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籠罩宮巷，太監手中的宮燈在風裏搖曳，將人影映在幽暗的宮牆上，彌漫著驅不散的陰森氣。
陸淩玖步子很快，太監要邁著小碎步才能照路，每一次顛簸，餘晚之雙腿都如同被車輪蹍過一次。
瞧見她燈下的表情，陸淩玖放緩了腳步，“是我走太快了嗎？”
“沒事。”餘晚之說：“快些吧，宮門快關了。”
“那你忍著，”陸淩玖加快了腳步，不忘問她一句，“現在還疼嗎？”
餘晚之搖頭，“還好。”
不是不疼，而是不如之前那般如針紮般的刺痛，而是從膝蓋向四周擴散的鈍痛。
陸淩玖抿了抿唇，“你別逞能，我被我父王罰跪多好多次，怎麽疼的我比你清楚。”
“那小王爺還是別問了。”餘晚之吸著氣，“你越問我越疼。”
這句話果真讓陸淩玖住了口，安靜下來宮道便顯得格外長。
“你今日替我出頭鬧這一場，你準備如何收場？”
陸淩玖滿不在乎道：“不收場，我鬧慣了，都知道我是什麽個人，最多罰我抄書，我實在不抄他們也拿我沒辦法，禁足的話我會翻牆，板子他們不敢隨意打，打了我皮糙肉厚也不怕疼，你就別擔心我了，插科打諢我有的是辦法。”
餘晚之聽得笑了起來。
陸淩玖低頭，衝她眨了眨眼，“這都是小爺我摸索出來的經驗，厲不厲害？”
餘晚之扯了扯唇，未置可否。
陸淩玖“哼”了一聲，“你也真是，來個人讓你去你就去，趕明兒拉你去埋了都沒人知道。”
“我不是皇親貴胄。”餘晚之淡淡道：“太後娘娘要見我，我縱然有一萬個理由也無法抗旨，身不由己罷了。”
身不由己……陸淩玖想了想這個詞，他已算活得自在了，有時候任不免身不由己。
“你近日不要再進宮了，太後應該不會再召見你，要是沈讓塵他姐姐叫你來，你就推了。”
餘晚之略感詫異，“為什麽？”
“昭仁那個——”
宮巷空曠，整個巷子迴蕩的都是這幾個字。
陸淩玖把後麵的話一收，低聲道：“昭仁那個瘋子，近來逮誰咬誰，你別撞上她，當心她咬你。”
“她怎麽了？”餘晚之問。
腿上麻木又酸痛的感覺讓她清醒異常，正好轉移注意力。
“她啊。”陸淩玖笑得有些幸災樂禍，“她要去大齊和親了，最近正瘋著呢，你別被她逮到，她最恨的就是你了。”
說罷又接了句，“我排第二。”
餘晚之微微笑了笑，看向前方，已接近宮門。
她莫名就有些遲疑，要是讓沈讓塵看見她被陸淩玖抱著，也不知會怎麽想，一時又想，都這個時辰了，也不知他還在不在宮門外。
宮門正要關閉，看來已經是戌時末了。
宮門外還停著一輛馬車，正是餘晚之來時乘的那輛。
澹風見有人出來，趕忙跳下車轅，要是宮門關了三小姐還不出來，他就要去向公子報信了。
幾人越走越近，澹風看那身形，感覺不對，往前走了幾步，差點沒驚得摔個趔趄。
幸好今日徐大人有急事叫走了公子。
否則三小姐被陸淩玖打橫抱著，這場景要是讓公子見了，公子估計當場就能拔刀殺人。
“三小姐這是怎麽了？”澹風趕忙上前，卻不敢伸手接人。
陸淩玖討厭沈讓塵，恨屋及烏，連帶著沈讓塵的護衛他也不待見，看也不看上一眼，自顧問餘晚之。
“你家馬車呢？”
餘晚之抬手指了指，指的正是澹風身後那輛。
陸淩玖腳步忽地停住，麵頰抽搐了幾下，嘟囔了句，“餘家窮成這樣了？馬車都不給你配一輛。”
餘晚之沒應聲，陸淩玖極不情願地抱著餘晚之上了馬車，小心翼翼地放她下來。
每一次彎曲和伸直，膝蓋都會引發新一輪的疼痛，餘晚之疼得直抽氣，下半身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陸淩玖跳下馬車，心裏仍在腹誹，要不是他今日騎著馬來，怎麽也不會把她交給澹風。
他在車壁上一拍，“走吧。”
說完伸手一拽，澹風被他拽了領子，低頭瞧了一眼，沒動，不想給自家公子惹麻煩。
“小王爺有何吩咐？”
“直接送她迴餘府。”陸淩玖惡狠狠道：“不許送去沈讓塵那裏。”
澹風笑了笑，輕輕往後退了一步，陸淩玖的手鬆開，兩人拉開距離。
“三小姐。”澹風走到車旁。
天熱了，竹簾都是半搭著，餘晚之靠著窗，問：“怎麽了？”
澹風說：“公子有急事先走，讓屬下送三小姐迴去。”
陸淩玖在一邊光明正大聽，這才放了心，翻身上馬準備走，又調轉馬頭到馬車旁。
“你那個腿……”
餘晚之對他使了個眼色，奈何天色太暗，陸淩玖腦子又不夠靈光，彎腰湊近了些，“你眼睛不舒服？”
“沒事。”餘晚之說：“你快迴去吧。”
陸淩玖直起身，點了點頭，馬鞭一響，亟亟打馬遠去。
即便陸淩玖不提，澹風也能看出餘晚之定然是哪裏受了傷，否則也不至於讓人抱著出宮。
“三小姐的腿怎麽了？”
沒等餘晚之開口，澹風接著說：“宮裏的事隻要不是刻意遮掩，瞞不過公子的眼睛。”
“你不在他跟前提就行了。”餘晚之靠著車壁，“你不提，他怎麽會知道？”
澹風含含糊糊“嗯嗯”了兩聲，坐上馬車，說：“屬下不刻意提，但要是公子問起來，我也不敢瞞著，三小姐坐穩了。”
馬車一晃，腿上的疼痛更甚，餘晚之努力轉移注意力。
今日在重華宮和儀妃聊了許久，儀妃說起不少沈讓塵幼時趣事，說起這些時，她會笑，眼底是柔和的，但驅不散她滿身的落寞氣。
疑則生亂，餘晚之越想就越擔心。
“澹風。”
澹風放慢車速，迴頭道：“三小姐，怎麽了？”
“去沈宅。”餘晚之說：“我還有事要找你家公子相商。”
馬車在前邊巷子口拐了個彎，朝著沈宅去。
到了沈宅，門房打著燈籠出來迎人，已不是之前的那人，換了個眉清目秀的年輕人。
“門房換人了？”餘晚之問道。
澹風“嗯”了一聲，下巴一抬，門房趕緊上來見禮，“小的見過三小姐。”
餘晚之點了點頭。
澹風說著迴身，伸出手臂，“三小姐請下車，去屋裏等吧。”
“不了。”餘晚之倚著車窗，“我說幾句便走，就在這裏等他就行。”
澹風點頭，“那我差人去徐大人府上報個信。”
餘晚之想了想，說：“不必了，他與徐大人想必有要事相商，不必急著趕迴來。”
陸淩玖步子很快，太監要邁著小碎步才能照路，每一次顛簸，餘晚之雙腿都如同被車輪蹍過一次。
瞧見她燈下的表情，陸淩玖放緩了腳步，“是我走太快了嗎？”
“沒事。”餘晚之說：“快些吧，宮門快關了。”
“那你忍著，”陸淩玖加快了腳步，不忘問她一句，“現在還疼嗎？”
餘晚之搖頭，“還好。”
不是不疼，而是不如之前那般如針紮般的刺痛，而是從膝蓋向四周擴散的鈍痛。
陸淩玖抿了抿唇，“你別逞能，我被我父王罰跪多好多次，怎麽疼的我比你清楚。”
“那小王爺還是別問了。”餘晚之吸著氣，“你越問我越疼。”
這句話果真讓陸淩玖住了口，安靜下來宮道便顯得格外長。
“你今日替我出頭鬧這一場，你準備如何收場？”
陸淩玖滿不在乎道：“不收場，我鬧慣了，都知道我是什麽個人，最多罰我抄書，我實在不抄他們也拿我沒辦法，禁足的話我會翻牆，板子他們不敢隨意打，打了我皮糙肉厚也不怕疼，你就別擔心我了，插科打諢我有的是辦法。”
餘晚之聽得笑了起來。
陸淩玖低頭，衝她眨了眨眼，“這都是小爺我摸索出來的經驗，厲不厲害？”
餘晚之扯了扯唇，未置可否。
陸淩玖“哼”了一聲，“你也真是，來個人讓你去你就去，趕明兒拉你去埋了都沒人知道。”
“我不是皇親貴胄。”餘晚之淡淡道：“太後娘娘要見我，我縱然有一萬個理由也無法抗旨，身不由己罷了。”
身不由己……陸淩玖想了想這個詞，他已算活得自在了，有時候任不免身不由己。
“你近日不要再進宮了，太後應該不會再召見你，要是沈讓塵他姐姐叫你來，你就推了。”
餘晚之略感詫異，“為什麽？”
“昭仁那個——”
宮巷空曠，整個巷子迴蕩的都是這幾個字。
陸淩玖把後麵的話一收，低聲道：“昭仁那個瘋子，近來逮誰咬誰，你別撞上她，當心她咬你。”
“她怎麽了？”餘晚之問。
腿上麻木又酸痛的感覺讓她清醒異常，正好轉移注意力。
“她啊。”陸淩玖笑得有些幸災樂禍，“她要去大齊和親了，最近正瘋著呢，你別被她逮到，她最恨的就是你了。”
說罷又接了句，“我排第二。”
餘晚之微微笑了笑，看向前方，已接近宮門。
她莫名就有些遲疑，要是讓沈讓塵看見她被陸淩玖抱著，也不知會怎麽想，一時又想，都這個時辰了，也不知他還在不在宮門外。
宮門正要關閉，看來已經是戌時末了。
宮門外還停著一輛馬車，正是餘晚之來時乘的那輛。
澹風見有人出來，趕忙跳下車轅，要是宮門關了三小姐還不出來，他就要去向公子報信了。
幾人越走越近，澹風看那身形，感覺不對，往前走了幾步，差點沒驚得摔個趔趄。
幸好今日徐大人有急事叫走了公子。
否則三小姐被陸淩玖打橫抱著，這場景要是讓公子見了，公子估計當場就能拔刀殺人。
“三小姐這是怎麽了？”澹風趕忙上前，卻不敢伸手接人。
陸淩玖討厭沈讓塵，恨屋及烏，連帶著沈讓塵的護衛他也不待見，看也不看上一眼，自顧問餘晚之。
“你家馬車呢？”
餘晚之抬手指了指，指的正是澹風身後那輛。
陸淩玖腳步忽地停住，麵頰抽搐了幾下，嘟囔了句，“餘家窮成這樣了？馬車都不給你配一輛。”
餘晚之沒應聲，陸淩玖極不情願地抱著餘晚之上了馬車，小心翼翼地放她下來。
每一次彎曲和伸直，膝蓋都會引發新一輪的疼痛，餘晚之疼得直抽氣，下半身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陸淩玖跳下馬車，心裏仍在腹誹，要不是他今日騎著馬來，怎麽也不會把她交給澹風。
他在車壁上一拍，“走吧。”
說完伸手一拽，澹風被他拽了領子，低頭瞧了一眼，沒動，不想給自家公子惹麻煩。
“小王爺有何吩咐？”
“直接送她迴餘府。”陸淩玖惡狠狠道：“不許送去沈讓塵那裏。”
澹風笑了笑，輕輕往後退了一步，陸淩玖的手鬆開，兩人拉開距離。
“三小姐。”澹風走到車旁。
天熱了，竹簾都是半搭著，餘晚之靠著窗，問：“怎麽了？”
澹風說：“公子有急事先走，讓屬下送三小姐迴去。”
陸淩玖在一邊光明正大聽，這才放了心，翻身上馬準備走，又調轉馬頭到馬車旁。
“你那個腿……”
餘晚之對他使了個眼色，奈何天色太暗，陸淩玖腦子又不夠靈光，彎腰湊近了些，“你眼睛不舒服？”
“沒事。”餘晚之說：“你快迴去吧。”
陸淩玖直起身，點了點頭，馬鞭一響，亟亟打馬遠去。
即便陸淩玖不提，澹風也能看出餘晚之定然是哪裏受了傷，否則也不至於讓人抱著出宮。
“三小姐的腿怎麽了？”
沒等餘晚之開口，澹風接著說：“宮裏的事隻要不是刻意遮掩，瞞不過公子的眼睛。”
“你不在他跟前提就行了。”餘晚之靠著車壁，“你不提，他怎麽會知道？”
澹風含含糊糊“嗯嗯”了兩聲，坐上馬車，說：“屬下不刻意提，但要是公子問起來，我也不敢瞞著，三小姐坐穩了。”
馬車一晃，腿上的疼痛更甚，餘晚之努力轉移注意力。
今日在重華宮和儀妃聊了許久，儀妃說起不少沈讓塵幼時趣事，說起這些時，她會笑，眼底是柔和的，但驅不散她滿身的落寞氣。
疑則生亂，餘晚之越想就越擔心。
“澹風。”
澹風放慢車速，迴頭道：“三小姐，怎麽了？”
“去沈宅。”餘晚之說：“我還有事要找你家公子相商。”
馬車在前邊巷子口拐了個彎，朝著沈宅去。
到了沈宅，門房打著燈籠出來迎人，已不是之前的那人，換了個眉清目秀的年輕人。
“門房換人了？”餘晚之問道。
澹風“嗯”了一聲，下巴一抬，門房趕緊上來見禮，“小的見過三小姐。”
餘晚之點了點頭。
澹風說著迴身，伸出手臂，“三小姐請下車，去屋裏等吧。”
“不了。”餘晚之倚著車窗，“我說幾句便走，就在這裏等他就行。”
澹風點頭，“那我差人去徐大人府上報個信。”
餘晚之想了想，說：“不必了，他與徐大人想必有要事相商，不必急著趕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