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寒風蕭瑟,北商的冬季尤其凜冽蕭條。


    入冬後,按慣例每年商宮會舉行冬宴。


    長樂殿內燒起了火盆,宮人們架起了炙烤架,香噴噴的炙羊肉,由宮人手中切成小塊,放在盆中,被奉上桌。


    芳葶郡主搓著手不悅,這北商的冬季也太冷了。


    趙玄身穿玄色長袍,皮絨褂襖,端坐首位,手邊一杯血紅的葡萄酒。


    芳葶郡主瞧了一眼英姿挺拔的皇帝,心中一喜,便將這陰冷忍了下去。


    日後她是要留在這商宮的,若得他陪伴,便是冷也受得。


    “玄哥哥,我敬你”芳葶郡主的目光全在趙玄身上。


    趙玄淡淡斜了一眼,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芳葶郡主笑的甜,寬袖遮麵飲了一口。


    宮人重新斟上酒,趙玄的目光隻落在前方。


    不知道她在想什麽,每次都隻顧著看眼前的事物,眼眸從來不抬一下,連一眼都不看一下。


    偶爾抬起頭,雙目也是放空的,她就不能看他一眼?


    趙玄心情沉悶,又是猛喝了一杯酒。


    一旁芳葶郡主絮絮叨叨和他說著話,他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玄哥哥,玄哥哥”喚了他幾聲,他才不耐煩轉過眼去。


    “我剛才問你呢?你怎麽也不理我”。


    “沒聽見”趙玄冷冷迴道。


    一個小小身影突然滾進了她的懷中,她突然迴神,臉上露出了明媚的笑容。


    她看心月的時候流露出的那份疼愛,趙玄在她身旁時從未見到過。


    心月公主小人兒喜歡熱鬧,一看炙羊肉就歡騰,進入大殿目光便尋著玉息去。


    見她落座,便跑過去歪在她身旁。


    對麵宴席中是後宮兩位先帝的太妃,瞧著前方芳葶郡主滿麵笑意。


    “今日皇上就要定下芳葶郡主的中宮之位了?”


    “聽說了,這芳葶郡主出手真大方,接連送了好幾份大禮,都是難得一見的寶物”。


    “人家是長明王的公主,長明王富可敵國,先帝那時就想拉攏他,誰讓他的長明地界富得流油”。


    “除非給這芳葶郡主皇後之位,不然長明王為什麽要支援北商?”


    “北商的國庫真的空了嗎?”


    “都打了多少次仗了?之前舉兵南越,那皇上才剛登基,聽說動了一國之本才……”


    太妃目光無意落在對麵的玉息身上,便捂住了嘴不再說下去。


    玉息靜靜得聽著,沒有任何反應。


    她正喂心月吃點東西,心月公主突然攀上玉息的肩頭,在她耳邊輕聲說道:“今日是這個父王,要娶那個公主嗎?”


    心月公主說道,玉息身子一頓,她雖已經認了司徒行,但見了趙玄依然會稱唿“這個或那個父王”。


    教過她,她仍然改不過口,趙玄也隨了她去。


    玉息淡笑道:“是的”。


    心月公主移過雙眼看玉息,“那你怎麽辦?”


    玉息點了點她的小鼻子,“什麽怎麽辦?人小鬼大,這是大人的事”。


    “可這個父王說過要娶你的”她還記得那日的事,那天他太兇了。


    玉息胸口有些酸澀,但最終隱了下去,淡笑道:“他,有他要做的事”。


    “你不難過嗎?”


    “……”


    心月肉乎乎的小手捧著玉息的臉,攀到她耳邊悄悄說道:“不如讓我父王娶你吧”,邊說目光邊瞄著趙玄。


    “這個父王”太兇了,她怕要說出來被他聽見,他會發火。


    玉息撲哧笑了出來,摸摸心月公主的小腦袋說道:“你的這個父王也許娶誰要考慮很多,因為他身上肩負的責任太重”。


    玉息忍不住深望了他一眼,“我都懂”。


    她迴過眸,“可是,若不是這個原因,二人要在一起,需要兩情相悅”。


    心月公主圓溜溜的大眼睛看著玉息,在想她說的話。


    “什麽是兩情相悅呢?”她的聲音充滿稚氣,可問得卻十分認真。


    玉息苦笑道:“便是他若有了你,再不會想旁的女子;你若有了他,也不會再想旁的男子”。


    心月在努力理解玉息術說的意思。


    玉息隻覺得眼眶酸澀,忍不住說道:“心月,若日後你長大,你父王為你議親,你便尋一個你喜歡他,他也喜歡你的男孩子”。


    不需要去和親,不需要犧牲利益。


    身旁落下一個高大的身影,“日後心月定能按她自己的心意去選擇夫君”。


    玉息的目光轉向身旁坐下的司徒行,嘴角噙著笑,看著眼前這一對兒,玉息和心月看起來越來越像一對母女。


    心月公主歪著腦袋又想了片刻,小腦袋又冒出了新想法。


    “若是我喜歡他,他不喜歡我怎麽辦?”


    玉息愣了下,剛想解釋,身旁的司徒行便立刻說道:“那便努力讓他也喜歡上你”。


    他說話的時候便是看著玉息的,玉息心一顫,轉過了頭假意沒聽見。


    “那若是他有喜歡的人怎麽辦?”心月公主不斷冒出新問題。


    司徒行思索片刻說道:“若是她過得不開心,我便會將她爭取過來”。


    玉息卻並不讚同,她對心月說道:“心月,日後你尋的男孩子必定滿心都是你才行,若他心裏有旁的女子,你便不能嫁”。


    心月公主此時已經有些理解不了,覺得這個問題都太複雜了,小腦袋瓜有些混亂了。


    宮人端來了冬日的甜瓜,心月的注意力一下被引了過去,便不再纏著這個問題問。


    司徒行喝了一口暖茶,深望著玉息說道:“還有幾日便是國棋對弈了”。


    玉息本來是幫心月公主剝甜瓜的,手突然一滯。


    她知道司徒行是在詢問她,國棋對弈後他便啟程去南越。


    若是她願意,他便能帶她一起走。


    玉息的目光不自覺望向了首座,那個男人端坐首位,氣宇軒昂,他的目光竟也落在自己這裏。


    目光灼熱帶著危險,眼神滿是警告。


    玉息心一顫,避開了。


    他是個出色的男子,玉息以前沒有好好關注他,可在他身旁時日久了,看到他的手段,和做一國之君的責任。


    女子慕強,她心中是敬佩他的。


    除了有時候有些瘋狂。


    若是她願意同司徒行離開,這個男人會做出什麽瘋狂的事情?


    玉息不敢想,一想就渾身冒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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