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覺得出你已經疲憊了,收手吧……唔!」突然出現的獸境獵犬在雷電將軍分神的時候偷襲,隨後被她一怒之下劈成粉末。


    她的動作比剛來的時候遲緩了一些,「磨損」是長生種不可避免的症狀,她甚至拋棄肉身,將意識熔鑄於這副「雷電將軍」的軀殼一種維持永恆。沒想到稍稍讓主意識控製人偶,磨損就已經侵蝕得這麽厲害了。


    「我送你出去。」雷電將軍重新站起來。


    「那你怎麽辦?那維萊特還有旅行者都還在裏麵!我有辦法,你先歇一下。」


    雷電將軍手握著的薙刀嵌進地麵,她垂眸看到手臂處瓷器般的龜裂紋路,這便是磨損帶來的代價。人偶固然堅韌,可敵不過她本心認定自己已經磨損,好在迴去後人偶還可以修復。


    什麽時候能迴去?她有點想念子民的美食和話本了。


    一聲人魚嘹亮的吟唱穿過霧靄,穿透力太強,能刺得耳膜生疼。雷電將軍關閉了人偶的聽覺,仍能感覺來自靈魂深處的震顫。


    霧氣慢慢淡去,那維萊特和旅行者走出來,被吸引的,還有深淵來的魔物。


    人魚使用力量後脫力,倒進那維萊特的臂彎裏,他的愛人看起來有些哀傷,反握住龍璟微涼的手腕,「剩下的交給我。」


    他扶著龍璟放在一旁休息,目光掃過雷電將軍,再落到兩名深淵而來的使者身上。


    旅行者退了一步,「他們不是我平常對付的,應該是有什麽祝福加持,看著……很是古怪,你們小心為上。」在這裏,他們的實力被大幅度削弱了,一時有些分不清現實和夢境。


    龍璟掙紮著起身,他看到黑色的魚鱗幾乎覆蓋整隻手臂,手部更不像人類,堅硬的皮膚凝固,連握拳這麽簡單的動作都困難。


    一如他當初重迴大楓丹湖的時候,無法切換人類形態了,而且鱗片還變得這麽醜……好想把這些礙眼的東西拔下來,好想好想!


    他真這麽做了,人魚低吼著折斷連著身體血肉的鱗片,血淋淋的鱗片之下是泛紫的皮膚,傷口滲出來的血快要匯聚成溪流。


    他仍然無法得到滿足,失了智拽掉手臂的細鱗,弄不掉就把皮膚抓爛,直到血肉模糊才安靜一些。


    那維萊特呢?


    他抬起頭,不遠處的同伴屍首分離,而那維萊特倒在地上不再動彈,失去聚焦的眼睛看著他的方向。


    「啊啊啊——」


    「龍璟,龍璟!看著我,迴神,那不是真的,現在才是!」


    那維萊特的聲音把龍璟拉迴現實之中,他的體溫和心跳才慢慢恢復,抱著那維萊特的腰找到安全感,他的眼淚早已經風幹枯竭。


    夢境過於真實,龍璟驚魂未定,他不敢有一絲鬆懈,生怕再落入圈套之中。血霧裏,能夠無聲放大人的欲望和原始本能,龍璟認定自己是人類,私心作祟,越是在乎那維萊特,夢境就越想讓他失去這個人。


    兩名深淵使者倒地不下數十次,又迅速癒合傷口站起來。旅行者傷痕累累,她手上的無鋒劍已經卷了刃,不僅是她感到疲憊,連雷電將軍都有些力不從心。


    再這樣拖下去毫無意義。


    雷電將軍也想過一刀劈爛地形,好擺脫這個鬼地方。每當她想抽出夢想一心裁決萬物,總是會被深淵使徒打斷。


    深淵使徒霜落熟知雷電將軍的招式,不給她出手的機會,那維萊特就不一樣了,他較為深藏不露,在外很少展現過實力,深淵沒有針對他的計策。


    那維萊特也想釋放龍之力,又顧及會傷到自己人,則收斂幾分。霜落和詠火繞過那維萊特的攻擊,想對龍璟下手,那維萊特太過警惕,不讓他們近身。


    被這鬼地方牽引心緒,龍璟時而想起剛才讓他接受不能的畫麵,恐懼像藤蔓迅速蔓延,仿佛是抽幹他所有力氣。人魚對氣息敏感,他嗅到霧氣裏不斷放大的血腥味,沖得頭腦沒有思考能力,還把情感極端地放大。


    他隻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如擂鼓陣陣,眼前是一片血色,覆蓋了視野,他一抹臉上的液體,怎麽都擦不掉。


    龍璟想起來了,那天自己是怎麽迴到大楓丹湖的。那是……因為有舊日好友的幫助,可她已經……


    「龍璟!」那維萊特才幾分鍾沒看好他,就已經是這幅模樣了。黯淡無光的尾巴呈現猩紅色盤在一旁,鰭骨收斂貼著魚尾,他整個人懨懨無神,血淚糊了失去血色的臉龐,他似乎聽不到外界的聲響也看不到他。被碰了一下,才抬起頭努力瞪大眼睛看著他。


    「那維?」龍璟素來都不是循規蹈矩的人,他有骨子裏的劣根性,會把事情往最壞的方向去想,笑麵和淡然是偽裝,很少會卸下偽裝以真實待人。


    「那維萊特,我好痛啊。」心口的陣陣抽疼讓他聲線顫抖,蹼爪在最高審判官藍色衣袖抹下道道染血指痕,他想鑽進那個溫暖的懷抱,又怕會髒了他的身。


    內心渴望又抗拒,一直在不斷拉扯折磨著他。


    局麵僵持不下,雷電將軍使力揮出一刀,淩厲的刀風散了天邊霧氣一瞬,露出立於海上的龐然大物。


    又有新的敵人了麽?


    深淵使徒霜落也十分驚訝,他退到詠火身邊:「你叫來的救兵?」


    詠火一直在專心念誦咒語,他的法術詠唱得太漫長,又不能被中斷,因而沒看到怪物,他沒好氣道:「這就是我們最後的底牌了,如果再解決不了阿克塞恩,我們就算是逃迴去了,王子殿下也會重重懲罰我們……臥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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