟誰過跟誰過,我又不攔著,總不能讓他單一輩子吧,可是他跑那會兒我才十四五,我妹才六七歲啊。難道就不能在京城待著,非把我倆扔了自己跑外地,我倆就這麽不招人待見。


    “後來,我帶著妹妹去找他,就想問問他為什麽?那寡婦攔著,連麵都沒讓我們見著。


    “當時,我還在飯店學廚,沒出師,拿的是學徒工的工資,勉強夠花,可飯店的活都是晚間的,我下班迴來都九十點了,帶妹妹過去也不方便,交給鄰居一天兩天行,時間長了人家憑什麽給咱帶孩子呐,您說是吧。


    “於是,我就想辦法進了軋鋼廠,為這我師父跟我生了好長時間的氣。”


    “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興許這就是你的路呢。”關大爺安慰傻柱。


    “您知道嗎,自打我家老頭跑了後,我常被別人欺負,有大人還有比我大的孩子。”


    “也是,家裏沒大人,可不就會這樣嘛。”


    “所以,我隻能跟人打架,講理他們都比我會講,那我就不講,我就動拳頭,我就玩混不吝,叫他們不敢惹我,不願搭理我。挺好。”


    “你看現在也不這樣啊,說話有禮貌,對媳婦也挺好的,不像個脾氣暴躁的人啊。”


    “我去年眼瞎過,您知道嗎?”傻柱撂出個小炸彈。


    “瞎了,還能複明?”


    “大夫說當時時淤血壓著神經了,暫時性地失明。”傻柱解釋一句,“就因為瞎了,我看清了許多事情,我也變了不少,可以說因禍得福吧。”


    關大爺興趣更大了,“哦,那你得好好講講這段。”


    “我家隔壁有家姓賈的人家,這家有個男孩叫賈東旭,他爹死的早,是他媽把他拉巴大的,他比我大幾歲。我家老頭跑了那會,東旭哥就在軋鋼廠上班,一直對我挺不錯,有人欺負我的時候,他會出手幫我。


    “去年他上班時出事,走了。留下老娘,媳婦還有三個孩子。我們院子管事一大爺托我幫助下,其實他就是不說,我也會做的,一大爺還給我支招讓我從食堂給她們多帶點剩菜什麽的。”


    關大爺聽到這些,眼睛眯了眯。


    “我知道您要說那是損公肥私,我當時不知道,想著照顧孤兒寡母理所應當的嘛,後來被我們食堂主任抓住給批評了,還被下放到車間去鍛煉。


    “沒飯盒可帶了,我就把自家的糧食本給支援了,沒辦法,這世間人情最難還,誰叫咱當年欠下了呢,再加上也見不得人可憐。自己淋過雨,受過傷嘛。


    “有天我身體不舒服,腿腳打晃,院子裏一個從小打到大的家夥跟我起膩,那我能饒了他,於是我倆就打了起來,也許是老天安排,我失足摔倒撞到了頭,醒來後就瞎了。


    “院裏的一大爺幫忙處罰了和我打架的家夥,又把照顧我的任務交給了東旭哥的媳婦。剛開始還好好的,可能是大夫說我隨時會複明,也許是我妹妹常迴來看我,大家對我還都行。都會時不時來瞅我一眼,也怪我自己,眼瞎心情不好,很少說話,慢慢大家都不來了,我妹妹因為學校考試也沒辦法迴來。許是見我複明無望,又可能是賈家孩子多真的吃不飽,反正我的吃食在不斷減少,我也一天天變瘦。後來我妹妹迴家見我兩腮凹陷,找賈家要說法,找一大爺評理都沒人理會,要不是我又摔了一跤 眼睛能再次看見,我現在人還在不在都是兩說呐。”


    聽傻柱講完,關大爺沉默了半晌,“你這兩跤摔的好,時間好,結果也好。”


    關大爺端起茶缸和傻柱碰了下,“所以你現在還接濟賈家嗎?”


    “不了,人情已經還完了。無債一身輕啊。”傻柱伸了個懶腰,傻柱抽出兩根煙,遞給關大爺一根點上,自己也點上,“我眼睛好了之後反思之前的事情,總是想不明白,為什麽我好心幫人,最後落得那個下場,是人心本來就壞,還真是被環境所迫。又沒辦法說給旁人聽,今天要不是您問,我也不會說。”


    “你提的問題,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迴答。我遇見的要麽本來就是壞人,要麽就是過命的兄弟,沒見過這樣的。”


    “過命的兄弟?什麽樣的兄弟能算過命的?”


    “和你同一鍋吃樹皮草葉的,為你包紮傷口的,替你擋子彈的,背你過火線的。”關大爺輕輕地說,眼中全是迴憶,“還有你親手幫他們合眼的,代他們看新世界的,都是過命的兄弟。”傻柱看到關大爺抬手抹去眼角一滴濁淚。


    屋裏又變的很靜,兩人都沒有說話,也沒有動,直到煙頭燒到傻柱的指頭,他才驚醒,看到關大爺兩指間的煙頭在燎到關大爺後,被對方輕搓三根手指撚滅了。這份忍耐力,無法言喻。


    “我老家在山西普陽,當年小鬼子打到山西也把我們村子給毀了,我當時跟著同村的幾個人進山打獵沒在,所以躲過了一劫。我爹娘媳婦孩子弟弟妹妹都被鬼子給害了,為了給親人報仇我們都去投了軍。


    “發誓給親人報仇的我,拚命的跟著戰士們訓練,他們怎麽做,我就比他們做多一倍,隊長見我那樣訓練,還總勸我別練過了,再傷了身體,得不償失。我們隊長是個好人呐。


    “我第一次參加戰鬥是趁夜偷襲小鬼子的炮樓。別說我們不講武德,要夜裏打還要偷襲,小鬼子武器比咱們好,而且他們做的都是禽獸不如的事情,咱們幹嘛要跟畜生講道義。”


    “對,跟畜生講道義的都是腦子有病的大傻b,這樣東西都不配活著,就該讓畜生把他們都弄死。”傻柱狂點其頭。


    “我們隊長是個能人,趁著黑帶著我們剪了小鬼子布置的鐵絲網,拿麻袋墊高他們挖的壕溝,剛開始特別的順利,可是咱聰明,小鬼子也不傻,他們在炮樓下麵放了好多鐵盒子。我們都以為沒有機關陷阱了,就大意了。鐵盒的被弄響了,小鬼子被驚醒了,機關槍跟不要錢似的“突突突”地打。也就是我們已經離炮樓很近了,大夥頂著子彈,冒死一起往前衝,到了機槍沒法射到的牆根下,拚命拿手榴彈往裏麵招唿,咱扔進去,人家扔出來,有個同誌為了不讓人在把手榴彈扔出來,那身體堵著洞口,他也沒小鬼子拿刺刀捅死了。那就是你死我活的時候,誰讓一步鬆一口勁,就會全死,好在我們的人都不怕死,所以我們很多人活了下來,任務完成了,小鬼子不是被炸死就是拒不投降被擊斃了,反正都死了。


    “那是我第一次直麵流血,直麵生死,雖然之前看見過親人被打死的屍體,可是這迴,我親眼看到敵人的子彈把我的戰友打穿,把腿打斷,看到那個被刺刀紮了十幾下腸子都流出來的雙手緊緊扣著牆壁不讓自己倒下的同誌,犧牲時眼睛依然怒睜著,我的淚不停的流,我的心是疼的,我的精神在被他們的行動鍛打。


    “那次戰鬥我沒拿到槍,隻分到一顆手榴彈,靠近碉堡後,我把手榴彈扔進去了,但我不知道那顆手榴彈有沒殺死小鬼子。不過,打完仗,我在打掃戰場時撿到了一把沒有損壞的三八大蓋,這把槍跟了我好久,它從一把罪惡之槍,變成了正義雷霆。


    “迴到村裏,隊長問我怕不怕,還要不要留在隊伍裏。我點頭說怕,怎麽可能不怕,我是想報仇的,仇沒報的我怎可能不怕死,可是我依然要留在隊伍裏,因為我知道,那些犧牲的受傷的戰友也怕死,但是他們不畏死,他們是怕死了白死,是怕沒有能帶著小鬼子一起死。我想要變的跟他們一樣,不畏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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