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司晚在聽到聲音後轉身看過去。


    柳澤恩神色凝重的從外麵走了進來,在感受到兩人探尋的目光後,直言開口。


    “我就不瞞著你們了,殺了方子甑的人,就是我。”


    黎司晚下意識握緊手中的茶杯,眸光暗了暗。


    所以,剛才阿宿的話,是這個意思?


    他早就知道了?


    夏侯宿自然地給柳澤恩倒了杯茶放在桌上。


    “有什麽話坐下說吧。”


    柳澤恩心裏慚愧,畢竟這件事情牽連到了他們兩人。


    但現在有些話如果不說清楚的話,隻會釀成大禍。


    想到這他坐在兩人的麵前,黎司晚心底有了想法。


    “是為了嫣若?”


    此話一出,柳澤恩微愣,“你如何知道?”


    “我其實也不知道這其中到底有些什麽內情,隻是隱約感覺,方子甑看嫣若的神色,有些不對,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柳澤恩一聲歎息,娓娓道來。


    “嫣若是個苦命人,少時家中遭了山匪,因此家破人亡,孤苦無依,四處漂泊之時被一琴師收養,自此便同琴師一起,師徒賣藝,遊走各處。”


    說到這,柳澤恩頓了頓,眸中是藏不住的心疼。


    “也就是在賣藝之時,嫣若遇到了方子甑,也就是他,對嫣若起了色心,因琴師不肯賣了嫣若,便親手殺了他,還對嫣若...”


    柳澤恩垂在身側的手不斷握緊,他深深吸了口氣,強忍著翻湧的怒氣,眼底的恨意,更是足夠傾覆一切。


    他說不出口,但黎司晚和夏侯宿,自是知道發生了什麽。


    “我是在外出遊曆之時救下的嫣若,她當時遍體鱗傷,奄奄一息,嫣若當初隻說是失足從山頂墜落,如今想來,是這方子甑折磨丟棄。”


    “這次見麵,我其實已經察覺出了嫣若的不對勁,但也沒有細問,直到昨晚,那個方子甑更是私下找到嫣若,以她的過去作為要挾,想要再次...”


    柳澤恩滿臉痛苦,黎司晚也不由得握緊了拳頭。


    她確實沒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是這樣。


    柳澤恩閉上雙眸,整個人都在顫抖著,仿佛迴想起了昨晚發生的一切。


    他聲音低沉地再次開口。


    “我過去時,他正在對嫣若動手...我實在是忍無可忍,所以...殺了他!”


    話音落下,院內陷入沉寂。


    誰都沒有再說話,一如現在的局麵。


    令人為難。


    殺人是錯。


    但殺人的理由,卻是無錯。


    片刻的沉默後,柳澤恩深歎一口氣。


    “你們放心,此事因我而起,我就一定會負責到底,不管方振山那邊要做什麽,我都不會牽連到你們的身上,但是……但是嫣若,我實在是放心不下,我找你們隻是想求你們,幫我照顧好嫣若,無論如何都要保她平安。”


    柳澤恩紅了眼眶,堂堂七尺男兒,到底還是淪陷在了感情之中。


    嫣若是他最放心不下的人。


    現在卻不得不分別。


    他的心裏是說不出來的難受。


    “為何此時承認?”


    夏侯宿突如其來的詢問,也點醒了黎司晚。


    是啊,以柳澤恩的為人,還有他和夏侯宿的交情,為何事發之時還在演戲,此刻才坦白?


    “因為我沒想到事情會鬧得這麽大,如今方振山無法交代,我不想連累你們,也不想讓嫣若再受到傷害,阿宿,你我多年交情,到了此刻,該是明白我的心意的。”


    柳澤恩眼底意味深長。


    黎司晚還想開口,卻被夏侯宿攔住。


    隨即點了點頭,“你放心,嫣若不會受到牽連。”


    “那便好,這個人情,我記住了!”


    夏侯宿聽著他說完,眼看著柳澤恩想要起身,他忽然再度開口。


    “你打算怎麽做?”


    柳澤恩沒有給出迴答,而是起身對兩人深深鞠躬。


    “嫣若,以後就拜托你們了。”


    說完,柳澤恩直接轉身頭也不迴地向外走去。


    “阿宿,我有種不祥的預感,他不會是要...”


    “他不會,我了解他,再大的困難麵前,他都不會放棄自己的性命。”


    “可是此事,我還是感覺有點蹊蹺。”


    “晚晚,人生在世,皆有自己的選擇,有時候選擇,比真相更重要!”


    黎司晚這才恍然大悟。


    “所以,剛剛他說的你該明白,是明白這背後的選擇。”


    “是,畢竟若換做我...”


    夏侯宿看向黎司晚的眼底,複雜的情緒洶湧而至。


    “我會做的,比他狠厲千萬倍!”


    若有人那樣對黎司晚,他真的會瘋。


    瘋到讓所有人陪葬。


    想到這裏,夏侯宿不由得伸手,五指穿過黎司晚的發間,緊緊扣住她的後頸。


    “以後好好跟在我的身側,不許離開半步。”


    黎司晚一愣,看著夏侯宿緊皺的眉頭,還有那不容抗拒的霸道,還是下意識點了點頭。


    夏侯宿這才鬆了口氣,轉頭看向那深沉的夜色。


    “終究又是個不眠夜!”


    的確是個不眠夜!


    大火洶湧,席卷狂肆。


    整個溫泉山莊在夜色下亮如白晝。


    外麵亂成一團。


    柳澤恩的住所,已然成了一片火海。


    黎司晚和夏侯宿趕到時,嫣若正崩潰地跌坐在地上,被人按著,這才沒能衝進火場當中。


    “夫君!你不是說好了,要一輩子陪著我的嗎,怎麽可以這般離我而去……”


    嫣若哭得歇斯底裏,整個人狼狽悲痛。


    黎司晚眼底都是震驚,轉頭看向夏侯宿時,也看見了他眼底的不解。


    不可能尋死的人,此刻正在火場之中。


    眾人都在救火,夏侯宿也前去幫忙。


    黎司晚則是來到嫣若的身側,嫣若太過激動,一度昏厥過去。


    黎司晚照看著她,直到火勢漸漸熄滅。


    “找到了!”


    當眾人從廢墟中抬出一具已經被燒焦的屍體時,嫣若臉色慘白,差點癱倒在地。


    崩潰地撲在柳澤恩屍首旁痛哭。


    她不知道該怎麽做可以挽迴這一切。


    隻能一遍一遍地喊著他的名字。


    “澤恩,求求你,你醒過來好不好,是我錯了,你怎麽那麽傻...”


    黎司晚的耳邊滿是嫣若的懇求聲。


    但她卻緊皺著眉頭,心底越發的不安。


    巨大的悲痛讓嫣若支撐不住,最終哭暈在了柳澤恩的身邊。


    黎司晚趕緊帶著嫣若迴了房間,而夏侯宿則是去和田進交代兇手一事。


    嫣若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了屋內的床上。


    血紅的雙眼滿是悲痛,猛然起身想要下床。


    守在身側的黎司晚見此忙握住了她的手臂。


    “晚晚,你放開我,我要去找澤恩,他說讓我去給他煲湯,他說過要等我的,他怎麽能就丟下我一個人了呢!你放開我!”


    嫣若哽咽地懇求著,說話間還在掙紮。


    黎司晚安撫的抱住嫣若。


    “嫣若,你別這麽激動,你這樣被柳澤恩看到也會更加心疼的。”


    黎司晚說著,目光一頓。


    因為嫣若的後頸處,似乎有著什麽圖案。


    看當她想看清楚時,那後頸又是光潔一片。


    難道是,看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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