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光遮蔽了車夫了麵容,“迴少爺的話,小的這幾日跟著小姐轉了中保大街,茶南大街,逛了些鋪子,還下了幾次館子,三小姐可高興了。”


    餘錦安點了點頭,“仔細著點,汴京遍地都是權貴,三小姐人生地不熟,別衝撞了人,也別當人欺負了。”


    “小的明白。”馬夫說。


    腳步聲漸漸遠了,馬夫這才抬起頭來,心中不禁納悶。


    他也不是個剛正不阿的人,三小姐出手大方,他自然願意為她辦事,適才那些話該怎麽答都是三小姐教的,可三小姐怎麽就猜到了大少爺會來問他呢?


    馬夫搖頭甩開思緒,捏了捏袖子裏的銀子,管它呢,那都不是他該操心的事。


    院中廊下稀稀落落點著幾盞燈籠,蕭瑟得很。


    餘晚之抬腳跨入院中,看見正房廳中坐了個人,正是病了數日都不見好的餘錦棠。


    “四妹妹怎麽來了我這裏?”


    餘錦棠等了許久,等的一肚子火,見她言笑晏晏就更生氣了,“你還舍得迴來!”


    餘晚之不答反問:“四妹妹來找我是有事嗎?”


    餘錦棠在椅子上坐得四平八穩,“我來道歉。”


    “道歉?嗯……”餘晚之上下打量她一番,“看四妹妹這架勢,倒像是要讓我跪著聽似的。”


    “你……”餘錦棠壓了壓氣,豁然起身走到餘晚之麵前,“那夜我不小心拉你下水,抱歉。”


    餘晚之踱步到桌旁,“無心之失,我也沒有因此責怪過你,四妹妹為什麽道歉, 倒叫我不大明白了。”


    餘錦棠深吸了一口氣,正色道:“那夜我冤枉了你,今日我跟你道歉。”


    “四妹妹好兇啊。”餘晚之捂著胸口說:“你這態度,到底是在道歉還是責罵我?我怎麽就聽不懂呢?”


    “你到底想怎樣?”餘錦棠忍無可忍。


    餘晚之坐到椅子上,一下收了笑容,“四妹妹,我雖傻了十幾年,但我現在可不是傻子,能由著人欺負,同為餘家小姐,你小姐脾氣那套在下人麵前耍耍可以,別耍到我跟前來,我餘晚之不買你的賬。”


    餘錦棠不由被她的氣勢震懾了一下,不過也就須臾,她冷哼了一聲,“歉我已經道過了,就算哥哥問起來我也沒錯。”


    說完轉身就走。


    “站住。”


    餘錦棠已經走到了台階下,聞言停下腳步,聽見腳步聲靠近,停在了她的身後。


    “那二哥問起來,我就隻能實話實說,四妹道歉道得很是威風。”


    餘錦棠驀地轉身,“餘晚之,你到底想怎樣?”


    “不怎麽樣,道歉得有道歉的態度,春文,給咱們四小姐倒杯茶。”


    餘晚之慢悠悠地說道:“她要好生同我道個歉。”


    春文的目光在兩人身上轉了幾迴,迴屋倒了杯茶遞給餘錦棠,“四,四小姐。”


    餘錦棠劈手奪過,很想當場潑在餘晚之臉上,想到之後更加不好收場,硬生生忍了,兩手端起杯子。


    “三姐,那日是我的錯,抱歉。”


    餘晚之接過茶,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這才對嘛,都是自家姐妹,小事而已何必鬧得那麽難看,若成日裏閑得沒事便迴去看書寫字,把刀子對準自家姐妹就是吃飽了撐的,四妹妹,你不惹我,我也不惹你,大家好好過自己的日子不好麽?”


    說罷將茶盞湊到唇邊一碰,假裝飲了一口,“行,這事就算過去了,兩清。”


    餘錦棠轉身就走,她兩手緊緊攥著,指甲將掌心紮得刺痛,跨入院門時聽見背後茶水潑出去的聲音。


    餘晚之捏著空盞迴屋坐下,“關門。”


    墜雲入內關門,把剛想跟進來的春文擋在了外麵。


    “小姐今日這樣,四小姐往後怕是更加記恨了,哪還能好好相處。”


    “誰想和她好好相處。”餘晚之抬眸,“我要她怕我,就不敢輕易來招惹我,若是讓她覺得我好欺負,那她過路都得順便踩我一腳。”


    “哦,原來是這樣。”墜雲若有所思地點頭。


    餘晚之起身走到窗邊,輕輕將軒窗抵開條縫,正好看見春文追著餘錦棠的腳步而去。


    “吃裏扒外的東西。”餘晚之手一鬆,軒窗又闔了迴來。


    給過春文機會了,這人留不得。


    “四小姐,四小姐。”春文追出了院子。


    餘錦棠正窩了一肚子氣,在月洞門旁邊站定,“讓你辦的事有眉目了嗎?”


    春文道:“沒有,三小姐防我防得緊,有事也是和墜雲關起門來說。”


    “那就是什麽消息也沒探聽到了?”餘錦棠冷斥,“那你追上來幹什麽?”


    春文連忙跪下,“四小姐,我在這待不下去了,三小姐和院裏的下人都把我當透明人。”


    餘錦棠拿眼睨她,“那不正好嗎?你什麽事也不用幹,混吃等死。”


    眼見餘錦棠要走,春文連忙拽住她的裙邊,“奴婢願意伺候四小姐,做牛做馬都成。”


    餘錦棠怒意更盛,“沒用的東西!她餘晚之都不用的人給我用,難不成我還不如她一個傻子?給我滾。”


    她一把扯迴自己裙子,任由春文跪在原地。


    ……


    汴京的秋雨一落起來就不停歇,有時眼見天要放晴,結果沒過一會兒,雨又落了下來。


    劉寡婦家的牆上都生了黴,她當了那簪子,請了泥水匠來修葺房子,把漏雨的地方補一補,發黴的地方也要抹灰。


    期間楊順來過一次,正好碰到她在給那工人端水,兩人不知道說了什麽,劉寡婦笑得樂不可支。


    “就因為這事,楊順這段時間去得勤,恐怕是對那寡婦不放心,怕工人給他戴綠帽子。”車夫匯報完立在馬車旁等主子發話。


    餘晚之轉著手裏的玉蘭簪,這簪子劉寡婦當掉,她又讓人去買迴來,轉來轉去,還是落到了她這個主人手裏。


    “我哥這幾日還有問過我的行蹤嗎?”


    車夫如實迴道:“沒有,就問過那一次,之後就沒再問了。”


    餘晚之淡淡地“嗯”了一聲, 把簪子放迴袖子裏,掀了簾子下車,“你且去喝茶,午時再來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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