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倆情緒激動的對峙著,雙雙老淚縱橫,柯琦心裏的那個洞隨著沈淑君的話,在汩汩的冒著血。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握著門把手的手都有些發抖,他本來還想進去的腿,突然像是被釘在了原地,想動都挪不動。


    多麽的搞笑,柯世忠寵到大的兒子居然不是他親生的,太諷刺了,也正是如此,他好像突然就釋懷了。


    不是自己不好,是命啊!命運給他的劇本可能太過慘烈,慘烈到他覺得不真實。他轉而靠在一旁的牆壁上,身體順勢慢慢的沉了下去,漸漸的視線開始模糊,麵頰上有濕潤滑過。


    也不知道衛萊是不是有感應,她剛醒來見柯琦不在,她就打開被子下了床。正好柯敏悄悄的推開了門,“呀,我可愛的弟媳婦兒,你醒啦!”


    “姐,你怎麽來了,阿肆呢?”


    柯敏過來像是很緊張的扶住了她,“哎呦,你快坐下,不是才好些麽?”


    不知為何,沒看見柯琦的衛萊有些心神不寧的,“姐,阿肆呢?”


    “他去看柯世忠了。”


    “柯世忠在這兒住院?”


    “嗯,上午我陪奶奶過來,阿肆給我打電話問柯世忠的病房號,他剛上去,可能不放心你,讓我過來看看,我聽說你也住院了,這不趕緊跑過來看看。”


    聽了柯敏的一頓解釋,衛萊下意識就起了身,“姐,你帶我上去。”


    “啊?你上去幹什麽?這小臉還蒼白著呢?”


    “我得的又不是絕症,我要去,要去陪著他,你不是說奶奶也在麽?別囉嗦,快走!”衛萊先一步起了身,希拉著拖鞋就往外走。


    “哎呀,你等等我啊!”柯敏見她執拗,隻好快步跟上。


    “姐,是阿肆主動去的嘛?”


    “嗯,他主動給我打的電話。”


    衛萊的步子有些急,柯敏還直拉她,“哎呦,祖宗,你可慢點兒吧!讓小四看見,又得心疼,還得埋怨我沒看好你。”


    “哪兒就有這麽嬌氣了。”


    電梯到達重症特殊病房時,隨著‘叮’的一聲打開了門,柯敏拉著她進入了潔白的走廊後,一眼便看到蹲在地上的柯琦。


    柯琦聽見電梯有動靜,下意識迴頭,有些微濕的紅眼圈和衛萊擔憂的目光四目相對。衛萊的心一下就沉了下去,看著往日裏高高大大的他,蜷縮在牆角的畫麵。


    她心疼的眼睛發酸,喉嚨滾動,她慢慢走了過去抱住蹲在牆邊的柯琦,“阿肆,有我在,最難的時候我們都熬過去了,還有什麽看不開的呢?”


    她像哄孩子一樣,不停的拍著他的後背安慰著。柯琦拭去眼角的淚痕,抱著她起了身:“你怎麽來了?”


    “我感應到了你需要我,我就來了,阿肆,在我麵前你不用假裝堅強,哭鼻子的你也很可愛的。”衛萊捏捏他微紅的鼻子,笑著說道。


    “那迴家我每天都哭給你看。”


    “行,愛哭鬼。奶奶也在裏麵,陪我進去打個照麵?可好?”


    柯琦聞聲眼皮下意識垂下,衛萊輕輕擦拭著他還微濕的睫毛,柔聲說道:“你不願意陪我?”


    “願意。”


    柯敏站在不遠處,眼珠四處亂轉以此來緩解著發酸的眼,心裏不由感歎,好在有這麽個甜妹子陪著他,機靈又善解人意,不怪弟弟放在心間寵著。


    夫妻二人手牽手四目相對,敲了敲房門就推門而入。沈淑君是背對著門的,看著自己兒子愣住的神情,她立馬迴身。


    “奶奶,聽敏姐說你在,我過來看看您。”


    沈淑君聞聲先是一驚,然而吸引老太太注意力的卻是衛萊身上的病號服。“哎呀,孫媳婦兒,你怎麽還穿上病號服了?”


    衛萊過去拉住沈淑君的手安慰道:“奶奶,沒事兒,我身體棒著呢,就是吃壞了東西。”


    “你跟老肆好久沒迴家吃飯了,奶奶給你做好吃的,今天迴家吃。”


    柯琦忙出聲阻止,“奶奶她這幾日需要調理調理,調理好我們再迴去。”


    柯敏卻適時的從一旁繞過:“奶奶,小肆說的對,你是不是還沒吃藥,都出來一上午了,我送您迴去?”


    接收到了柯敏傳遞出的特殊信號,沈淑君似是會意,“對對對,腦袋都脹脹的,小肆啊!帶萊萊常迴家看看昂!”


    “嗯,我會的,奶奶。”


    柯敏拉著老太太迅速的出了病房,安靜下來的氣氛明顯冷凝,空氣中都彌漫著尷尬和不知所措。衛萊看著自家爺們兒蹲在江邊時,那怒氣直衝頭頂,就想進來給他出口氣。


    可真身在其中後,她竟不知如何打開這種尷尬的局麵了。看著同樣沒說話的柯琦,她拍拍柯琦的手還在強裝鎮定的寬慰他。好像在說,有我呢,別怕。


    柯世忠也同樣沒吱一聲,估計也是不知道如何開口,似乎是在等著他們先說點兒什麽。


    她拉著柯琦的手,轉身時喉嚨滾動了兩下後,她才看向柯世忠,給自己鼓了鼓勇氣開了口:“我聽說你沒幾天活頭了,之前的事我們不追究,但是也不代表我們原諒。你也不要因為自己命不久矣,逼迫阿肆原諒你,更不要拿你自己的過錯去懲罰他。


    還有,以後他願意給自己積德來看你,那是你的福氣,他若不來,你也沒資格埋怨他,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等你駕鶴仙去時,家裏自會通知我們夫妻二人,殺人不過頭點地,我們絕對到場送走你。行了,你歇著吧!我們走了。”


    柯琦聞聲不僅感動,而且還有些想笑,他什麽也沒說,隻在一旁掩飾著情緒。“走,阿肆!”衛萊拉著他就往外走。


    柯世忠卻及時的喊住了要走的兩人,“謝謝你這麽愛他,謝謝!”


    衛萊聽後卻頓住,她目光對上旁邊柯琦的眼睛,留下了一句:“他這麽好,不缺人愛他,你放心走你的。”話落頭也不迴的拉著柯琦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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