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簡單查探,沈隱青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他蹲在河邊,將手伸入水麵之下,然後打撈起大把大把的黃紙。


    也不知在水中泡了多久,大多已經溶解糜爛,但從部分還算完整的黃紙中看出,這和他們平時用來畫符的並不相同,反而是更貼近於中原時節過戶人家燒給已故親人的紙錢。


    “你們之前來的時候有這個嗎?”


    “好像沒有,”遲疑地給出這個答案,舒碧萱緊接著搖了搖頭,“當時接手此次案件的是舒清涵師姐,我是後來才被調到這邊的。”


    許薇根據水麵波紋的方向,判斷這些黃紙是從河對岸飄過來,她站起身,眺望對岸矗立在河邊的幾棟別墅。


    注意到她的目光,舒碧萱主動為其講解:“對麵幾戶人家我們都去走訪過了,這段時間房子裏基本都沒有人,除了那家——”


    沈隱青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那棟四層別墅突兀地立在河邊,或許是出於主人的特殊癖好,所以外牆都被刷成了黑色。


    纏繞而上的爬山虎是這抹純黑中,難能多見的色彩。


    “別墅裏有個老婆婆,以及照顧她的女傭,兩個人脾氣都不好。”


    舒碧萱在腦中迴憶當初走訪時的畫麵,她和舒碧萱身上都穿著警服,在敲門之後也出示了相關證件,但對方堅決不允許她們進入別墅。


    所以沒辦法,幾人隻好站在別墅門外,完成了這場例行的詢問。


    “你們快看,”李平陽突然大叫起來,“那倆人是在往江邊撒黃紙吧?”


    他還擔心是自己看錯,連忙去拍沈隱青和許薇的肩膀,沈隱青視力雖然沒有許薇好,但這個距離,看清對方手上的動作還是問題不大。


    “走,過去看看。”


    沈隱青覺得,黃紙以及撒黃紙的人多半有問題,曲河流淌多年,他從未聽聞過有祭祀河神的活動,這樣的舉動本身就很可疑。


    而且偏偏是在如此敏感的時期,再者,現階段暫時沒有更多的線索,不如過去碰碰運氣,就算最終調查顯示沒有關聯,也不會耽擱太多時間。


    商量之後,眾人達成一致,決定立刻前往河對麵。


    再次騎上小電驢,沈隱青照例還是落在最後,他悄悄問言珩:“對麵那兩人往河裏撒黃紙是什麽意思?”


    “嗯?”言珩親昵地攬著他的腰,親密的姿勢讓胸腔震動毫無保留地傳遞,“青青是想得到答案,還是線索?”


    這不廢話嗎?


    沈隱青斬釘截鐵吐出兩個字:“答案。”


    既然有捷徑可以走,那為什麽還要大費周章根據線索找結果,這樣吃力不討好的事,沈隱青才不會傻乎乎去做。


    “祭河神。”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迴答,隻是沈隱青有些搞不明白,“這種在城市流淌的河流也有河神嗎?它難道不會因為水質太差離家出走?”


    “既是河神,所求之物必是供奉與香火。”


    言外之意即是,南園市中存在大量的信徒,並為其舉行祭祀活動。享受了足夠的香火,河神自然不會做出“離家出走”這種行為。


    不過在廣泛概念上,河神通常指的是黃河河神,也稱為河伯,在殷王朝建立之後,祭祀河神逐漸被重視,為此還建立了不少河神廟。


    直至春秋戰國時期,地方性的河神崇拜逐漸開始活躍。


    像曲河這種小河小江,誕生其中的河神,通俗點來說,就是以往溺斃在河水中的人,因魂魄被困,無法去轉世投胎,又不願像普通水鬼,找替死鬼換自由。


    為重新投胎的機會,這些溺死鬼會傾其所能,去幫助來往的過客來積攢功德,久而久之,它們便被冠上“河神”的名號。


    也就是,這些“河神”與水鬼並無本質差別。


    “其實也是可憐,”沈隱青忍不住唏噓,“本來被溺死就是無妄之災,還必須做足夠多的好事,才能換取本該享有的往生權利。”


    不過對此,言珩並未發表意見。


    感慨了兩句,沈隱青還是覺得心裏不大對頭,他拍拍言珩在自己身前交疊的手,“你下次迴地府的時候能不能給那些當官的提提意見,趕緊取締這些害人害己的東西。”


    “水通陰陽,人死後身上陽氣盡散,屍首沉於水底,不見天日、不得安葬,魂魄便無去處,終日與水中陰氣相伴,除非在活人身上借陽,不然永無離開的可能。”


    經過言珩這麽解釋,沈隱青也算是明白了大半,這或許不僅僅指溺斃的人,隻要死後遺體留在水下,不論是誰,其魂魄都會困於水中。


    水陰,加橫生的怨氣,幽魂自然成鬼。


    不過這跟祭祀河神有什麽關係?


    沈隱青猛然發覺自己又偏了題,咳嗽兩聲之後,將話題拉迴正軌:“話又說迴來,如果要祭祀河神,那隻是往河裏扔黃紙就行了?總感覺這樣做好像沒什麽大用處。”


    “的確沒用處,”電瓶車行駛在橋上,言珩垂著眼,視線往下,注視著奔流不息的曲河,“而且他們這麽做,也並非隻是為了祭祀。”


    “那是為什麽?”


    沈·好奇寶寶·隱青再次提問,言珩卻並未像他期待那般,簡明扼要指出其中關鍵。


    “這已經是第二個問題,”波瀾不驚的語調,落在沈隱青心頭,卻讓他察覺到正在逼近的危險,“青青想好要怎麽報答我了麽?”


    “拜托,咱們老夫老妻還說這些。”


    沈隱青試圖打感情牌,“是不是有點太見外了?”


    修長靈活的手指掀開厚外套,而後隔著薄薄的襯衣,漫不經心劃過那柔軟的肚皮,言珩悠長的歎息傳來。


    “原來這也不可以,我還以為……”


    他的話沒說完,或許是為了留白,也可能是不知道該怎麽往下說,總之明明有很多個原因可以解釋,但在沈隱青聽去,就仿佛是剩下的話因哽咽而無法繼續。


    甚至已經在腦海中勾勒出了對方泫然欲泣的模樣。


    沈隱青沉默,然後頂不住壓力開始懷疑自己,他為什麽會覺得委屈到掉小金豆的言珩很帶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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