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老鼠身上長手的那一刻,洛莉忍不住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現在她基本可以斷定,那位存在就是一尊徹頭徹尾的邪神!


    公主殿下當時就在心裏麵破口大罵:“混蛋家夥,我洛莉就算是死!死外頭,也絕不會讓自己的身上多長出幾隻手來!”


    可當她走出洞外時,又怎麽都放不下那種力量的誘惑。


    所以她又轉過身,咬牙切齒的走了迴去。


    “你!你說!你們的神到底是什麽陰險東西!?”


    洛莉指著那隻趴在地上祈禱的合成獸老鼠大聲喝問。


    老鼠瞪著無辜的眼睛看了她一眼,歪過頭,就像在說:


    你問我?


    你腦子進水了嗎?


    要不要我跟你列舉一下吾主千肢之神的十大美好品德?


    嗬嗬,這不廢話嘛……如果老鼠能講人話,它現在已經在對洛莉傳教了。


    洛莉眯起眼睛,用危險的目光盯著白老鼠那精光閃閃的小眼睛,同時也在審視著老鼠身上那些白色的手臂。


    “這些手,到底是怎麽迴事……”


    合成獸老鼠將抱起的手全部攤開,聳了聳肩,像是在說:


    你又問我?


    我怎麽知道?


    我隻是一隻老鼠啊……


    ……


    洛莉又陷入了長久的沉思。


    其實轉念一想,非要說的話,這世界上的哪位神不“邪”?


    任何高居現實之上的存在對於人類來說都是龐然到超越視界的東西。


    祂們本就將渺小的凡世生命視作無物。


    說那是冰冷無情也好,說那是盲目無心也罷……


    到頭來,人們在追逐神秘的途中所展露的瘋狂,其實全都來自於人們自身。


    可是,看那隻老鼠的模樣吧。


    雖然它好像變成了某種眷族,但它卻沒有陷入瘋狂,而是保持了理智——甚至是額外獲得了超越它原本層次的理智。


    如果說,接受那份瘋狂本質的代價隻是長出幾條手臂,那這種代價又算得了什麽?


    短短十來分鍾,洛莉的內心就經曆了一場十分複雜的思想鬥爭。


    原本是“死也不要”,現在卻變成了“算得了什麽”——可謂是翻臉比翻書還快。


    而在洛莉進行著自我說服的同時,那隻老鼠也在一邊閉著眼睛猛猛點頭,就像是在認同公主殿下的心聲。


    ……


    其實洛莉一直很好奇:到底她的那位影子導師和神秘之海中的那位存在是不是同一個東西?


    要知道,有些神本身就擁有多個不同的化身,展現的形態也可能會有所不同。


    除此之外,影子也有可能是那位神的使徒,或者是某種代行者的角色。


    洛莉不敢讓影子察覺到自己的各種心思,所以從來不敢向戴維提出這個問題。


    在她眼裏,影子是那麽的神秘且強大。


    雖然它對自己並沒有明顯的惡意,也從來不會表現出任何瘋狂的扭曲。


    但它終歸是一隻恐怖的“惡靈”……


    如果影子是一個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又會怎樣?


    ……


    “嗯?”


    身處意識之海中的戴維剛剛伸了個懶腰,就忽然間感應到了一種微弱的信仰聯係。


    他有些奇怪的皺了皺眉,“怎麽這個時候就出現了千肢眷族的氣息?”


    是的,他感覺到自己在剛剛又多了一個信徒。


    某種意義上來說,那是此時的世界上的唯一一個信徒,所以感覺他才感覺特別明顯。


    換成是擁有幾十萬上百萬信徒的“未來”,這麽微弱的信仰他肯定是不會再察覺到了。


    所以戴維第一時間就聯想到了自己的那位好徒弟。


    結果他剛把視線移到黑騎士那邊,就看見了令他嘴角抽搐的一幕……


    洛莉那個家夥,終究是沒忍住,自己嚐試了真實詛咒的晉升儀式。


    而且她已經在拿黑騎士的肉身做著進一步的實驗了。


    再看她所在儀式陣法隔壁,正有一隻明顯異化成了千肢眷族的合成獸老鼠正在揮著手“吱吱吱”的叫喚。


    就像是在給公主殿下“搖旗呐喊”……


    此時儀式已經到了關鍵的一步,戴維就算想阻止也來不及了。


    “嘿!敗家的娘們啊……”


    他歎了口氣,幹脆抱起手,就當作是在看戲。


    反正他之前就已經提醒過洛莉,不要使用一副不屬於自己的軀殼去進行儀式。


    那不僅僅是因為一些神秘學規則的限製,更重要的原因是,戴維給洛莉的儀式是他為公主殿下量身定製的。


    任何與公主殿下身心特征不符的存在都無法用這個儀式完成晉升。


    千肢之影會自動拒絕除了洛莉之外的任何人。


    強行進行儀式的最好結果就跟那隻老鼠一樣,投入千肢的懷抱……


    ……


    嚴格來說,那片融入了神秘之海的影子其實就是戴維的千肢神軀的一部分。


    更準確的說,它就是戴維的降臨體“千肢”的某種再現。


    降臨體當初為了保住戴維的命,已經與他融為了一體。


    可戴維並不願意接受這個結果。


    他說了要將千肢帶迴來,那不僅是要將它從女神的手中帶迴來,還要讓它重新以獨立存在的形態擁抱自己。


    所以他創造的這個與“女神祝福”相反的“真實詛咒”儀式,其中一個重要的環節就是為了孕育出他的“千肢”。


    當他達到與“降臨”相對應的四階之時,他的降臨體將會再次蘇醒……


    至於現在嘛,還在半沉睡狀態的千肢隻會代替戴維抓取神秘之海的規則努力進行融合。


    它可不像是戴維本人那麽好說話。


    不管你是老鼠還是公主,隻要不符合戴維的要求,就滾一邊去吧……


    所以公主殿下的這場儀式注定還是會以失敗告終——戴維罵她是敗家娘們,就是在心疼那具黑騎士的肉身。


    ……


    不過洛莉認為,自己距離成功已經非常接近了。


    有那麽一瞬間,她甚至“親眼”目睹到了一幅任何初入神秘世界的凡人都難以看清的宏大畫麵。


    她感覺自己就像是站在了浩瀚的神秘之海與無垠的黑色天穹之間。


    她向著神秘之海中的那些影子伸出了手,光海中的影子也向她伸出了無數的手。


    當她迴頭之時,那漆黑的空間中竟然也出現了無數向她伸來的白色大手。


    它們就像是光海中那片影子的倒影……


    又或者說,光海中的影子才是那些大手的倒影?


    她想不明白,也無法明白。


    被夾在其中的她,隻是一縷渺小的靈魂罷了……


    對她來說,這就是一幅無比震撼,又無比浪漫的畫麵。


    ……


    儀式的光芒在洞窟中緩緩熄滅。


    黑騎士的軀殼癱軟在地。


    它好像終於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被“玩死”了……


    在神秘之海的衝刷下,騎士神軀內的兩件禁忌物因為衝突反應自行剝離了出來。


    魔偶之心飛出去時還把旁觀的老鼠砸了個大跟頭。


    月背脊梁這件六階禁忌物甚至當場就“發飆”,節狀板骨像條蛇一樣立起,扭頭就瞄準了那隻被砸得眼冒金星的老鼠。


    它要立刻選定另一個能夠承載自己的活體!


    至於公主殿下本人……


    她的靈魂被儀式的反噬直接打迴了羅蘭的肉身,讓正在睡覺的羅蘭莫名其妙吐了一口老血。


    遭了老罪的羅蘭感覺頭疼欲裂,半夜三更從床上滾到了地上。


    可他的另一個人格,卻發出了狂喜的笑聲……


    洛莉並不後悔自己的這次嚐試。


    她終於確認了那種力量的偉大——隻要見過一次,便永遠都無法忘懷。


    她期待著,自己能夠擁有自己的肉身……


    ……


    戴維用絲線提起癱軟的黑騎士肉身,感受著傀儡體內已經變得一塌糊塗的結構,皺了皺鼻子。


    “嗯……還能勉強用一用,留著吧。”


    接著,他又看向那隻合成獸老鼠。


    它因為被“月背脊梁”寄生,身體已經被“撐”到了小狗一樣大小,此時正在地上抽搐,眼看就要活不了了。


    “嗯,既然是我的眷族,你也留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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