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


    永煜和嚴柯點燃篝火,紅紅在河邊洗刷,拿著死去小女孩的紅布頭繩不斷在河中清洗。


    嚴柯拿著竹筒來到河邊舀水然後,拿到火堆邊放下,看著放在永煜旁邊的餅一口沒動,嚴柯惆悵地歎口氣:“您得用膳才行。”


    “這不是您的錯,您為了救那些人,已經全力以赴了。”見永煜低頭不語他有些心疼。


    “若我先站出來,我也許就能救他們。”永煜說道。


    “那樣一來,您會先沒命的。”


    “您說得自己活下來才行啊,您不就是為了活下來才會參與謀反的嗎?”嚴柯眼裏閃爍微光。


    “我想當不一樣的人。”永煜看著麵前的火光,這些火光映照在他的眼中也在不斷跳動著,不知是心聲還是什麽的,已然是分不清了。


    “我想要不同於那些拋棄軟弱百姓的人。”他有些愁苦,為什麽想要做好一件事這麽難。


    “您不一樣。”嚴柯發自內心說。


    紅紅走過來,看到這樣一幕,她從心底覺得永煜是個好人,尤其是在這當權者利欲熏心的時代,能有這樣的覺悟已經實屬難得。


    “在我眼裏看來,您就是如此。”


    兩人看著她,因為從她嘴裏說出來的話不會摻雜任何奉承,隻不過是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醫女罷了。


    好像是意識到自己不應該這樣評價一個身居高位的人,他們的距離差的太遠了,紅紅覺得有些尷尬,連忙說:“我去找一些能治療傷口的藥草。”然後立馬跑開了。


    但其實她說的話說到永煜心裏去了,雖然表麵上看不出來什麽,心裏已經動容,一股暖流滑過。


    紅紅舉著火把走到枯木林裏,黑天下總是有些可怖,她在這些柴草堆裏拿著小鋤頭刨地。


    “他迴來了嗎?”永煜問嚴柯雖然眼睛還是看著火堆。


    嚴柯看了看後麵道:“還沒有。”


    “您不知道他的名字吧?”


    “林奕這個名字及號牌都是假的。”嚴柯道。


    “我們目前需要一個十分了解南嶺的人替我們帶路。”永煜需要他。


    “殿下,您沒看見那人操作火槍的樣子嗎?就連內禁衛火槍部隊也沒有那等身手。”


    “整個蒼穹霸域能將火槍當做玩具操作的人,隻有捉虎軍。”


    “你是指捉老虎的專門部隊嗎?”永煜問道。


    “是,由於獵老虎是非常危險之事,選拔捉虎軍時並不會看出身階級,隻會依據武藝實力來選拔,因此那裏麵有許多危險的人。”


    “那些人為了存活下來,什麽事都能做得出來。”


    “為了存活下來,什麽事都能做得出來?”永煜倒是覺得他們和他自己真相似。


    身後傳來樹枝踩斷的聲音,嚴柯一下警覺起來,是林奕迴來了,他向永煜微微行禮。


    “情況如何?”


    “沒有士兵追過來,我也查看了幾個村莊,瘟疫尚未擴散到那裏,但人們聽到傳聞後都很不安,有很多屋子都空蕩蕩的,想必已經有很多人去躲避了。”林奕條理清晰地說。


    紅紅正在刨地,身後微弱的嘶吼聲嚇了她一激靈,她扭頭看去什麽都沒有看到,她以為是自己幻聽了。


    然而腳步聲近了,她手小心伸向旁邊插著的火把,果然身後有人出現了,她的尖叫聲響徹整個林子,外麵的嚴柯永煜等人也聽見了。


    三人立刻拿起武器往林子裏麵跑去,就見紅紅連連說著有怪物從林子裏麵跑出來躲到永煜身後,永煜拿刀指著林子防患未然,林奕也端著槍絲毫不敢放鬆,嚴柯也是左手拿著火把,右手持劍,劍已出鞘不敢放鬆警惕。


    四人邊警戒邊後退,叢林裏飛速閃過人影,四個人很慌張拿著武器來迴指著,心跳速度加快。


    “水,給我水!”穿著破破爛爛滿臉血跡,雜亂的不行的一個潦草的人突然衝出來。


    嚴柯瞪大雙眼:“那個人是......”


    “巡撫大人?”紅紅躲在後麵弱弱說道不敢置信。


    滿身血跡頭發淩亂整個人上下全是草的狼狽至極的巡撫大人看到他們也突然一愣:“殿下?”


    永煜見狀突然生氣,刀一收朝他走過來。


    “殿下,真的是您......”赫明剛說完就被永煜一腳踹飛在地。


    “殿下,我......”還沒來得及起來又被永煜第二腳踩在腳下。


    “你知道被你拋下的百姓流了多少血嗎?”他腳踩在赫明臉上說道。


    “請您住手。”巡撫赫明被踩著臉聲音隻能從牙縫間出來。


    “即使殺了他也不值得。”嚴柯勸誡道。


    聽後永煜將腳挪開,赫明大大的吸一口氣感覺活過來了。


    永煜看到他就來氣,索性背過身去由嚴柯審問。


    “你明明逃跑了,為何還這副模樣?”他拿著火把照亮赫明。


    “那個,漕運船......”


    “瘟疫在漕運船上散播開來了。”他氣若遊絲。


    “那是什麽意思?”永煜有了興趣。


    赫明轉個身爬起來:“病患的屍體被放到船上了,所有人都因為那具屍體而染上瘟疫,隻有我偷偷逃了出來。”


    “那艘船目前在哪裏?”永煜著急了。


    “瘟疫是行駛到萊州時擴散的,現在......”赫明都不想說下去了,全完了。


    “若船已經過萊州,那很快就要抵達南嶺了。”林奕思考一番後說道,這下麻煩了,南嶺可是座大城。


    “我已經派了差役過去,南嶺那邊應該已經做好準備了。”嚴柯說道。


    “那個......差役隻去了雲溪附近的驛城。”赫明弱弱地說。


    這氛圍驟然緊張,“殿下,萬一南嶺管轄的領地也失陷了,那繼窮奇道之後就是京城了!”


    四個人全都看向永煜,他得拿主意,沒有辦法隻得選擇現在立刻前往南嶺,這就是他的最終打算。


    “等等殿下,殿下!請您也帶我去吧,殿下!”看他們走的匆忙,赫明趕緊從地上爬起來追趕。


    五人三馬上路,永煜單人單騎走在最前麵,林奕帶著紅紅,嚴柯帶著赫明走在後麵。


    “越過那座山之後就是南嶺了!”林奕喊道。


    “若南嶺淪陷,瘟疫將會擴散到我國所有地區,必須阻止才行。”永煜暗自腹誹。


    ————————————


    (南嶺)


    一切安詳,大街上有人在祈福,驅邪,很多人在參拜,還有各種雜耍。


    “那個傳聞是真的嗎?”接上夫人和旁邊小姐問道。


    “什麽?”


    “聽說被鬼附身的瘟疫正在肆虐呢。”


    小姐也聽說了什麽:“有人說無頭鬼一入夜就會出現呢!”


    陵墓


    “雲溪點燃了烽火,但是差役尚未抵達,所以官衙也不清楚詳細的情況。不過,南嶺地區正流傳著奇怪的傳聞。”


    “據傳說瘟疫從雲溪開始蔓延,而病患的樣貌是即使死了,卻沒有徹底死去的怪物。”


    聽到這裏大將軍手裏的動作停下了,仔細思考一下把手裏的東西放在一旁,站起身說道:“準備一下。”


    “我要下山。”


    南嶺城內郊區


    “隻要有這張符咒,無論是什麽樣的病或鬼都會被驅逐走的,這是我們的小童子,以鏡麵朱砂親手寫的符咒,隻要十文錢!”


    “也給我一張吧。”


    “我也要。”


    “給你,隻要十文錢!”


    “我也要一張,這是我所有的錢了。”


    “豈有此理,你沒錢還跟我討價還價,別觸我黴頭。”


    “來,十文錢!”


    “拿錢來啊!”


    “該死!”


    小攤前聚集了很多人,生意火爆。


    “是鴻煊大人!”突然有人喊道。


    “鴻煊大人!”


    “鴻煊大人下山了!”百姓驚唿趕忙行禮。


    “大人大人,我在調查城邑周邊時在河邊發現了奇怪的東西。”


    “您得親自去看看才行。”


    “我說,國家管理的重要船隻,為何會擱淺在這裏?”趙鴻煊問道。


    “我認為應該發生了一場嚴重混亂,這肯定和雲溪點燃的烽火有關聯。”


    他們幾位大人來到擱淺的漕運船處進行查探。


    “無論甲班上或是這裏,到處都是血跡斑斑。”鴻煊大人看著那邊的箱子在動,他身邊的士兵也看到了立馬拔刀往那邊看去。


    打開箱子,裏麵空空如也。


    “簡直都被血覆蓋了,但死亡或者受傷的人都去哪了?”這是讓他迷惑的地方。


    到了岸邊,鴻煊大人麾下士兵在遠處喊:“我找到拉車輪的痕跡了!”


    鴻煊大將軍在船上向下望去,即刻動身。


    ————————————


    “原來在深山裏也有村莊呢。”永煜感歎道。


    “這是火田民居住的村莊。”林奕解釋道。


    “那裏散發著烤肉的味道呢。”赫明說道。


    “這是豬肉味呢。”


    林奕牽著三匹馬和另外四人來到村莊。


    這裏人聲鼎沸。


    “我們不知道何時才能再吃到東西,別剩下,多吃點吧。”


    “多吃點,細嚼慢咽哈!”


    “哎呀,別隻顧著吃飯。”


    “哎唷,真好吃。”


    村民看到他們五人來了突然噤聲,不明白村子裏竟然有外來人。


    有小孩的把小孩領走,吃大鍋米飯的立刻把米飯蓋子蓋上,村子中心還架著一大頭烤豬,人們圍著,不過見他們五人來了他們就一臉悻悻地退開了。


    “好奇怪,大家都快餓死了,他們卻吃著肉和米飯。”林奕道。


    “請問諸位來這深山裏有何貴幹?”村長搓著雙手來到他們麵前,周圍村民一個個都略顯尷尬地走開了。


    “那些食物是從哪來的?”永煜問道。


    “那個......村莊裏舉辦了宴會,我們是去打零工才獲得的。”


    “啊!”嚴柯看到村婦拿著新衣服還是絲綢質地的出來晾曬,一見到嚴柯,婦人趕緊把衣服藏到身後。


    “搞什麽?讓開!”巡撫赫明趕緊跑過去,穿過村落來到這棟小宅的二層。


    進來一看,華美服飾,金銀玉器與這個小村莊格格不入。


    “這裏有一些漕運船上的行囊,這些人肯定洗劫了漕運船!”他朝著下麵大喊。


    “我錯了,我錯了,請饒我一命。”那婦人跪下淚如雨下。


    “我們罪該萬死,我們一開始並不打算那麽做的,我們隻是被眼前的事物所蒙蔽,才會做出此舉。”村長解釋。


    “請原諒我們。”他們一群人跪在地上。


    “船上沒有任何人嗎?”永煜覺得太有蹊蹺了。


    “是的,我們抵達時,所有人都死了。”


    “早上我們聽到有船擱淺便去查看,所有人都像被野獸攻擊般被咬的支離破碎,請相信我們。”


    “屍體呢?你們把屍體留在那裏嗎?”這才是應該關心的問題。


    “我們擔心若放著不管,可能會被野獸吃掉,便把所有屍體埋起來了。”


    “你們埋在哪裏?”嚴柯步步緊逼。


    見他們不語,嚴柯直接咆哮:“你們埋在哪裏!!?”


    這下嚇了全場人,所有人渾身上下一震。


    “你們犯了絕不容許被原諒的重罪,但我能理解你們是因為忍受不了饑餓才犯下此罪,若你們據實以告,我就會減免你們的罪。”


    永煜看著他們誠懇說完後有村民站起來:“我們帶各位去。”


    幾位村民拿著鐮刀斧子等農具在前麵,永煜五人跟在後麵,他們來到麥田,這裏荒草已經一人高了,不,是比人要高。


    “還很遠嗎?”嚴柯問道。


    “已經快到了。”前麵幾個村民裏有一個人微微轉頭迴答了他。


    他們走了好遠,這裏全是荒草因此無法辨認方向,突然幾個村民停在前麵不動了,前麵是有一小塊空地。


    “是這裏嗎?”嚴柯問道,他們五人緊隨其後也停下來。


    “你們在做什麽?還不趕緊帶路!”赫明站在他們後麵拿出平日裏那巡撫的架子。


    可這些村民突然握住手裏的農具,轉過身看著他們。


    “我們知道偷取貢品,必定會被處以死刑。”


    “你們究竟在說什麽?”五人懵了。


    “我們活的已經夠久了,即使死了也無所謂,但我們不能讓孩子們死去。”


    “隻要各位不在了,就不會有人知道我們的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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