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燈城最深處,中央高塔的下方。


    奧利維亞看著那個被擴大了不止一倍的豎井坑洞,一邊盯著手裏那個呈現出外界投影的棱形水晶,一邊細細感受著黑暗深洞下方的神軀。


    戴維的神軀現在已經被一些奇特的氣息纏繞了起來。


    就連見多識廣的奧利維亞也是第一次近距離觀察到這種現象。


    她甚至嚐試著默念了一下用來溝通“千肢”的禱文,沒過一會兒,竟然真的在大洞下方捕捉到了一絲屬於自己的精神波動。


    唿~


    燈火之門打開,戴維的身影直接出現在奧利維亞身後。


    “老師,您在唿喚我?”


    奧利維亞轉頭,雙眼閃閃發亮,“你真的能聽到所有祈禱者的聲音?”


    戴維笑了笑,“不,我不會刻意去聆聽大部分的聲音,那個儀式隻會按照獻祭與恩惠的規則自己運作……”


    他說著,湊上前來,輕輕摟住奧利維亞的細腰。


    “但如果是你們在唿喚,無論如何,我都會聽見。”


    奧利維亞挑了挑眉,“這就是‘神’?”


    “神不神的不重要,”戴維扭了扭脖子,一臉輕鬆的樣子,“重要的是,我終於舒服一些了……”


    “這麽說,信仰之力真的能抵抗神性侵蝕?”


    “嗯,現在看來是對的,但那需要非常純淨的信仰。”


    戴維將腦袋探出去,看向大洞下方。


    “如果信仰本身摻雜了太多的瘋狂,隻會適得其反,神軀中的瘋狂會被激發,我的眷族同樣也會承受瘋狂的代價……


    如果信仰之力過於淡薄,則起不到該有的作用。


    總得來說,隻要處理得當,我就能在瘋狂與麻木之間找到一個不錯的平衡,最大限度的壓製邪神的影響。”


    就目前這個情況,雖然他收集到的信仰還不算多,但眷族計劃已經取得了初步的成果。


    從他完成儀式的那天開始,冥燈城內所有妖精、堤福俄斯控製的所有蟲人和滲透者者眷屬都在最短時間內向戴維獻上了自己的信仰,成為了“偉大千肢”的眷族。


    緊接著就是那些被雙胞胎拉入夢境破碎神殿的破碎教徒們。


    戴維和雙胞胎站在迷霧之後,利用神殿本身的灰霧將代表千肢的符文與儀式送入了每一個信徒的腦海中。


    這種“神諭”很快就會在破碎教徒中潛移默化的改變他們的信仰。


    成為戴維的千肢眷族正常來說不會有特別明顯的變化,這和眷族自身的獻祭儀式方式有關。


    有意思的是,海族似乎無法成為千肢眷族,那頭被拿來做實驗的魚人怪物很快就炸成了泡沫。


    但那幾頭低階血食者卻似乎轉化的過了頭,力量變得有些扭曲,肩膀上多了兩對手臂……


    但它們似乎非常高興,從此成為了“偉大千肢”的忠實擁躉。


    ……


    奧利維亞目光盈盈,似笑非笑的看著戴維,“那我需要向你獻上‘活力’與‘肢體’嗎?”


    “當然不用,我倒是可以給您獻上‘活力’與‘肢體’……”戴維露出壞笑低語道。


    “嗯?什麽意思?”


    “額……”


    不等戴維解釋,奧利維亞手裏的棱形水晶卻出現了異樣。


    原本顯現在其上的投影忽然間就消失了。


    兩人都注意到這點,低頭看向水晶。


    “看樣子,西蒙·阿米泰爾已經發現有人在窺探他了?”


    那水晶原本映照出來的影像就是西蒙在現實中的行蹤,堤福俄斯的小蟲子們一直在跟著他。


    “不一定,他可能進入了某些能夠屏蔽靈能傳遞的區域,不過那也表明,他現在所處的地方一定非同尋常。”


    戴維點頭,“等了他這麽久,終於要動手了……我們出發吧。”


    奧利維亞看向戴維,再次關心的確認道:“你真的沒問題麽?”


    戴維也不敢馬虎,他左右看了看,視野中確實已經沒有什麽奇怪的幻象了。


    除了倒吊在他身後天花板上陰陰怪笑的邪神姐妹之外……


    不過她們並沒有像往常一樣朝戴維的頭頂滴口水,也沒有在他的皮膚之下鑽來鑽去,這證明戴維的精神狀態確實好了很多。


    這很重要。


    如果他的精神狀態不穩定,很可能會把一整座城市炸掉。


    戴維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讓自己的瘋狂傷害到自己身邊的人。


    ……


    在戴維看來,西蒙·阿米泰爾此人的身份十分特殊。


    由於法圖的關係,戴維一直覺得西蒙不僅是審判長這麽簡單。


    所以他一直在特別關注這人的行蹤。


    在得知獅心王遺產的其中一處設施就在龍脊山領地東麵平原的喪鍾要塞時,他就派了一些破碎教徒潛入其中,搶先打探起審判庭的布置。


    西蒙消失的地方,就在喪鍾要塞附近。


    ……


    喪鍾要塞在很久以前其實是一座孤立在平原上的軍事重鎮。


    但在過去的百年間,沒什麽戰事的要塞附近陸續遷來了許多居民。


    人們在沃土上開墾田地,開采礦藏,建造村鎮,修建道路與鐵軌……


    久而久之便締造了一座名為“要塞城”的繁華都市。


    至少在龍脊山災難爆發之前,這裏作為帝國西麵蒸汽列車軌道的終端,還是繁華的。


    龍脊山數年戰爭的波及下,城市外圍也遭到了破壞,不少人離開了要塞城,不願意離開且有權力的人則躲入了龐大的喪鍾要塞。


    不得不說,喪鍾要塞名字雖然有些不祥,但它那宏偉城牆上駕著的一排排參天巨木般的煉金大炮,真的讓人很有安全感。


    事實也證明了,這種用蒸汽核心加“爆燃流體”推動的多節式高壓炮足以正麵擊穿妖龍族的防禦,威力十分巨大。


    但比起城牆上那些灰撲撲的大炮,喪鍾要塞城門上那座金色的“巨炮”反而更引人注目。


    足有數十米高,由純黃金打造的大炮,就是喪鍾要塞有名的地標。


    它既是財富的象征,也是力量的標誌。


    正因為這座中看不中用的“超級大炮”,才吸引了許許多多來到要塞城的人。


    此時,正值傍晚時分。


    要塞城街頭巷尾之間,人頭攢動。


    街頭小販吆喝,拉著各種資源和材料的車馬來來往往,好不熱鬧。


    龍脊山戰爭結束後,各路商隊和貴族們迴歸要塞城,讓此地再次繁華起來。


    有人駐足巷口,抬頭看著喪鍾要塞上那座指向西南的黃金大炮,夕陽照耀在炮身上,讓其更顯輝煌。


    不過那人的目光空洞,顯然並不是在欣賞美景。


    如果靠近他的身邊,就能聽到他正在低聲呢喃著什麽。


    “偉大的千肢……不滅的希望……您的仆人向燈火祈願,向您獻予一切,唿喚您的到來……”


    沒人能察覺到,這人所見的世界已經成為了另一副景象。


    宏大深邃的黑暗中,一隻巨大的、聖潔的、修長優美的手掌從天而降,並向他點出了一根雪白的手指。


    看到那隻大手的瞬間,他便感受到了那位存在的意誌,這讓他欣喜若狂。


    他是破碎的信徒,可破碎之神從來沒有迴應過他的祈禱……


    直到他成為了千肢眷族——他終於能夠感受到他們的“神”了!


    祈禱者在意識中流下了淚水,他抬起手,以無比謙卑的姿態與那根巨大的手指輕輕接觸。


    指尖滲出了一滴晶瑩的血珠,被上方的大手迅速吸收,然後,黑暗褪去……


    那人怔了一下,眨了眨眼,扭頭看向身後的巷子,緩緩睜大雙眼。


    陰暗的巷子內,有身著黑金獵人服,頭戴三角帽的筆挺身影從虛空裂縫中邁出。


    淡淡的黑氣環繞在他身上,千肢的陰影盡數歸於他身後的黑暗。


    “神使……神使大人來了!”


    偉大的千肢迴應了他的唿喚,神使大人直接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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