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迴答。


    「難道讓媽……就這麽沒了嗎?」


    「我們再想想其他辦法?,警察也說了會盡力……」


    「盡力盡力,他們一直在盡力,可人呢!」郭盈盈崩潰地低吼了出來,「老人一個都沒迴來就算了,現在還?搭了個孩子,警察有用嗎?郭長興,那是你媽啊!媽這輩子最疼的就是你,最疼的就是小毅……」


    「夠了!我難道不難受嗎?那是我媽……」


    「你還?知道那是你媽!你媽把這房子給?你、給?你們一家?住,可你呢?你把她趕到那麽遠的老人院,讓她孤伶伶一個人,一年迴不了幾次家?,你還?知道她是你媽嗎!」


    「小盈、小盈別說了,別說了……」


    屋外混亂一片,屋裏的郭誌毅緊緊地抱著自己的腦袋,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與此同時。


    屏南區張梅春家?,死一般的靜。


    春姨的眼淚已經流幹了,她固執地坐在門前,就等著警局裏那個年輕人一聲令下,隨時讓她出去換迴她孫子。


    張梅春這一生最堅決的時刻,大概就是做出這個決定時。


    她和兒子兒媳說,自己年紀大了,吃過的鹽比綁匪吃過的米還?多,去換了圖圖,憑經驗憑腦子不管憑什麽,試一試指不定還?能?試出半條命迴來。可圖圖不一樣,圖圖他太小了。


    太小了,沒吃過苦頭?,沒受過罪,他是全家?人的希望,更是她張梅春心尖上的寶。所以,圖圖不能?有一點點閃失,絕不能?!


    屋裏的圖圖爸坐在沙發上,臉沉默地埋在手掌間——他已經將?這個動作維持一個晚上了。


    直到熟悉的手機鈴在這片死寂中響起,圖圖爸爸猛一顫,哆嗦著拿起手機。


    那是圖圖媽的手機,他自己的那一把因為傍晚接到了綁匪的電話,此時已經被警方留下了。


    而?圖圖媽的手機上浮現的……又是一個陌生號!


    說不清是恐懼還?是希冀的情緒在他臉上化開來,伴著同一空間裏兩?個女人的催促聲:「快,快接啊!」


    圖圖爸的手抖得幾乎快要按不準接聽?鍵:「餵……」


    「明天早上五點半,帶你媽到翠湖公園東門來換人。要是敢報警……」詭異的冷笑?聲消失在倏然掛斷的電話裏。


    「餵?餵?」


    對方已經沒聲了。


    十一點,圖圖爸呆呆看著那把隻能?傳出忙音的手機。


    母親已經焦急地圍上來,妻子也在他旁邊,因為電話裏的警告而?渾身發抖。他迷茫地看著手機,迷茫地看著。


    許久,一張中年的臉才不知所措地抬起,輕輕地,不確定地,喊了一聲:「媽?」


    小時候犯了錯,他總是這樣迷茫地抬頭?,看著自己的母親。


    可幾十年過去了,而?今再以同樣的姿勢抬頭?時,他才發現歲月蹉跎,母親那雙眼,原來已經不一樣了。


    厚重的眼皮被歲月拉扯著,一點一點耷拉了下來,眼角滿是細碎的紋路。年近四十的男人再抬起頭?時,看到的,竟已經不再是記憶中的那雙眼。


    「怎麽了?」張梅春的心隨著兒子的臉色逐漸往下沉,可她盡力克製著自己,克製著那副微微發抖的身子,「是綁匪嗎?他說了什麽?」


    可兒子還?是那麽看著她。


    「要、要媽去換嗎?」


    「媽……」圖圖爸的聲音仿佛囈語。


    「怎麽了?別怕啊,你跟媽說、都跟媽說,媽、媽可以……」


    悽厲的哭聲突然爆發在空曠的大廳裏,他大吼一聲:「媽!」


    絕望的兒子一把抱住他母親。


    那是中年男人訴諸無門的委屈,是為人子女尚可迴頭?卻已然無岸的慌亂。


    已經幾十年了,他從來沒有這樣抱過自己的母親。


    可母親的身體原來是這樣的啊,溫暖,幹瘦,被他無助地抱緊時,用會那隻粗糙的手一下,一下,撫摸著他的臉,他的發。


    「對不起啊,媽,對不起啊……」他什麽話也說不出來,隻能?一直重複著這聲「對不起」——


    對不起啊,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對不起啊,圖圖真的是我的命。


    對不起啊媽,對不起……


    可又是誰說過的呢,母親從生下你的那一天起,承受的就是永恆的犧牲。


    張梅春懂了,什麽都明白?了。


    可不知為什麽,心的一角突然「咯噔」一下,空了。


    「媽……」


    「對不起啊,對不起啊媽……」


    她還?是那樣撫著兒子不再柔軟的頭?發,渾濁的眼已經流不出一滴眼淚。


    也不知多久,空落落的迴應才在這個同樣空落落的大廳裏響起——


    「傻孩子,沒關係的啊。」


    十二點,夜更深更沉,天邊零星的星子徹底隱入了黑壓壓的雲層間。


    八達板材廠的搜尋已經持續進行了兩?個多鍾頭?,可迄今為止,什麽也沒找到。


    那場暴雨像硫酸一樣地銷毀了所有痕跡,板材廠附近全是大大小小的水窪,技偵痕檢一起出動,訓練員拎著兩?條警犬將?這一帶翻了個底朝天,可是——


    「紀隊,東邊沒發現!」


    「連血跡也沒有?」紀延問。


    「沒有,『旺仔』嗅覺靈敏,照理?說一場暴雨而?已,把其他痕跡衝掉我能?信,可血跡……紀隊,咱今天牽出來的可是『旺仔』啊,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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