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草坪冒著星星點點的嫩綠,仍有一半是枯黃。


    跑馬場三麵圍了高牆,圈起一塊世外之地。


    高牆下搭起了一圈帷帳,執事引著貴族們入場。


    執事台上放著幾樣彩頭,玉石珠寶,或是封裝好的字畫,都是尋常人不容易見到的珍稀寶物。


    王妃們領著郡主世子們入場後便四處相看,入春的馭馬賽不僅是貴族們之間的賽事,還是年輕貴族的相親會。


    皇親貴族的婚姻自然不會在尋常百姓中找,互相聯姻是維持身份地位最保險的做法。


    除了趙氏皇族,偶爾也會有幾代重臣的家族入選,或是祖上得恩賜的外姓皇族。


    女眷被安置在帷帳內,參加馭馬的王爺和世子早早換上了馭馬服,年輕未婚的世子的目光更是四處轉悠,悄悄看路過的千金,時不時低下頭和身邊的同伴私語。


    有些一些早就互生情愫的,更是早早眉目傳起了情,就等著找時機相會。


    那些彩頭大都是珠寶首飾,自是贏了比賽的世子們用於贈予心儀的姑娘的。


    郡主千金,年輕的世子妃,都身嬌體貴,身著華服,頭戴珠飾,從一輛輛華貴車輦中走下時,如天宮一眾仙女降臨,引得全場的目光聚焦。


    剛被席玉帶著入場的盧少丘,身著淺棕色馭馬服,窄口的衣袖褲腿,更顯得他肩寬體壯。


    看到跟前琳琅滿目的貴族千金,哪裏是他平時見的到得,他見到一個衛均瑤已是驚為天人了,這會兒張著嘴巴都閉不上。


    席玉身著深紅色馭馬服,雖也腰杆挺直,但在身型健碩的盧少丘身旁,還是顯得嬌小。


    見盧少丘瞪大了眼睛,席玉雙臂環抱起,突然問道:“看了這麽多尊貴的郡主千金,還覺得瑤兒是最好的嗎?”


    盧少丘震了一下迴神道:“我是沒見過世麵,這些郡主娘娘是好看,可在我心中,就是瑤兒是最好的”。


    席玉瞪了他一眼,“世上好東西,好的人多的是,萬事萬物都經不起比較”。


    “若是沒想清楚,便不要亂下定論”。


    盧少丘撇撇嘴,也無法反駁,嘴皮子他素來說不過席玉。


    入場處,一名身著華服的中年男子與入場的貴賓寒暄,他雖有些年紀了,但體型精瘦,腰杆挺直,滿身的貴氣。


    席玉認得他,在攬金閣曾見過他一次,正是這場馭馬賽的主事者,紹王爺。


    他身旁站立的男子,身型消瘦,席玉也認得,正是晏城聞名的萬事通,江楚風。


    那些個皇親貴族對紹王爺恭敬是自然的,可對江楚風竟也十分恭敬,拜過紹王爺,必定拜江楚風。


    席玉心中嘖嘖稱奇,一個背後無權勢無財富的男子,竟有這樣的身份地位,也是奇事。


    紹王爺身旁還有一個清秀端麗的年輕女子,垂著雙眸,靜靜守在紹王爺身後。


    江楚風的目光時不時落在她身上。


    與參加馭馬賽的那些郡主千金的欣喜不同,她似乎對這一切沒有任何興趣,神色甚至有些呆滯。


    馬場內帷帳陸續迎來了貴賓,紹王爺身旁的女子這才抬了下眼眸。


    “父王,我迴去歇息了”。


    席玉悄悄觀察她的神色,便知道她是紹王府的郡主,趙清音。


    紹王爺神色清冷,淡淡說道:“再等等,行王殿下還未到”。


    聽了紹王爺的話,清音郡主重新垂下頭不言語,隻乖巧等候著。


    ——


    馬場沒有圍牆的一麵往下延伸,一片都是馬廄,每個隔間都關著躁動的寶馬。


    都是紹王府各處尋來的名種,都是原始種馬,不曾被馴服,性子暴烈得很。


    馭馬是一項技巧極高的馬術,要麽馭馬師天生神力,靠著自身資質條件馴服烈馬,如盧少丘這種。


    要麽有技巧的天賦技巧,能掌控烈馬的性子,席玉大致屬於這類。


    不過馭馬總有一定危險性,馬匹的性子也都不同,世子們再英勇,都是身份尊貴的人物,不能因著比賽受傷。


    馬場周圍仍有不少技巧高超的馭馬師伺候著,隨時準備應對突發情況。


    一聲鑼鼓敲響,眾人目光齊集。


    入口處車輦上下來一個俊逸男子,身著玄紫色長衫,玄色披風,墨色長發梳理得十分整齊,垂在身後。


    麵容儒雅英俊,身姿挺拔,他緩步入場時自帶一股威嚴貴氣。


    他剛下車便有馬場侍奉的仆人拉車去安置,紹王爺疾步過來,曲身行禮道:“趙紹見過行王殿下”。


    司徒行垂眸看了眼,眉心略蹙起,他在晏城的事已經人盡皆知。


    但大部分人還是不知道行王究竟長什麽樣,紹王爺大張旗鼓地行禮歡迎,等同於告知所有人,眼前的就是大名鼎鼎的行王殿下。


    “本王來晏城不想過多人知曉,紹王爺不必多禮,馭馬賽本王就是過來湊個熱鬧的”。


    若不是席玉想來,他未必有興趣。


    紹王爺心下了然,“在下知曉行王的心意,已為行王預備好帷帳,請行王入座”。


    司徒行目光在場內環顧,一眼就看到在一旁靜靜觀察的席玉,和人高馬大過分惹眼的盧少丘。


    他不顧紹王爺的引座,自行走了過去,來到席玉身旁。


    席玉正興致盎然看著馬場的周圍,跟前一個高大的陰影便擋了去,抬頭便看到司徒行落下的目光。


    “來多久了?”他溫柔問道。


    席玉微笑,“沒多久,正看著呢”。


    紹王爺一路跟了來,“行王殿下,請……”他目光落在席玉身上,打量了一番。


    席玉卻看了下紹王爺身後的江楚風,他麵色冷峻,一直跟在紹王爺身後不言不發。


    他故意曲身道:“見過紹王爺”,接著又超身後道:“江公子”。


    江楚風愣了下,自然迴禮。


    紹王爺麵色愣了下,見司徒行眼神直落在他身上,之前畫舫的事他多少也聽了點,不敢亂說話,問道:“這位公子是?”


    席玉自報家門道:“紹王爺有自家的門客,行王殿下自然也有”。


    “鄙人姓席,單名玉字”。


    紹王爺恍然道:“原來是席公子,失敬失敬”。


    門客?司徒行怔愣了下,忽而笑了下,他真能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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