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景搖了搖頭:「看不懂。」


    厲舜舟耐心的給他念每一個英文,發音標準,聲音低沉,每一個單詞都鑽進了俞景的耳朵裏,搔的他耳道癢酥酥,心裏也莫名的悸動,他抬頭傻傻的望著厲舜舟的臉。


    他想,天底下怎麽會有這麽好看的人呢。


    「流星!」厲舜舟忽然拍了一下他的後背,俞景連忙轉頭朝外麵看去,隻見無數道流星拖曳著尾巴在黑夜裏一劃而過。


    厲舜舟俯身調試了一下望遠鏡,看了一會兒,朝俞景招手:「過來。」


    俞景不明所以的靠了過去,厲舜舟讓出望遠鏡的位置,「往這裏看。」


    俞景低頭將眼睛對著望遠鏡的鏡口看去。


    像是銀河墜落,又像是一場盛大的煙火。


    他從未這樣震撼過,深深的著了迷。


    這場流星雨持續了一個多小時,等到最後一顆流星消失在夜空,俞景都還久久未能平靜,太美了!


    厲舜舟和他並肩坐著,轉頭看他:「好看嗎」


    俞景緩緩點了點頭。


    厲舜舟俯身又調試了一下天文望遠鏡,「其實流星雨隻是太空的很小一部分,過來,給你看看月球,還有其他行星。」


    俞景第一次見到了地球以外的行星,他抑製不住的感慨著:「真大真漂亮。」


    厲舜舟笑了,鼓勵他:「綦山很大,但外麵的世界更遼闊,走出去看看吧。」


    俞景搖了搖頭,低低道:「我走不出去,山太高了,我望不出去,我可能會死在這裏。」


    他的聲音太過平靜和淡然,聽的厲舜舟默了一瞬,他輕輕抬起手拍了拍小孩兒的肩膀,太瘦了。


    「流星都能從太空墜入地球,為什麽你走不出去,如果山太高,你就長出羽翼飛出去,好好活下去,我在外麵的世界,等你。」


    厲舜舟不知道,這一句話讓俞景走出了綦山,一直跟隨著他。


    迴憶就此終結,厲舜舟啞然:「對不起,俞景,我竟沒有認出你來。」


    俞景苦笑了下:「是不是證明我比以前好看了,應該是長的好了些,不然你也不能沒認出我來。」


    一開始知道厲舜舟沒有認出自己,他是失落難過的,甚至有些埋怨,為什麽他就這樣將自己抹掉了,可後來他是慶幸的,至少那個可憐弱小的自己已經被他遺忘掉了,站在他麵前的是一個重生的俞景,一個能和他並肩作戰的人。


    厲舜舟低低笑了下,看著衛生院的門,似有感慨道:「我是真沒有想到路上撿到的那個人是你,在孤兒院的時候也沒認出你就是我送到醫院的那個小孩,命運真是讓我嘆然,我救的居然是自己的男朋友,如果我當初沒有心存善念,我是不是今天就要痛失所愛」


    厲舜舟萬分無比的感謝那年的自己。


    俞景牽起他的手,讓他的掌心貼著自己的脖頸,感受著每一下跳動的脈搏,他說:「厲舜舟,我身體裏流著你的血,你能感受到嗎」


    厲舜舟再也忍不住了,他極力想要證明對方的存在,低頭狠狠吸吮住了那張唇,氣息交混,水聲廝磨,他們在生命第一次交集的地方接吻,無法不感嘆命運的神奇。


    這一個吻接的天昏地暗,車身都微微搖晃,動靜太大,衛生院門口的保安亭裏走出了一個人,打著手電筒往車裏晃。


    俞景眸光瀲灩的推開他,兩個人老老實實的坐迴位置上,打著手電筒的人走了過來,披著一件軍綠色的軍大衣。


    「做什麽的」蒼老渾濁的聲音響起。


    厲舜舟降下車窗一看,還是當年的那個大爺。


    他伸出頭去笑道:「大爺,好久不見。」


    大爺年齡大了,根本想不起來之前的事兒,皺著臉道:「你誰啊大半夜堵醫院門口,也不進來看病。」


    俞景伸頭出去看了看大爺:「想這兒了,迴來看看。」


    他這一句把大爺打蒙了,哪有人會想醫院的,他用看兩個瘋子的眼神看俞景他們兩人。


    厲舜舟給大爺遞了一張五十的,就當是停車費了,大爺二話沒說收下了,既然有人來醫院懷舊那他也不攔著,開了門就把人放進來了。


    厲舜舟將車停在了醫院後邊的空地上,靠著一顆梧桐樹,兩人放倒了座椅並排躺著,天窗打開,星空就像是在他們的頭頂上。


    他們就牽著手,相視而眠。


    第53章


    再一次迴到星星村, 俞景看著熟悉的地方有一種物是人非的感覺,一切都沒有變,土泥房子的村落, 溝壑縱橫的田野,都如記憶裏的一模一樣,變的隻是他而已。


    厲舜舟無聲的關注著他臉上的細微神情, 怕觸及到他心裏的傷痕,但看了半天, 俞景的情緒似乎並沒有太大起伏, 厲舜舟才鬆懈下來,忽然, 俞景捏了捏他的手背, 厲舜舟垂眼去看他們相牽的手。


    俞景淡淡笑了下,眼睛鎖著前麵的那一棟二層小樓,那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


    「厲舜舟, 其實我挺想迴來的, 可又不想迴來,從這裏離開以後,我每年都在掙紮糾結這事兒, 到底迴不迴來看一看, 我想俞院長,可我一直都沒有迴來過。」


    厲舜舟沉默著聽他慢慢說,山裏很安靜,輕撫的風, 簌簌作響的樹梢, 他們就站在村口靜靜瞭望著。


    「可真當我迴來了,迴來這件事就變得很簡單了, 我願意去麵對曾經那個弱小,可憐的自己了,我知道,這應該是因為你站在我身邊,給予了我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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