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晏時月在房中見到車騎將軍之時,車騎將軍仿佛一夜間蒼老了幾十歲。明明前些天才在軍中見過,那時的車騎將軍還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樣。


    來到洛風床前的車騎將軍伸出顫顫巍巍的右手一點一點前挪去探床上雙目緊逼之人的唿吸,待感受不到床上之人溫熱的唿吸之時,車騎將軍的手驟然一抖,原本直挺挺坐在床邊的身子也突然間頹廢的躬在了一起。


    車騎將軍雙目失神地收迴了無力的右手,如一尊雕像一般靜靜的跌坐在了床邊,無人敢上前打擾。


    晏時月之前阻止蕭策點頭答應蕭洛白留在這裏的請求嘴型說的是“獨子”二字,車騎將軍隻有洛風這一個兒子,也隻會有洛風這一個兒子。


    車騎將軍在洛風出生還沒滿月之時就被聖上派去鎮壓豫州的叛亂了。


    當時豫州的部分百姓受人蠱惑拿著農具和鍋碗瓢盆當街遊行造反明目張膽的和官府作對,鬧的當地街巷小販接連幾日都沒有生意整日苦不堪言。當地官員兩邊都不敢得罪怕鬧出人命,一旦官府鬧出人命勢必會引發更大規模的示威遊行和反叛,無奈之下當地官員層層上報給了聖上。


    京城與豫州接壤,當地官員不能做的事情不代表京城的官員也不能做,聖上當庭擬了道聖旨讓車騎將軍接旨,這樣才有了車騎將軍前往豫州一事。


    聖上的本意是車騎將軍可以不惜一切代價平息豫州的叛亂,這不惜一切代價裏麵就包括將那些造反的百姓盡數格殺。


    聖上之所以允許車騎將軍如此暴力行事,是因為聖上對豫州百姓的造反十分憤怒,聖上覺得若是連離京城這樣近的州縣都敢輕易製造動亂與官府與朝廷作對,若是豫州一事寬容處之,那麽其他州縣的百姓更會肆無忌憚不服管教,聖上的意思無非也就是殺雞儆猴罷了。


    等車騎將軍帶著人手和殺雞儆猴的聖旨騎馬趕到豫州之時,卻發現那些當街帶著工具打砸搶奪的百姓並不是罪魁禍首,罪魁禍首應是煽動百姓造反的人,於是車騎將軍並未向聖旨裏寫的那樣二話不說將造反的百姓全都抓捕歸案連夜斬殺,而是派了一縱小隊暗中尋找罪魁禍首,他則帶著幾名手下在街坊挨個勸說那些對官府不滿的百姓。


    有的勸說成功了,有的即便表麵答應背地不屑卻也並未做出什麽出格的事來,可有的百姓卻是偏激的、是盲目的,悲劇就是在那時發生的。


    當車騎將軍勸說到豫州柳暗街最東頭的一戶人家之時,趕往那戶人家的路上車騎將軍的手下還在同車騎將軍打趣道。


    “洛將軍,一會兒我們要去的那條街的名字十分有趣!”


    “哦?怎麽有趣,說說看。”


    “柳暗街,這可是個好名字!柳暗花明……這名字可是個好兆頭!我怎麽感覺我們一會兒的勸說會很容易就成功呢!”


    這名手下說完之後連同車騎將軍在內的四個人一齊笑了起來,隻不過其他人是大笑,不拘言笑的車騎將軍是低笑。當時的四人誰都不會想到,正是這樣有好名字和好兆頭的街道上的那戶人家害得車騎將軍再也無法誕下另外一個孩子。


    當時的四人還沉浸在不大不小的喜悅之中,他們一會兒要去的是最後一戶人家,等勸說完這戶人家再抓到幕後真兇,他們就可以好好逛一逛恢複昔日安寧和熱鬧的豫州了,他們之前在京城當官還從未有機會前往周邊的州縣觀察遊曆。


    四人之中的其中一人用愉悅的聲音問道。


    “豫州不大隻分為兩郡——北邊的許昌和南邊的汝南,等事情辦完之後,你們想去哪裏玩玩?”


    “好不容易有機會出來一趟,當然是往遠處跑了!我要去汝南轉轉!”


    “這每日當差還不累啊……我可跑不動,我在許昌隨便看看就好。”


    車騎將軍也心情頗好,聖上給了他們半個月的時日處理豫州的動亂,可他們如今隻花了一周時間就差不多收尾了,他家夫人還命他從豫州帶迴去一點當地的特產,這下他不僅有時間好好為他家夫人挑一挑當地的特產,甚至還能有充足的時間替他家夫人和剛出生不久的兒子挑選幾件精致罕見的小玩意和小飾品帶迴家中。


    車騎將軍並沒有高興太久,如今聖上交代的事情並未完成,他們還不能掉以輕心。想到這兒,車騎將軍換上嚴肅的表情輕咳兩聲打斷了手下們的交談。


    “幕後真兇還未落網,不能太早放鬆警惕鬆懈下來,任務為先。”


    聽到車騎將軍善意的提醒,三名手下也收起了玩鬧的心思,三人認真而嚴肅的統一迴道。


    “是,將軍!”


    當車騎將軍一行四人到達本地官府給出的造反百姓名冊中的最後一戶人家之時,這出令人惋惜但不可避免的悲劇就這樣悄然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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