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醫生這下真的驚訝了,臉色不由得凝重起來,他坐直身子:“你是故意的?”


    王楠點頭:“不錯。”


    “那就沒什麽好瞞的了。”汪醫生見兜不住了,索性攤牌:“不錯,你媽媽沒有生病。”


    王楠說不清自己是高興多些,還是生氣多些,這段時間的彷徨和害怕好似一場笑話,她緊緊咬著牙關:“為什麽要騙我們?”


    汪醫生奇怪地看著她:“不是你爸爸要求我們這樣的嗎?”


    王楠身子晃了晃,神情似哭似笑:“我媽之前在老家,也查出來是瘋牛病。”


    “那我們就不知道了。”汪醫生晃了晃脖子:“至少我們檢查下來,一切正常。”


    “你每天給我媽掛的水是什麽?”


    “葡萄糖。”


    王楠深一腳淺一腳地迴病房,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睡夢中的李梅。


    她的睡相很好,睡著了,臉上還帶著笑,顯得溫柔恬靜。


    這段時間以來,她一直過得很開心。


    心愛的人都圍在身邊,無憂無慮,沒有任何煩惱。


    她知道她在裝病嗎?為什麽要裝病?


    王楠心裏如同堵著一團棉花,悶得厲害,她恨不得伸手將她搖醒,把一切弄清楚!


    就在她臉色陰晴不定時,李梅幽幽睜開眼睛。


    看到她,馬上綻出一臉笑:“楠楠,你坐這兒幹嘛?”


    王楠心頭一頓,質問的話就堵在嘴裏。


    媽媽沒病,她還能天天看到她,能在她麵前盡孝,這是天大的好事啊!


    她輕聲道:“媽,您身體沒問題了,馬上就能出院,開心不?”


    “真的嗎?”李梅大喜,立馬從床上坐起來:“什麽時候出院,今天?天啦,太好了,我在這裏住得都快發黴了。我就說我好得很吧,你們總說我病了,要好好休息,整得我提心吊膽!”


    王楠靜靜看著嘮叨個不停的李梅,心裏暗暗鬆了一口氣:這件事情,她應該是不知道的。


    那就隻剩下,天殺的王建軍了!


    王楠眯了眯眼。


    李梅突然奇怪地問:“楠楠,地上怎麽這麽多蘋果?”


    王楠這才想起,她的道具還沒收拾。


    不由得有些心疼。


    她倒不是故意倒掉的,恰好站起身時,不小心帶了一下。便將計就計。


    王楠歎了口氣:“本來想切了吃,不小心撞翻了。”


    王建軍晚上過來時,李梅和王楠正在忙碌地收拾東西。


    他有些奇怪:“你們幹什麽?”


    李梅見是他,停下手裏的動作,笑著道:“醫生說可以出院了?我們收拾收拾,準備出去。”


    “什麽?哪個醫生說的?”


    王楠接過話頭:“還能哪個醫生,汪醫生啊,他不是媽的主治醫生嗎?”


    汪醫生怎麽會說這種話?他不是交代過麽?


    王建軍朝王楠使眼色,王楠會意,跟著他來到病房外麵。


    “楠楠,你媽這病,隨時都有可能發作,怎麽能出院?”


    王楠笑盈盈地看著他:“這個啊,汪醫生說診斷錯了,媽根本就沒病。”


    王建軍詫異地挑挑眉:“他真的這麽說?”


    “真的啊。”王楠繼續笑:“您知道他還說什麽嗎?”


    “什麽?”王建軍看著王楠,明明她笑得很歡快,但不知為何,他愣是從那笑裏麵感受出了一絲不懷好意。


    王楠慢悠悠地道:“汪醫生說,他之所以會診錯,是因為有人叫他這麽診的呀!您說好不好笑?”


    王建軍石化了,他站在那裏,眼珠子好半天,都沒法動彈。


    等到終於反應過來,他打了個哈哈:“這是什麽破醫生,還能出這麽奇怪地錯?”


    “嗯嗯!”王楠很讚同他的話:“還有台州市第一人民醫院也一樣,醫生就是救死扶傷的,竟然拿人命開玩笑,所以我準備去告他們。”


    王建軍眼珠子又沒法動了,舌頭也大起來:“告…告他們?”


    “對啊!”王楠嘟著嘴:“爸爸,您不會不支持我吧?”


    這是這麽多年來,王楠第一次叫爸爸。


    若換在平常,王建軍一定樂得合不攏嘴,但此情此景聽到,隻覺心驚肉跳。


    他艱難地開口:“當…當然,爸爸一定…支持。”


    王楠感歎道:“您可真是相當不容易呢,請一個律師好?還是兩個律師好?自己告自己,是輸好,還是贏好?”


    王建軍神色一滯:“楠楠,你都知道了…”


    剛剛還明媚的笑瞬間變成冷笑,王建軍不由打了個寒顫。


    他突然想起小的時候,因用泥巴砸壞鄰居家紙糊的窗戶,父親那黑沉沉的臉。


    父親過世好多年了,他許久未曾想起,如今突然浮現在腦海,不由得有些錯愕。


    父親的臉和麵前少女的臉突然重合,王建軍神魂歸位。


    他心中喟歎,我哪是你爹,你才是我爹吧。


    爹嘴巴一開一合,說了什麽,他全然沒聽清。


    隻聽到最後一句:“你還真是良苦用心啊!”


    王建軍哆了哆身子:“楠楠,我也是沒辦法,我是真心想認迴你們母女倆的。”


    王楠厭惡地道:“你還瞞了什麽事?”


    “沒了,沒了,真沒了。”


    “你和李丹真的離婚了?”


    王建軍舉雙手發誓:“當然是真的,離婚證就在我包裏呢,我去拿來給你看?”


    王楠望著窗外,不發一言。


    她不說話,王建軍也就駐在一旁,一句話也不敢說。


    好半天,覷著她的神色:“楠楠,爸明天就要去和你媽領證了,你看這事,就別跟你媽講了吧?”


    王楠氣悶地道:“走開!”


    王建軍麻溜地走開了。


    雖然王建軍耍了個陰謀,王楠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李梅的病是一場誤會,但因她“病”一場,王楠內心受到了不少譴責和煎熬。


    若李梅活不長了,她會允許她由著自己的心,和王建軍再結連理;難道李梅能好好地活下去,她就要傷她的心,棒打鴛鴦嗎?


    斷沒有這樣的理。


    但就這樣放過,也太便宜王建軍了!


    王楠眼珠轉了轉,心生一計。


    待王建軍晚間離開,她和李梅商量:“媽,我最近正好有空,您也身體大好,我們要不出去旅遊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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