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戴維來說,威爾遜這人的最大作用就是將神之搖籃引導到一個合適的位置。


    在那之後,他的任務就完成了。


    夢橋的二階儀式能力為“遊離者”,在進入睡夢時,威爾遜的意識能夠離開軀殼,以此遠距離的引導神之搖籃。


    這就給了奧利維亞一個很好的機會,他的肉身因此落入黑掌之中,靈魂卻毫無所覺。


    隻能說,一個被操控了信仰的邪教徒,實在是太容易欺騙了。


    接下來,黑掌將會榨幹他最後的價值,解除雙胞胎被封印的記憶。


    戴維現在已經有些理解血肉雕刻家帕特裏克了。


    當初他認為,那個家夥背叛埃夫納西斯的原因是可笑的。


    現在看來,那似乎並不可笑,隻是有些可悲。


    帕特裏克與威爾遜合作的目的,隻是想要親口問一下他們的神:自己的信仰,是不是也是被“雕琢”後的作品?


    喜歡雕琢他人信仰的血肉雕刻家,終歸是感覺這個世界有些不真實。


    他害怕被欺騙,害怕醒來的那一刻,一切都是一場騙局。


    結果威爾遜反而生動的演繹了一場被人騙到內褲都不剩的大戲,這讓戴維忍不住有些感慨:這個世界太可怕了。


    誰能保證,自己沒有活在一場騙局之中?


    就這樣,威爾遜的身體被拆了。


    他甚至沒來得及留下任何“遺言”,因為奧利維亞根本不需要聽他的將死之語。


    黑掌自會抽取他的靈魂,為她呈上對方最真實的心聲。


    拆解威爾遜是為了奪迴雙胞胎的記憶,同時還要保持他不會立刻死亡(避免神之搖籃失控)。


    之前奧利維亞就一直在納悶,為何佑伊的靈魂中沒有任何過去的痕跡,原來她們的過去都被威爾遜藏入了自己的“意識邊界”。


    那個地方處於夢境的最深處,超越了個人意識的範疇,徹底脫離了現實。


    佐伊之所以能夠想起一點點片段,也是因為莎蓋忒尼亞的精神力太過強大,以至於差點就觸碰到了意識邊緣的那一切。


    但想要從意識邊界取迴她們完整的記憶,還需要威爾遜的靈魂作為鑰匙。


    翻湧的黑布之中,黑掌用灰暗的能量裹著威爾遜被分解開來的軀殼。


    無用的內髒、多餘的骨骼和肢體被暫存保管,頭部的五官和顱骨也被巧妙的分離,隻留心髒、脊柱和大腦。


    虛空的裂縫打開,深紫色的巨大三指從中伸出,接過了黑掌呈上的祭品。


    這三根手指屬於奧利維亞的第五號魔契生物——“指引化身”。


    這個虛空中的強大存在擁有遠超人類的智慧,它總能在混亂的因果中找到通往真相的路徑。


    威爾遜的鮮血在三指的操縱下化為一個法陣,兩姐妹站在法陣中央,迷迷糊糊的就陷入了睡夢之中。


    在那夢境的深處,佐伊和佑伊分別看到了自己的過去,以及那個曾經的“自己”。


    伴隨著記憶的歸來,過去的人格也隨之蘇醒。


    那並不是什麽“佐伊”、“佑伊”,而是真正的破碎教聖女,阿伽門農大公的兩位女兒,溫蒂妮與希爾芙。


    ……


    戴維很久之前就想過,真正的雙胞胎和他所知的女仆姐妹之間可能有著天壤之別。


    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哪怕拋開那個邪教聖女的身份,大公的女兒也絕對不是失去記憶的奴隸少女可比的。


    戴維身邊的兩姐妹隻是一張沒什麽內容的白紙,而溫蒂妮和希爾芙則是一幅內容豐富的精美畫卷,其人格在過去的十幾年人生中已經塑造完成。


    所以她們取迴記憶時,無異於在和過去的人格進行融合。


    這種衝擊,遠超記憶潮水帶來的混亂。


    而在這之上的,還有無數來自過去的神秘知識……


    是的,曾經的溫蒂妮與希爾芙都是破碎教的聖女,是貨真價實的神眷者。


    她們在十二歲的那年就已經踏入超凡之道,並以讓人驚歎的速度攝取了大量神秘知識,待到兩人成年之際,雙雙都已邁入四階。


    溫蒂妮(佐伊)的儀式道途為“夢橋”。


    希爾芙(佑伊)則是破碎教的另一個晉升儀式——“千魂人”。


    直到兩人被威爾遜在夢境中襲擊,靈魂連帶著超凡之力都被封印……


    現在,那些神秘知識都迴來了,過去的超凡之道也再次呈現,甚至與現在的儀式產生了交織。


    按理說,超凡者的道途是無法胡亂融合的,一般超凡者也沒法分別進行兩種不同的晉升儀式。


    如果出現了這種情況,大概率會撕裂靈魂,變成瘋子或者植物人,甚至是扭曲膨脹的怪物。


    但兩姐妹的情況有些特殊,她們的兩條超凡道途此刻竟然像生命螺旋一樣糾纏在一起,大量神秘知識形成互補,化為了一條全新的超凡之道……


    ……


    溫蒂妮睜開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


    她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這個夢真的十分甜美,她找到了自己的愛,盡情的去索取,去糾纏,去享受。


    沒有負擔,沒有悲傷,無憂無慮——那是過去的她不敢想象的事情。


    她在夢裏放下了一切,隻是和自己的妹妹一起跟著那個男人。


    哈,這真的……有些奇怪呢……


    希爾芙那個殺人狂如果想起自己變成“佑伊”後的所作所為,不知道是什麽表情呢?


    想到這裏,溫蒂妮忍不住伸了個慵懶的懶腰,然後扭頭看向身邊的妹妹。


    希爾芙也醒了,出人意料的是,她的神色很平靜,隻是低著頭,看著身上的女仆短裙,不知道在想什麽。


    不過溫蒂妮注意到了一個細節。


    妹妹的雙手是自然垂直伸展開的,這個動作,是她警惕強敵時的備戰姿勢。


    她在警惕那位站在兩人麵前的傳奇獵人……


    要知道奧利維亞幫她們解封記憶的目的可不是單純的想要救她們。


    對方隻是想要查清楚阿伽門農大公發瘋的秘密罷了。


    在這之後,她們的邪教聖女身份可能會導致她們被押迴光明教會監禁,或者直接處死。


    戴維·弗蘭克會讓這種事發生麽?


    溫蒂妮心裏有些好笑,更有些好奇……那位少爺今後會以怎樣的態度麵對她們呢?


    無論如何,現在馬上與奧利維亞翻臉都是十分不明智的選擇。


    所以溫蒂妮輕輕按住了希爾芙看似放鬆的手,抬頭看向那位強大的獵人少女,擺出了一個優雅大方的笑容。


    “奧利維亞閣下,您想要知道什麽?”


    她的話音從容,語氣溫和,盡顯配合。


    其中還隱含著一種難以察覺的誘惑,“魅魘”的儀式能力已經完全融入了她的舉止之中,宛如一位天生的超凡之人。


    奧利維亞瞪著金光流轉的大眼睛,盯著佐伊的臉。


    她發現佐伊的瞳孔已經發生了奇特的變化,翠綠的眼眸外緣多出了一層“影子”,似乎有另一個瞳孔隱藏在表麵之下,邊沿呈現出一種金黃的色澤。


    再看佑伊,她的瞳孔也有類似的情況,隻不過那重影的邊緣色澤更偏向銀白。


    稍稍觀察一會兒後,奧利維亞張嘴朝兩人說道:“不用緊張,我早就知道你們是破碎教會的人,但我不關心那些……


    現在,告訴我,阿伽門農的真身在哪裏?


    還有,龍脊山為什麽會爆發那樣的汙染?你們的父親到底做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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