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迴到家,爺爺正捧著老花鏡看著書,奶奶不見人影多半又是在忙著家裏的活計。


    雖然農閑了,但是這些老一輩一天不做點東西手裏不自在。


    “中午怎麽不迴來吃飯?”陸忠明放下手裏的《半月談》,問道。


    陸雲把背包放在桌子上,撒了個謊,“路上就餓了,在城裏吃了碗米粉。”


    “那晚上喊你奶奶早點煮。”接著又捧起了書。


    陸雲的爺爺和外公都是老知識分子,寫得一手好字,因為又打得一手好算盤,也兼任著村裏的會計。


    家裏的書和報紙一直都是不缺的,陸雲想了想,還是從背包裏把小說拿了出來,遞給了爺爺。


    “爺爺你看這個。”


    陸忠明放下手裏半月談,接過了書,因為是新書,他還特意找了根幹淨毛巾擦了擦手,這才翻開。


    從扉頁到目錄到正文,總覺得剛才一晃而過了某個東西,接著看向了封麵。


    《鬼吹燈之精絕古城》。


    陸雲著。


    “你寫的?”陸忠明睜大了眼睛,嘴唇有些哆嗦。


    陸雲點頭,“小時候老聽上麵祖祖說那些神神叨叨的故事,國慶的時候在家裏嚐試寫了寫,寄給了出版社,沒想到出版了。”


    國慶節那幾天陸雲在家裏一直寫東西他是知道的。


    這孩子從小成績就好,年年第一,也從來沒讓人擔心過成績的事情,隻是想到他16歲的年齡就寫出來這麽厚一本書,還是有點讓人震驚的。


    有了種陸家人突然有出息了那種感覺。


    手指哆嗦著再一次翻開了書,慢慢的看了起來。


    屋後不遠,雜草叢生的土地裏,陸雲找著了奶奶,背著一個背簍正在彎腰撿著些什麽。


    屋前門後都是自己的土地,川渝多山,人口又多,所以分著的地很少,卡卡角角都被爺爺奶奶種滿了糧食。


    左一塊右一塊,零零碎碎卻也養活了那麽多人。


    這裏有棵十來米高的核桃樹,是上麵一家荒廢了很久的人家種下的。


    從小陸雲都沒見過這家人,偶爾聽爺爺奶奶說過,自己該喊什麽什麽。


    常年沒人住,泥巴石頭糊的房子早就倒塌了,留下一堆殘垣斷壁。


    一到秋日,風吹日曬,碩果累累的核桃便會自然成熟掉落在地上,外殼早就腐爛,隻留下堅硬的核桃,撿迴家洗洗曬幹,也是一個哄嘴的小零食。


    奶奶應該來了很久,小背簍裏已經快裝滿了,陪著奶奶撿了一些眼睛能看見的,接著迴了家。


    提著背簍來到院壩,端來一個盆裏麵裝滿的清水,撿迴來的核桃得洗洗再晾幹才能下嘴。


    陸雲很喜歡這種慢悠悠的日子,爺爺在一邊看著書,一邊陪著奶奶說說話。


    自己父母此時還在幾千裏外擺著小攤,也就過年了迴來一次,具體位置在哪裏不知道,沒有個電話也聯係不上,從小,陸雲都是爺爺奶奶帶大的,相比而言,對自己爺爺奶奶更親。


    聊天無非就是家長裏短,某某某去世了,某某某又在什麽地方賺了多少錢,幹什麽送了多少禮,雞蛋賣幾分錢一個諸如此類。


    偶爾有周圍的鄰居路過,看見陸雲迴了家也會過來打著招唿,陸雲也一一笑著迴應。


    快到晚上了,陸忠明才把書看了一半,一個字一個字看得很仔細,家裏麵書雖然多,但是都沒有這一本有意義。


    畢竟這是自己親孫子寫的。


    夜晚,陸雲給爺爺說了,寫這本書出版社給了不少錢,從書包裏拿了一千塊錢遞給了爺爺。


    迴來買了衣服和牛奶,這又給了爺爺一千,手裏就還有一千六七百塊錢。


    不過爺爺喜歡打牌喜歡抽煙,這也當是自己的一個孝心。


    你養我小,我養你老,這就是傳承。


    晚上,爺爺是抱著書睡的。


    第二日下午,陸雲提著一口袋核桃又來到了林婉瑜家,把核桃遞給了林婉瑜奶奶。


    林奶奶也沒再說什麽客氣話,很自然就把東西收著了。


    往日客氣過來客氣過去,這突然不客氣了陸雲多少還有些不習慣。


    林婉瑜收拾好了衣服跟著陸雲走出了門,在路口等唐寧的時候,林婉瑜覺得還是該給陸雲坦白。


    “我把我們的關係告訴奶奶了!”林婉瑜憋著嘴:“奶奶看出來這件衣服不是我買的,我不敢撒謊,給奶奶坦白了。”


    “你不會生氣吧!”林婉瑜小心翼翼的看著他。


    “傻姑娘,我高興都來不及怎麽可能會生氣。”陸雲也長長吐了一口氣,林奶奶怪異的舉動一瞬間就能解釋得通了。


    “那下次來,我是不是也該喊爺爺奶奶了?”陸雲想了想,問道。


    “那隨便你,反正我奶說了,你以後要是對我不好她打斷你腿!”林婉瑜露出兩顆小虎牙惡狠狠說道。


    “我愛你都來不及,怎麽可能會對你不好!”陸雲接著問“那奶奶沒說完什麽吧?”


    “沒,我奶奶又不會亂說,她最好了!”同樣都是爺爺奶奶帶著長大,自然知道她的脾氣。


    這時陸雲突然看見了林婉瑜的手,紅得像個蘿卜,立馬牽了起來:“你手咋個了這是?”


    “疼不?”


    “應該是昨天在河裏洗衣服凍傷了。”


    大冬天的河水有多冷陸雲是知道的。


    “唉,你等著!”陸雲急急忙忙又跑去了鎮上,好半晌才坐著一輛摩托車迴來。


    手裏拿著一個治療凍傷的藥膏,擠了些塗在她手上一頓抹。


    這時候,後麵又傳來了一個摩托車的聲音,後麵拖著個大箱子。


    陸雲聽見聲音,立馬招唿。


    “師父,這裏。你過來幫我放在這個院子裏。”


    這時候林奶奶聽見摩托聲也跑了出來,看見一個陌生人正在下著大紙箱,挺重的,需要兩個人抬。


    陸雲把著手把箱子抬在了大門外台階上,給摩托司機付了車費錢。


    “哎呀娃兒你又買些什麽東西嘛!”


    陸雲手腳麻利的拆著箱子,漏出一個雙缸洗衣機,小天鵝的。


    “不要不要,這東西一千多一台,太貴重了。”林奶奶立馬攔著。


    平時上街雖然很少買東西,但是這東西價值她是知道的。


    “奶奶!”陸雲第一次這種喊著老人,“我有錢,我也願意給婉瑜花錢,婉瑜既然給你說了,我也不瞞著你,我是真心喜歡她,以後長大了我還會娶她。”


    頓了頓,陸雲接著又道:“爺爺腿腳又不好,你一個人忙裏忙外的,冬天水又冷,凍傷了你還做什麽事情?是不是一樣要花錢!”


    林奶奶拍著腿:“可你們,可你們……”


    林奶奶想說的是,你們還這麽小,沒名沒份的,最後看著林婉瑜紅彤彤的手指,又沉默了下來。


    “唉,這孩子。”


    林婉瑜在旁邊也是眼睛紅彤彤的。


    “一個真正喜歡你的人,怎麽可能會看著你吃苦!”


    看著陸雲在外麵擺弄著洗衣機,林奶奶把陸雲拉進了屋:“丫頭,你自己也看見了,要是以後是你不好,小心我把你腿都打斷。”


    剛才給陸雲是戲言,沒想到才扭過頭就變成了真的。


    奶奶會打人也是真的,小時候打人可疼了。


    她能說出這個話來,算是心裏已經認同了陸雲。


    用最狠的語氣說著最溫柔的話,林婉瑜也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等他們再次出門,陸雲手把手教著她們用洗衣機。


    “這邊是洗,這邊是甩幹,要想洗得幹淨就多洗幾遍,再說了冬天衣服本來就厚,用這個洗幹得也快。”


    等林奶奶再三表示會用了,陸雲這才接著道:“這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你們也別舍不得用,放心大膽的用,十年八年都不會壞的。”


    “好好好,你們快走吧,一會沒班車了。”


    “好,那婉瑜我們走!”


    “那爺爺奶奶我們走了!”


    “走吧走吧!”


    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林奶奶抹了抹眼睛,望著旁邊的老伴。


    “你怎麽一句話都不說?”


    林爺爺吧嗒一口旱煙,“我還能怎麽說,一個有情,一個有意的。”


    “那她爸媽迴來了又怎麽說?”


    “看見了再說吧,唉,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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