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小孩圍在林奕前麵,看著他用麻繩纏繞成一個可以踢的球。


    使勁一拽,林奕開心地說:“可以了。”便把球在手上拋了幾下,別看他平時正經的不行,一和小孩子待在一起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他佯裝將球遞給小孩又突然收手不給她,就是在逗小孩嘛,一見小孩撅起小嘴,他就笑了,站起來,將球踢出去,一群小孩就跟著追球去了。


    四個小孩就這樣在殘破的院落中踢一隻球,林奕看著他們歡快的樣子自己也很欣慰。


    院子另一邊是一些老人,紅紅在給他們包紮傷口。


    “這陣子請你別使用右手。”


    “好的,謝謝。”


    想想原來這裏四五個醫女,如今隻剩下紅紅一人,也隻有她繼承了蘇仁濟醫員的衣缽。


    嚴柯看著院子,不成想永煜也從屋裏出來了:“百姓們的食物隻有那些嗎?”


    “那些也是好不容易才取得的,他們本來就因戰亂而過得很困苦,還得被壓榨。”


    “這樣怎麽可能會有食物呢?”嚴柯說道。


    “聽說他們吃遍了附近活著的東西,甚至連蟲子也是。”


    永煜聽完嚴柯說話沉默不語,突然一個草球踢到他身上。


    他向球來的軌跡看去,是四個小孩站在院子那頭看著他。


    “把那些孩子們叫過來。”永煜說道。


    “殿下......”嚴柯一臉擔憂,不至於要訓誡這些小孩吧。


    “你們這些小家夥們,過來這裏。”嚴柯向他們招手。


    “快過來小家夥們。”他又嚴肅幾分。


    小孩們屁顛屁顛過來了,都有些害怕,林奕在牆角看到這一幕感覺很無奈,上位者都一個德行,他擺弄著火槍,把火藥從銃口倒入銃膛,接著,用那個俗稱“槍通條”的搠杖,把銃膛內的火藥給壓實了。


    “殿下,我們罪該萬死。”稍微大點的小女孩帶著哭腔說,她已經淚眼汪汪了。


    聽到小孩哭聲,紅紅想這邊看看,還以為永煜把小孩怎麽著了。


    他當然什麽也沒幹,反而遞給小女孩一塊肉幹,小女孩抬頭看著他,一時間不知所措,最後伸出小手接過肉幹。


    “請問這是什麽?”小女孩不知道這是什麽,她沒見過。


    “這是食物。”永煜說著有些滄桑。


    嚴柯看著他總覺得永煜和之前不一樣了。


    一片片肉幹遞到小孩手上,他們吃起來,看著他們吃得歡,他的嘴角也微微笑起。


    他把球遞給小孩:“現在可以去玩了。”


    林奕看到這裏的情況,手裏的動作慢下來幾分,可能永煜確實和別的上位者......不一樣。


    “這些給他們吧。”永煜掏出一個袋子遞給嚴柯。


    嚴柯想說什麽勸阻他家殿下,但永煜佯裝說:“沒關係,我已經吃膩了。”硬是把袋子塞到嚴柯手裏。


    點頭致意後,嚴柯拿著袋子來到百姓中間:“來,大家都靠過來,過來這裏。”


    “這是皇子殿下賜給你們的。”嚴柯對著圍過來的人說道。


    “這是什麽?”有人不解,很多吃食他們都沒有見過。


    “是肉啊。”嚴柯給他們耐心解釋。


    “肉?是肉嗎?”


    “肉?”


    人們一下子激動起來,他們都不相信這小袋子裏竟然能裝的下肉,但他們很激動。


    “是肉啊!”他們打開後發現是肉幹,他們竟然能吃到這樣貴重的東西。


    “殿下,謝謝您。”遠處這些百姓連連朝房簷下的永煜致謝。


    “是肉!”


    “真的是肉。”


    “這要怎麽吃啊?”他們一群人圍到嚴柯身邊,無一例外都十分開心。


    “跟著湯一起吃吧。”


    “這是肉?”


    紅紅包紮完之後看向這裏也倍感欣慰,百姓們在這個時候終於得到了一絲安寧。


    天色漸暗,肉湯煮上了。


    “變大了嗎?”煮湯人激動地說。


    “變大了。”周圍人附和著。


    這鍋周圍圍的那叫一個水泄不通,嚴柯也隻是遠遠看著他們喝湯。


    “百姓們相當開心,您現在要怎麽做?”他問坐在台階上的永煜。


    “我要去南嶺找鴻煊大人。”永煜說道。


    這話給不遠處喝湯的林奕聽見了,他頓了一下,放下湯碗,拿起長槍走過來,向永煜以及嚴柯點頭致意了下。


    “你有什麽事?”嚴柯問道。


    “南嶺是我的家鄉,若您要去南嶺,我願意為二位帶路。”


    “我們要怎麽相信你?”嚴柯盯著他這舉動有些意外了。


    “你究竟是什麽人?”


    林奕思考了下沒有多做解釋:“我隻是一名百姓。”


    “一般百姓怎會懂得使用火槍?”嚴柯雙眼仿佛要透析林奕。


    “我是在戰亂中於軍營服役時學到的。”林奕辯解道。


    “你準確地命中了朝你衝過去的怪物眉間。”


    “軍隊下級兵卒不會有這等身手。”


    “你是誰?”嚴柯用著審視的目光看著他分析道。


    林奕一時間語塞沒想到此人竟如此了解,他盯著嚴柯,嚴柯也看著他,就在沉默期間,迴春堂大門又傳來撞擊聲。


    嚴柯一瞬間警覺,永煜立時站起來,不知道是霧氣還是煙飄蕩在空中。


    院子裏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忽地氣氛緊張起來。


    房頂上竹板在抖動,門前堆著的板車也在晃動。


    “怎麽迴事?是不是昨天那群家夥?”他們慌張地拿著手裏僅有的武器。


    “怎麽辦?”


    “一定是他們。”


    嚴柯拿著手中劍一點點過去,來到門邊。


    接著聲音傳來:“大逆罪人,四皇子永煜聽著!”


    一聽到有人的聲音傳來,迴春堂聚集的這些人麵麵相覷。


    “此名應當押送至京城接受調查的罪人,違背至尊無上的諭旨,甚至將前來逮捕的禁軍別將(統領赫淩雲)給殺害了。”


    外麵站著十幾個騎馬人,禁軍製服。


    領頭人念著諭旨:“因此,此人身為必須遵守我國國法的皇子。”


    “犯下了無法饒恕的大逆之罪。”


    迴春堂裏所有人看向永煜。


    外麵還在接著叫喊。


    “違背諭旨的大逆罪人,趕緊自行開門走出,並接受捆綁!”


    “若不立刻自行走出來,便會被視為再度違背諭旨,將以國法嚴加懲處!”


    迴春堂裏麵的人聽完外麵人一席話後立刻炸鍋。


    “他在說什麽?大逆罪行?”


    “他們肯定誤會什麽了。”


    “就是說啊,請您出去好好跟他們解釋吧。”


    “殿下,請教給我吧。”嚴柯說道。


    “內禁衛將,我殿下左衛這就出去!”說著他把劍塞迴劍鞘。


    ————————————


    (赫府)


    赫爾蒙前麵是一個被一刀貫穿身體的侍衛,他前麵的盒子裏放著他兒子赫淩雲的頭顱,他的手顫抖著。


    “殿下的兒子......殺了我的兒子。”赫丞相雙目赤紅,眼中少見的出現淚水。


    “我要以牙還牙,不,我要以更淒慘的方式......殺了你。”赫爾蒙臉色發青,怒目圓睜。


    與此同時迴春堂對峙期間,外麵禁軍護衛真的就一箭射下來上房頂了望的衙役,一箭貫穿心肺,一命嗚唿,滾落在地,接著不斷有火箭射入院內,波及到不少百姓。


    所有人開始尋找掩體,慌不擇路的人很多直接被亂箭射死,火箭射到柴草上麵點燃起火花。


    “殿下!很危險!快躲開!”嚴柯大喊。


    可永煜看著這些倉皇的百姓一時間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救了他們還是害了他們,原本剛九死一生度過黑夜,現在卻有大批百姓因他而死,死在人的手裏,他們原本和朝廷是沒有過節的,因為他,而有了聯係。


    “您得躲避才行。”嚴柯一下撲倒永煜,讓他避免被亂箭射穿。


    他拖著永煜趕緊往屋裏跑,永煜人已經麻木呆滯了,眼睜睜看著這些被自己救過的人現在陷入困境,霎時反應不過來,讓他覺得十分無助,擋得住那些食人血肉的活死人卻擋不住活人的進攻啊。


    地麵上已經躺下一大片屍體了。


    “殿下,您還好嗎?”嚴柯拉著他到牆角。


    看著一箭穿心的小女孩躺倒在地上,那是上午還在踢球的女孩啊,還那麽小,何其無辜。


    “都是我害的,都是因為我......”永煜低語。


    “沒錯,一切都要怪您。”


    林奕蹲坐在他身邊眉峰輕蹙,他才不管當官的什麽地位他從來都是一視同仁,永煜就應該告訴他們他的境況才對。


    “你這家夥給我閉嘴!”嚴柯轉頭看向林奕,眼裏慍色漸濃。


    “若想我們活命,您就得出麵!”林奕死死盯著永煜義正言辭說道。


    “閉嘴!”嚴柯聲音壓過他。


    “——否則,我們都會死!!”林奕眼眸森然,嗓音清亮裏麵似乎還藏著股淡不可見的火苗。


    嚴柯被他說的無話可說,永煜看向四周,全是裹挾著瑟瑟發抖的百姓躲在後院,他們手無縛雞之力最終隻能慘死箭下,而且是死的不明不白的,都不會有人知道他們叫什麽。


    射箭的聲音源源不斷,恐懼漫布四周,永煜心裏思索著,又看向旁邊蜷縮著的百姓,四周是破敗的寨子,他無路可走,無處可逃。


    迴春堂的大門被破開,外麵禁軍進來了。


    禁軍拿著刀走在前麵,踢開一具具屍體看有沒有他們要找的人,一聲暴擊,一禁軍倒地從樓梯上滾下去。


    “他們有槍!”首領大喊。


    煙霧間,林奕站在石牆後麵拿著長槍對準他們的人頭。


    首領站在原地不動仔細揣摩著他們的方位,其餘禁軍小心向前踱步,又一槍響起,一人斃命。


    首領若有所思,從馬上跳下來說道:“火槍部隊和我一起進去,剩下的人守在這裏。”


    “他們有一把槍。”禁軍將領和火槍部隊首領匯報。


    “叫他們前進。”首領給下麵人吩咐道。


    “是。”火槍部隊附和。


    弓箭隊伍率先進入,但每當他們接近後院與堂屋接口處的門的時候都會被神秘槍聲擊中,口哨聲響起,首領暗示火槍部隊這是對方裝彈藥時間,他們可以前進。


    聽到號令,他們立刻穿過堂屋,來到後院間隔處石牆前。


    統領向後麵一望,看到院子裏有一扇小門打開,後麵的人,突然在暗中被嚴柯抹脖一人,嚴柯將他拖入煙霧中奪取他的武器。


    隨後和永煜快速而輕聲地來到前門處,看向外麵,門外隻剩四個禁軍侍衛了。


    拉弓上箭,這嚴柯拿迴來的箭派上用場,他將弓拉滿射到四位禁軍身後,那四位聞聲而去看向後方。


    永煜與嚴柯立刻提刀殺出,趁著他們措手不及一舉拿下。


    這些人最後隻能有一個吹口哨傳信的時間。


    “是入口傳來的。”首領立刻反應過來,帶著其餘幾人來到前門外,隻見四個禁軍已然躺倒在地。


    “好好搜索周圍!”首領下令。


    “他被射中了。”檢查傷勢後禁軍將領說道。


    他們立刻警惕四周,突然又一陣口哨聲傳來,人影從山林閃過。


    “在那邊!”首領大喊著帶人追上去。


    剩餘火槍隊成員依然在迴春堂內部搜索,林奕掩藏在暗中看著他們走來,趁著煙霧自己能看到他們,他們卻看不到自己,可是有人在另外一個方向發現他了,朝他提刀殺來,但他槍速快,一槍崩了這個人。


    但位置也暴露了,不遠處拿著槍的火槍隊成員發現後,一槍出去打到林奕槍支,直接將長槍打飛。


    遠處人得到位置紛紛抽出長刀慢慢走向這裏,林奕沒有槍隻得蜷縮在角落,屏住唿吸,從袖子裏抽出一把防身小刀以備不測。


    躲在牆後的紅紅拿著鐵鏟蓄勢待發,看到林奕落槍,她毫不猶豫一鏟子打在禁軍士兵腦後,一下敲倒一個,林奕見此時機直接從陰暗處撲出,小刀將其脖子順勢一抹,弄死一個,見紅紅敲住的那個人正在起身,他立刻將小刀對準那人腦袋扔去,正中靶心。


    紅紅見狀嚇了一跳,拿著鐵鏟後退一步,驚魂未定。


    “來,就是現在!”林奕打開藥房庫門對著藏在裏麵的百姓說道。


    “趕緊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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