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老婆不高興的嘟囔,“喝酒,喝酒,天天請他王小六喝酒,也沒見他記得你的好,叫他幫東子找個活幹,這都半年了,也沒個動靜。”


    王有福不耐煩聽她絮叨:“活要是那麽好找,我早給東子找一個了。再者說,你家那完蛋玩意兒能幹個啥?對了,他能偷老子的公章,給自己和別人開介紹信。”


    說到這個事,王有福就一肚子火氣,這個王八羔子,不坑死老子不算完啊。


    他很慶幸,那天自己去了公安局。


    若不是他去的及時,公安同誌隻能找人傳遞消息,到時候這個消息傳的沸沸揚揚。一旦別人知道他兒子偷用了村裏的公章,並且被二流子鑽空子,照著樣式私刻了公章,自己這個村長算是當到頭了。


    村長老婆不愛聽這個話,“東子也沒幹啥,不就是開了幾迴介紹信嗎,又沒出事。”


    “出事就晚了。”王有福氣咻咻的埋怨她,“東子就是被你慣壞了,慈母多敗兒。”


    “放你娘的狗臭屁,”村長老婆慣著自己兒子,可不慣著他這個老菜幫子,“壞事就往老娘身上推,好事就是隨你老王家的根,你咋不上天。”


    王有福一甩袖子:“不跟你個老娘們一般見識。”


    村長老婆得意的挑眉,“還想跟老娘鬥?”


    外麵傳來王衛東的喊聲:“爸,媽,小六來了。”


    村長老婆瞬間換上笑臉,熱情的迎出去:“冷了吧,快進屋暖和暖和。”


    “酒都燙上了,就等小六你了,快去炕上坐著,我給你們上菜。”


    王小六客氣了幾句,被王衛東按到炕上:“好啦,別讓來讓去的,我都餓了。”


    王有福和老婆不謀而合的,翻了一個嫌棄的白眼,自家兒子是挺沒有眼力見的。


    國人向來喜歡在酒桌上談事情,所以王小六一聽王衛東說,他爸請他喝酒,就知道村長要問啥事了。


    果然王有福放下酒杯,長歎一口氣。


    王小六很有眼色的問:“大爺,有啥愁心事啊?您說說,看我能不能幫上忙。”


    王有福欣慰的點頭,見到還在埋頭大吃的王衛東,臉色沉了下來,跟王小六比起來,自家兒子該扔了。


    “唉——”王有福生出子不類父的悲涼,現在還有正事,他隻好打起精神,說了自己的擔憂:“咱村王栓子一家三口全進了笆籬子,滋——”愁的他抿了一口酒,垮著臉:“過兩天十裏八鄉的聽到信兒,該咋看咱村啊?以後村裏人出去,抬不起頭啊。”


    又抿了一口酒,他要來個一酒解千愁。


    “小六,我這個村長沒能耐,管不住栓子一家人作妖,也沒辦法叫村裏人直起腰板,被其他村的人高看一眼,我苦啊——”說到動情處,忍不住濕潤了眼角,“我對不起咱村的人,讓他們被人瞧不起——”


    王小六弄不明白,他是真情流露,還是在跟自己打感情牌,當然也有可能兩者皆有。


    “大爺,這跟您沒關係,是二流子那家人不往好道走。”王小六開解他,“您在村裏是這個——”衝他豎起一大拇指。


    不是王小六瞎說,王有福這人有私心,但人不壞,不像某些村的幹部,自認是土皇帝,搞東搞西,作威作福,弄得村民苦不堪言。


    “您也別急,事情已經發生了,咱們想招兒解決,光急也沒用。”王小六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王有福顧不上悲春傷秋了,“跟大爺說說,你有啥招兒?”


    “很簡單,等咱村掙到了錢,大家過得富足,別人自然高看咱們。”


    王有福泄氣了,他也知道這個道理,關鍵是咋才能讓村裏人手裏有錢。


    “養雞是掙錢,可那玩意需要時間,還容易生病,我也不敢叫村裏養太多,萬一生病了,可不是玩的。”


    王小六做出高深莫測的模樣:“大爺,咱村掙錢的路子不隻有養雞這一條。”


    王有福來了精神,“還有啥掙錢的路子,快跟大爺說說。”


    連王衛東都停下了筷子,支棱耳朵聽著。


    王小六慢條斯理的伸出一根手指:“第一,咱村山上那些榛子栗子蘑菇就能賣不少錢吧。”


    王有福臉上露出一個笑意,“多虧了你找到路子,能把東西賣到上海。”


    轉眼又收斂了笑容,“可那玩意一年隻有一茬,賣不上幾個錢。”


    王小六說到:“那就多弄些榛子和栗子的樹苗種上,等產量上去了,掙的錢自然就多了。”


    王有福有點猶豫,“上麵不能讓吧?會不會被扣帽子啊?”口號中可說了,寧要社會主義的草,也不要資本主義的苗。


    王小六不以為意:“那東西長在咱們的山間地頭,當然是社會主義的草,咱們多種一些,也是希望社會主義的草能占滿整個山頭。”


    王有福一拍巴掌,“對,你說得對,還是小六覺悟高,來,大爺敬你一個。”


    “可那東西明年開春才能種上,等結果差不多要三四年的時間了。”王有福覺得這個辦法是慢功夫,不能立刻見效。


    王小六得意的一挑眉,“上次咱們去省城農業大學,我聽一個教授說,樹木可以嫁接,縮短成長的時間。”


    王有福大喜過望:“太好了,明天我就去省城農業大學請教授來咱村。”


    王小六指指外麵:“大爺,現在可是冬天,咋也要等到開春了,才能嫁接。”


    王有福不好意思對搓搓手,“我太激動了,忘了。”


    王小六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家家戶戶靠著蘿卜白菜酸菜土豆過冬,咱們要是能在冬天給大家提供一些青菜,肯定受歡迎。”


    王有福遲疑的問:“你說的,不會是你從農業大學拿迴來的,那幾個蘑菇包吧?”


    王小六一副遇到知音的表情。


    王有福一言難盡的看著王小六,“小六啊,不是大爺不答應你,關鍵是那玩意咱這兒滿山遍野都是,誰家沒有啊?”


    言外之意,他認為沒人會花錢買。


    “可是,即便夏秋兩季,同樣也有人會花錢買這些東西,”王小六也不氣餒,慢條斯理的分析,“對於一些人來講,花點錢就能買到的東西,比起大清早去山裏自己采,合算多了。”


    “更何況,我們這個可是新鮮的蘑菇,絕對比曬幹的蘑菇味道好。”


    這句話說的就有些違心了,曬幹後的蘑菇,有種特殊的味道,是鮮蘑菇不具備的,有人專門愛吃曬過的蘑菇。


    而且,他這個是用蘑菇包種出來的,味道比山裏出產的天然蘑菇淡了不少。


    不過在物資緊缺的年代,東北的冬天裏,出現了新鮮的蘑菇,肯定很搶手。


    王有福尋思了一下,王小六說的也挺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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