枇杷吃不準,那些觸須究竟是想幹什麽。


    也許是想在開飯之前,好好觀察一下自己的獵物?


    其實他此刻最直觀的感受,還是癢。


    枇杷怕癢,他不喜歡和人靠得太近的其中一個原因就是,他怕癢。


    不過,極少有人發現這件事情。


    因為枇杷除了怕癢之外的另一個特點就是能忍。


    如果有人不小心過了界,少年也不會說什麽,隻會不動聲色地悄悄拉開距離,然後就把事情給揭過去了。


    這點,黎宵是知道的。


    頭一次從公主府迴花月樓的路上,正坐著馬車呢,枇杷身上無端刺癢起來。


    那時候,枇杷還不知道是因為花粉過敏,還以為是吊死鬼兒提早出來了。


    翻來翻去,卻是怎麽都找不到。


    坐在對麵的黎宵見了,便主動提出要幫枇杷捉蟲。


    按在座位上鬧了好一陣兒,最後蟲子沒見到半隻,倒是把後者鬧了個大紅臉。


    剛開始大少爺還是一本正經地在衣領子內外找蟲,並且誇口說捉個蟲子而已,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結果找了一會兒,愣是沒摸出個一二三。


    黎宵擰起眉頭,不信邪地盯著枇杷衣領下那逐漸開始泛紅的一小片皮膚,一副還想再繼續的樣子。


    枇杷卻有些想打退堂鼓了。


    黎宵的手冷,本來指尖冰涼涼地落在皮膚上,是可以緩解一些不適感的。


    可黎宵也不知道是怕不小心弄疼他還是怎麽的,一雙手來來迴迴地在頸項間打轉就是不肯落到實處,這裏一碰,那裏一摸的。


    刺撓的感覺多少緩解了一些,卻又激起了另一種癢意。


    涼颼颼的,枇杷胳膊上的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於是連忙擺手讓黎宵停下,表示自己這會兒已經不難受了。


    【蟲子什麽的,捉不捉其實也沒什麽大礙。】


    要是枇杷一開始就這樣說,黎宵雖然會覺得有些掃興,但多半也就隨口應下了。


    偏偏那時候,大少爺已經被激起了好勝心。


    口裏說什麽也要把蟲子捉到才肯作罷。


    【你這會兒不難受,萬一隻是暫時的呢?沒聽人家都說切不可諱疾忌醫。眼下既已經猜著是那吊死鬼兒在作祟,還不快快把蟲子給找出來,該殺殺該埋埋,才算是藥到病除。】


    枇杷聽著黎宵的一番話,不禁覺得有些好笑:【諱疾忌醫是黎少爺這麽用的嗎?】


    黎宵也沒覺得冒犯,理直氣壯道:【隨便其他人怎麽用,在本少爺這裏,管用就是有用。】


    頓了頓,像是突然發現到了什麽,輕嗬了一聲,然後湊近了枇杷笑道:【我可是聽見了,你方才叫我少爺。】


    枇杷一愣,實在是習慣成自然,一時不留心就脫口而出了。


    這事兒其實還得賴黎宵,誰教他自己一口一個本少爺的,卻不讓枇杷這麽叫,實在是別扭的很。


    黎宵那邊卻像是抓住了巨大的錯漏,立刻洋洋得意起來。


    【念你今天是初犯,本少爺呢暫時就不計較了。不過剛才說的事,你可得依我。不然——】


    說到這裏,黎宵忽然頓住。


    枇杷不解地瞧著他問:【不然怎麽?】


    黎宵忽然輕咳一聲,故作高深道:【總歸是你不會想知道的。】


    老實講,枇杷確實沒有多大的興趣,而且話都說到這個份上。


    當下要是不遂了黎宵的心願,怕是大少爺迴頭再整出什麽幺蛾子,也就隨對方去了。


    然後,枇杷就後悔了……


    因他實在沒想到,黎宵會直接把手伸進他的衣服裏。


    枇杷下意識地後退,但車廂裏總共那麽點地方,又能退到哪裏去?


    更何況,因為黎宵之前湊過來捉蟲的緣故。


    兩個人本來就挨得極近。


    甚至黎宵還被枇杷躲閃的動作,連帶著往前稍了稍。若是他不及時伸手撐住,怕是又要像先前那樣直接在座位上跌做一團。


    黎宵堪堪穩住了身體,沒留神腦門兒在車廂上撞了一下,雪白的額頭幾乎一下就給磕出個紅印子。


    【嘶——】


    黎宵吃痛地倒吸了口冷氣,那雙碧色的眼睛裏跟著騰起些水霧,亮晶晶的。配上眼底的驚疑之色,愈發漂亮得奪目。


    被那雙眼睛盯得有些心虛,枇杷頓了一下,還是遲疑著問了聲:【疼嗎?】


    【你說呢?】黎宵沒好氣道,看起來怨念頗深的模樣。


    枇杷心裏想,還不是因為你突然伸手嚇了我一跳,撞到腦袋也算是活該。


    口中卻喃喃道:【你、你突然伸手進來,我沒注意,下意識地就……】


    他許久沒有在黎宵麵前犯過結巴。


    黎宵聽著還怪有意思的,加上瞧見對方一臉無辜的樣子,確實不是故意的,語氣也就緩和過來。


    【我要不伸手,怎麽摸得到那吊死鬼兒藏去哪兒了?既然領子裏找不見,必然是掉進了其他地方。】


    【可要是真的已經不在了呢?】枇杷道。


    【那就更要弄清楚了,確認了不在身上也就心安了。】


    黎宵說得有理有據,枇杷雖然覺得哪裏不對勁,一時間竟也挑不出什麽錯處。


    倒是黎宵見到枇杷這副遲疑模樣,嗤地笑出了聲。


    【當然,如果你是想直接在車上把衣服脫了,也不是不可以。】


    【……】


    原本隻是玩笑話,見枇杷似乎是當了真,黎宵頓時又起了逗弄對方的心思。


    【怎麽不說話?該不會是害羞了吧?】


    【……】


    【其實犯不著這麽見外,你身上哪塊地方我沒見過。還記得冬至第二天,你從外頭迴來就起了寒熱,就是我親手給你脫——】


    黎宵沒能說完,因為枇杷突然伸手捂了他的嘴。


    黎宵有些不滿地嗚嗚幾聲。


    直到他用眼神示意,保證不繼續說了,枇杷才訕訕地收了手。


    【又沒有什麽見不得人的……】


    黎宵小聲嘟囔著,心裏頭還有些不痛快,倒不是因為被對方堵了嘴。而是他覺得枇杷努力迴避的態度很有問題。


    就好像……


    在對方眼裏,他們之間是什麽上不了台麵的關係一樣。


    【哼,事實就是事實,本少爺既然說得,也不怕被人聽了去。】


    雖然……


    雖然在實際上黎宵也沒瞧見啥。


    畢竟那會兒情況緊急,對方又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當真嚇人的很。黎宵就光顧著著急讓常先生給人瞧病了,哪有心思去想別的。


    退一萬步講,枇杷一個半大的孩子,又是營養不良的矮豆芽。


    自己得是有多禽獸,才會對對方的身體感興趣……他黎宵又不是沈韻那種心理變態。


    當然,話既然說出了口,黎宵也是決計不會收迴去的。


    黎宵這邊胡亂想了一通有的沒的。


    那邊,枇杷見黎宵一直不吭聲,以為他還在生氣,猶豫片刻終於還是鼓起勇氣主動開了口。


    【還是這樣……穿著衣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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