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想起來裝仁義了?”己辛笑裏帶著淡淡的譏諷,“知道馮敬棠那個保姆可能活不過明天,你不也沒追過去提醒她?”

    沈青唿吸一滯,臉色瞬間難看起來。

    李從心隻看一眼就知道他一直對那件事耿耿於懷,暗自歎了口氣,接過話來:“己辛,你這叫混淆概念。馮教授的保姆可不是我們派去他家的。但那兩撥人去甘南都是你引導的吧!”不等己辛迴複,她又拉了把沈青,指著還在地上躺著的白建國說:“你表叔也應該要醒了,先把他弄到沙發上去吧。”

    她一提醒,大家才想起來地上還躺著個人。不知是因為魂全部離體了還是怎麽迴事,白建國比沈青昏迷的時間長多了。等沈青跟己辛把他抬上沙發,才終於有了悠悠轉醒的趨勢。

    白建國睜開眼睛四下裏看了一圈,一臉茫然的問:“我怎麽在這裏?”

    失憶?剝魂的後遺症?李從心剛要問,就被己辛搶了先。兩三句對話下來,就發現白建國僅僅是丟失了進入地下室以後到醒來前這段時間的記憶。

    而他“失憶”時發生的事已被己辛搶先‘簡述’了一遍。己辛自然略去自己和老秦的真實身份,也沒告訴他被“除掉”的惡靈現在正在跟老秦用同一具身體。隻說玉璜已毀,惡靈也跟著被除掉,結論就是威脅白建國的生命安全的東西已經不複存在。

    得了這個結果,白建國十分激動,拉著老秦跟己辛倒頭就拜。老秦推脫了半天,也沒攔住他,隻得生生受了白建國的三個響頭。

    而己辛這個披著年輕人皮的老妖怪倒是一臉坦然,隻問白建國能不能開車送他們迴酒店。

    “哎呀!都快十一點了!”白建國看了看時間,“這裏到你們住的酒店怎麽也得一個小時,大晚上的跑來跑去也辛苦,小道長,不如就在這裏將就一晚?”白建國對己辛說話的時候,神態裏是毫不掩飾的討好。

    “也好,我也多年沒見師門中人,正好借此機會與師侄暢聊一番。”己辛笑眯眯的看著老秦,一聲“師侄”叫得不要太順口。老秦麵皮抽了抽,也沒反駁。

    己辛不走,李從心跟沈青自然也留了下來。折騰了一晚上,身上又是汗又是王琦腐爛時的屍臭,再加上老秦這個奇怪的孤燈人身份,以及他身體裏暴戾的廣川王,還有最讓人不安的那個始作俑者己辛……李從心腦子裏緊繃著的弦直到洗完澡,除掉了一身的臭味,才終於稍微放鬆了一點。

    既然己辛自稱是地宮的

    設計者,那麽他們也沒必要再找馮教授去問那些陳年往事了。李從心想著,不自覺的鬆了口氣,畢竟不用直接麵對教授保姆的死亡訊息,心裏總歸要舒服一點。

    不過沈青那裏……似乎自從被己辛刺激以後,沈青就一直黑著臉不說話。這人一根腸子通到底的性子,估計一時半會拐不過來。李從心想了想,試著給沈青發了消息,問他明天一大早就離開這裏去蘭州好不好。等了一會,卻沒有得到迴複。

    這是……還在惦記著那個保姆的事?李從心琢磨著,想了又想,還是決定鼓起勇氣再去勸說他一番。

    臨了,走到沈青門口,想要敲門時卻忽然有些緊張。她不自覺的舔了舔嘴唇,一時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在緊張些什麽。隻在心裏一遍遍的模擬著一會第一句話要說些什麽。就在她否定掉了第九句話的時候,沈青的房門卻突然開了。從裏邊衝出來的人差點撞上她。

    李從心下意識的一躲,重心一下子壓在那隻崴過的腳上,腳踝吃痛,頓時失去了平衡。沈青手快,一把抓住她。

    “你站在我門口幹什麽?”他皺眉問。

    看吧,這麽臭的臉色,果然就是在想著那件事。李從心瞥了他一眼,心裏想著,嘴裏卻問:“這麽晚,你要幹嘛去?”

    “我打你電話沒人接。”沈青說。

    李從心摸了摸口袋,才發現已經換了白建國女兒的睡衣,手機還在房間裏。

    “有事給我打電話就行了,腳剛好一點就跑來跑去!”沈青皺眉嘮叨著,十分自然的彎腰將她打橫抱起,往房裏走。

    “藥也沒帶過來。”把李從心放在椅子上後,沈青拿起她那隻崴傷的腳,“我給你揉揉好了。”說著就照著她青腫的地方揉了兩下。疼得李從心“嘶嘶”的倒吸了口涼氣。掙紮就要把腳抽迴去:“別揉!不碰還不疼!”

    沈青抓得牢牢的,手下一點沒留情:“忍著點,淤血揉開了好得快些!”

    李從心掙紮未遂,隻得咬著牙由著他揉,疼著疼著也就麻木了。等完全適應了疼痛感,她才突然想起自己過來的目的。“那個……”

    剛開始,沈青就截住她的話,直接了當的問:“你怕見馮教授?”

    “……”這不廢話嗎!

    “我也怕。”沈青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雖然連名字都不知道,但是要是一個大活人突然就這麽死了,心裏確實聽不舒服的。特別是……”

    “特

    別是事先已經知道她會死,卻沒有提醒她。”李從心搶話。“這事本來就不怪你,是我攔著你去說來著。我接觸的死人多,看開了,命數這玩意都是有定數的,想開了心就硬了。你今天攔了,保不齊她隻是拖到明天再死而已。早一天晚一天有什麽區別?再說了,就說我們自己都是朝不保夕的,哪有能力去管別人?去了西秦嶺,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死了。”

    “別老把死掛在嘴上!”沈青埋頭捏了她腳踝一下。

    “你打擊報複啊!”李從心疼得抽了口氣。

    “你自己說過話不能亂說,怎麽老這麽口無遮攔?!”沈青聲音有點氣惱,手下的力道到底還是收了收,悶頭跟她揉著。好一會才說:“我沒怪你攔著,我隻是想那人要是突然沒了,她家裏人肯定很傷心。”

    李從心一愣,想起沈青和她一樣,最親的人差不多都不在了,一時也說不出話來。外公過世的時候她才九歲,時隔十二年,她已經記不起當時的心情。但是沈青相依為命的爺爺卻是他上大學之前過世的,雖然沈青極少提,但可以想象他有多傷心。“對不起,讓你想起不開心的事了。”她詞不達意的道歉,試圖安撫他。

    沈青搖了搖頭,“我想,如果換成是你,我肯定恨不得殺了那個知情不報的人。”沈青說著眼睛裏已經有了寒光。

    “不會的。”她往前坐了一點,伸長胳膊摟住沈青的脖子。又重複了一遍,“不會的。我也會望氣,要是我有危險,別人不告訴你,我也會告訴你的。”

    沈青聞言揉了揉她的發頂,伸手將她抱起坐自己腿上。攬著她的腰問:“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嗎?”

    李從心愣了一下,點點頭。她當然記得,當時她錢用完了,眼看就要流落街頭,不得不滿世界的找工作。路過街邊的布告欄時,隻是條件反射的看上麵的招聘啟事,還沒看多久呢,就有個小帥哥拿著張手寫的招聘啟事過來要往上貼。被她一把搶了過來……不過,阿青這時候為啥突然說這個?

    沈青好像陷入迴憶中,忽然笑了一聲:“其實,我店裏那點生意根本不缺人。我從外邊迴去,正好看到你穿著白裙子站那裏找招聘啟事,陽光落在你身上,特別漂亮。我連店都沒迴,跑到旁邊的文具店借了紙筆,隨意寫了一個招聘啟事,假裝要貼。本來還想要怎麽讓你相信,結果,你就先搶了過去。”

    “啊!”李從心啊了一聲,推著沈青肩膀讓兩人隔遠了一點,“你那會就打我主意!”

    沈青笑著收了收手臂把她拉迴來,在她臉上輕啄了一下,神色卻變得複雜起來:“是啊。我以前覺得,我去那裏死了也沒多的大事,反正我也沒什麽好惦記的。但是自從認識你,我膽子就越來越小。特別是今天,我才知道我那個體質其實並不是萬能的,出了事,別說保你,能不拖你後腿就謝天謝地了。”

    李從心這時才了然:“原來你擔心的是這個啊?”

    “不然呢?”

    “你怕什麽?反正我們無牽無掛的,大不了兩人一起……”她話還沒說完就被沈青封了口。

    “說了不準總說那個字!”親完了,沈青才皺眉警告她。

    李從心臉色泛紅,推他:“不跟你鬧,我困死了,睡覺!”說著就要跳下來,卻被沈青抱得更緊。“睡這裏好不好?我什麽也不做。”

    “不要!”

    “出了這麽多事,我不看著你睡不著。”沈青橫豎不鬆手。

    “我是為了你好!”李從心白他,“我在這你更睡不著!”

    沈青聽懂了,耳根有點發紅,在她腰上擰了一把:“想什麽呢!我是人,又不是禽獸!你睡床,我睡飄窗。”他說著就放下李從心抱著一床薄被去鋪飄窗。

    “迴來迴來!”李從心從後邊拉他,“我信你!飄窗太短了。我又用不著睡這麽大的床!”說完卷了一床薄被往邊上一滾,給沈青讓出半張床。

    沈青笑了笑,把被子抱迴床上。

    兩人累了一天,躺床上不一會就雙雙睡熟了。

    ----

    李從心留在房間的手機屏忽然亮了起來,沒有信息沒有電話,藍瑩瑩的光閃了又閃,好一會才暗下來。

    “居然不在房間……”

    手機屏裏傳出一個聲音,很快就消散在空氣裏。

    作者有話要說:還有一章才能去甘南。。急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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