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開湊到李左車身邊道:“李大哥,這趙商是極善經營嗎?”


    李左車道:“自然,昔年在晉陽趙商是最大的馬販,一次販馬以千匹計,若不是秦人破了晉陽,趙商家不說富可敵國也相差無幾。”


    杜開又悄悄道:“趙商此人可靠否?”


    李左車盯著杜開看了一小會兒道:“自然可靠,祖父與趙商往來經商十餘年,趙商從無失信之事。”


    杜開道:“這幾日我看你們花的錢,有一些跟先祖帶入穀中的貝幣很像。祖父曾說先祖帶貝幣入穀本是為了打造農具刀斧之類,想不到入穀之後在山中發現了銅礦,所以這些貝幣一直堆放在武庫之中未曾動用,另外三房之中也流傳下來不少貝幣。若是這些貝幣可以當錢使用的話,我桃花源中算是頗有資財;這些錢放在山穀之中並無用處,若是用來經營些生意,穀中族人欲出穀之時,也算是個出路。李大哥你給我個實底,若是此人可靠,我欲與他一同經商,一麵解了他資財不足之困,二來為族人尋個出路。”


    司馬青史湊過來道:“杜開此法不錯,趙商缺錢缺人,而你缺經驗缺門路,若是合作經商,必然不差;且我觀趙商此人十分實誠,可以放心合作。”


    趙商見杜開和李左車在那裏嘀嘀咕咕,十分好奇道:“這位小兄弟可是有話要問我?”


    杜開道:“趙大哥用何物去販馬?”


    趙商想不到杜開居然問出這等問題,一愣道:“自然是用錢。”


    這些時日杜開跟著司馬青史等人,自己從未付過錢,隻是看李左車所用之錢形製眼熟,並不十分確定,乃從趙商手裏取過一枚半兩錢道:“這個就是錢麽?”


    趙商並不知杜開來曆,見他居然不識得錢,大是驚訝。


    杜開把那半兩錢放在手中摩挲了半天道:“這錢可買得多少馬匹?”


    趙商道:“這個要看馬的優劣,上等馬需要四五千錢,普通馬一兩千錢足矣。也看錢幣成色,最上等的成色上等馬也隻需三千錢。”


    杜開道:“我看這錢乃是青銅所製,所有的錢都需要是這個樣子嗎?”


    趙商道:“也不一定,錢最重要的是看成色和重量,你看這個也可以用。”言畢趙商又掏出來一枚貝幣,遞給杜開。


    杜開接過去摸索了一番道:“這種錢我很多啊,成色比你這個還好些,就是比你這個輕一點。”


    趙商目下資金短缺,見了金主真比見了親爹還親,大喜道:“那你的錢也是可以用的,不知你想要買些什麽,我可以幫你。”


    杜開又道:“若是有大批的青銅,不知是否可以換錢?”


    趙商聽得兩眼放光,其時錢幣皆由青銅所鑄,形製隻是大略統一。交易之時也是主要看成色和重量,秦法並不管製民間私自鑄幣,所以隻要有青銅,可以合理合法按照現行流通貨幣形製鑄造。


    此時天下大亂,諸國鑄造兵器所需青銅極多,且銅礦十分稀有,所以杜開漫不經心說自己有很多青銅讓趙商大吃一驚。


    趙商道:“小兄弟從何處得來這許多青銅。”


    杜開漫不經心道:“從山上采來煉出來的,平時也沒有什麽用,就是用來打造鋤鐮刀斧而已,多出來的都丟在那裏閑放著。”


    趙商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到:“你們家......有礦?”


    杜開見趙商如此吃驚,不由道:“青銅礦很了不起嗎?”


    趙商道:“當然了不起,方今之世青銅需求量巨大,若是有一座青銅礦,用不多時便可富甲天下。”


    杜開見趙商對青銅礦如此關注,怕桃花源暴露太快,隻得道:“青銅雖然是山上采來的,但是那座礦實已經開采完了。隻是有些冶煉出來的存貨放在家裏。若是青銅可以用來買賣馬匹,我便放一些在趙大哥這裏,趙大哥帶著我學做生意,賺來的錢趙大哥分一些給我便好。”


    趙商聞得青銅礦已經開采完畢,大失所望,又聽得杜開說要拿錢來給他投資,又大喜道:“如此甚好!這一年來我在此地摸索,巴蜀之地最近十幾年大興土木,馬匹需求量甚大,若是本錢充足,必有十倍之利。”


    趙商這大半年來每日裏愁容滿麵,隻怕熬不到商路複通之時;如今有了杜開資財相助,又可大展拳腳,一時心情大好,與眾人開懷暢飲。


    酒酣,司馬青史道:“趙兄弟即是晉陽商戶,可知那冶煉鑄造之卓氏,去了何處?”


    趙商道:“司馬先生也知道卓氏嗎?”


    司馬青史道:“自然,卓氏冶煉之術精湛,是以知之。隻是晉陽城破之後再不見蹤跡,卓氏和趙兄弟都是晉陽富商,趙兄弟流落到此,想必卓氏也離此不遠。”


    趙商道:“先生算是找對人了,當年我和卓氏並一眾晉陽富商一同被遷到蜀中,我在半道上即被安置在此處;分別之時卓氏常言汶山(岷山)之下,因此我猜卓氏夫妻當是去了汶山之下。”


    小姑娘插口道:“你們被秦人遷徙至此,難道想去哪裏就能去哪裏?”


    趙商道:“雖不說想去哪裏就能去哪裏,卻也相差不遠。秦人征伐關東諸國所耗錢糧民夫極多,欲用我等之力。秦人雖奪了我等家財,對我等也算妥善安置。巴蜀地廣人稀,若是我等有心儀之地,可與秦吏商量,最多奉獻一些財物,必可如願。當年我等隨秦人路過此地,我有病在身難以遠行;又觀此地三江交匯,乃是貿易的好去處,請求留在此地,秦吏便將我夫妻安置在此處。我素聞那汶山之下人煙稀少,並不是個好去處,卓氏求置於此地必然得允。


    如今想來,我等入蜀之人,反而是卓氏之徭役最輕。我等居此蜀郡關中要衝之地,徭役繁重,近兩年往來關中之間服徭役,已然摔死摔傷了上百人。我因養馬之時受過傷,又為縣令大人販來五十匹馬救急,又以販馬所得行賄秦吏,方得縣令大人破例免了徭役。”


    小姑娘道:“我們一路行來,關中並無幾個三晉移民,漢中便多了許多,到了葭萌一地就有上千,這是何故?”


    司馬青史道:“百年前秦國吸引六國流民入秦之時關中戶口不足,是以置於關中,如今皆已融入秦國,難以分辨何人是自關東而來。近數十年來秦國將所占之地富商皆遷入漢中巴蜀,因富商在六國皆有產業,盡被秦軍抄沒,恐這些失了資財的富商作亂,是以置之巴蜀這等四塞之地。”


    眾人迴客棧歇了一夜,第二日趙商複來相請,領了眾人在葭萌四周遊玩了一日。


    第三日司馬青史領了眾人一路向西,杜開因與趙商在此經商,不再跟隨。


    臨行之時趙商給了李左車一封信,言道李左車在成都若有所求,便帶了書信去騾馬市尋找一個叫趙新的馬販,乃是趙商的族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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