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實在沒精力關注這些,吃在嘴裏的每一粒米,都如同沙子,咽不下去吐不出來,卡得她作嘔。


    但又不能不吃,不吃會沒力氣,會生病。生活不止有自己的事情,她還有媽媽,李梅還在病房裏等她。她沒有多長時間了,她想多陪一陪,也不想讓她操心。


    王楠費力吃完飯盒裏的飯,菜半點沒碰。


    她站起身,去衛生間洗臉。


    眼睛還要敷一敷,不然李梅肯定會問。


    陳啟藩端著一個碗從廚房走出來,看到她的背影,急忙叫道:“楠楠,你去哪?來把這湯喝了。”


    時間太緊,他隻來得及煮點青菜蛋花湯,至少能補充點維生素和蛋白質。


    王楠腳步不停:“你自己吃吧。”


    “楠楠!”陳啟藩放下碗,追過來拉住她:“你能不能不要這樣?”


    打他罵他都行啊,這樣板著臉,不看他,不和他說話,冷漠的樣子,比殺了他還難受!


    王楠轉過身,冷冷一笑:“陳啟藩,你真的挺會轉移焦點,你明知道我想聽什麽。”


    她想知道答案,明確告訴她不行?非要繞彎子,讓她自己品?


    雖然不合時宜,但王楠突然想到不久前在某乎上看到的一個問題「張無忌到底愛周芷若,還是愛趙敏?」


    有一個人迴答「張無忌對周芷若,是女神般的愛,而且都是他主動,你品一品!張無忌對趙敏,是肆無忌憚的愛,而且都是趙敏主動,你品,你細品!」


    底下一片罵聲「媽的,最煩有些謎語精,地上有坨屎也要品一品。」


    她看的時候,笑個不停。


    但此刻,她真想把這句話甩到陳啟藩臉上「你特麽不能給個痛快?」


    陳啟藩手沒鬆開,聲音卻弱了下去:“楠楠,事情有些複雜。”


    “那你就長話短說!”


    陳啟藩又不說話了。


    王楠閉了閉眼,身心俱疲:“我就問你一句話,你迴答是還是不是。霍寧,她是不是你的未婚妻?”


    陳啟藩抱住頭,表情痛苦:“是,但是我正在想辦法…”


    王楠身體一軟,她伸出手,死死抓住門框:“什麽都別說了,陳啟藩,咱們好聚好散吧。”


    ……


    王楠不知道事情是怎麽走到如今這一步的。


    她明明是個五好青年,愛生活,愛學習,愛工作,愛勞動。她找了個很好的人,清清白白地談戀愛,談了不到兩月,突然告訴她,男朋友有未婚妻?


    這算什麽?被小三嗎!


    她知道她不該一棍子把陳啟藩打死,她應該聽聽他怎麽說。


    他可能有苦衷,他可能是被迫。


    但那又怎麽樣呢?


    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有了未婚妻。


    不是慕少艾的人,不是緋聞女友,而是未婚妻!離婚姻隻有一步之遙!


    陳啟藩臉色煞白,緊緊抓住王楠的肩膀:“楠楠,你聽我說,不是這樣的,我正在想辦法!”


    王楠抬起滿是淚痕的臉:“什麽辦法?”


    陳啟藩嘴唇哆嗦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王楠一點一點把他的手指頭掰開:“我要出去,咱們都冷靜下吧!”


    王楠進房間,用手臂胡亂抹了把鼻子,就開始收拾東西。


    她嘴裏念念有詞,短袖、短褲、裙子、畫板…..不對,還有襪子,還有沒有呢,內衣好像沒帶….


    一會功夫,床上亂糟糟一片,她攏在一起,死命往包裏塞,塞得鼓鼓的,拉鏈拉不上,多使使勁,啪地一聲,拉鏈頭竟然斷掉了。


    王楠忍不住大喊:“垃圾!垃圾!”


    客廳裏的陳啟藩,聞言麵色一片雪白。


    王楠最後拖走了一個箱子,陳啟藩堵在門口:“楠楠,你要去哪裏?”


    王楠低垂著頭:“不要你管。”


    陳啟藩閉了閉眼:“楠楠,你出去散散心可以,但你告訴我你去哪,我擔心你。”


    你還會擔心我啊!王楠心裏一抽一抽的疼,她想,陳啟藩也許確實是愛她的,但他愛她,卻還是有了未婚妻!


    王楠突然抬頭,抓住陳啟藩的袖子:“陳啟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說給我聽,我們一起麵對,行嗎?”


    陳啟藩嘴唇哆嗦了半天,說出來的話卻依然讓王楠失望:“楠楠,你相信我,我會處理好的。”


    王楠無力地放開他:“我去我媽那裏,你放心吧。”


    王楠來到醫院,李梅一見到她,就興高采烈地道:“楠楠,你爸下午準備帶我去逛街,買衣服首飾。”


    沒有哪個女人不愛新衣服和首飾,更何況是心愛之人買的。


    王楠勉強笑了笑,卻給李梅潑冷水:“您想要什麽衣服首飾,我去幫您買。您身體不好,還是不要出去了。”


    李梅笑意收了幾分:“我好得很啊,天天在這裏呆著,都膩味死了。昨天你爸還帶我去遊樂園了呢!”


    王楠:“?”


    她忍不住豎起眉頭:“他瘋了嗎?”


    李梅不知道自己得的什麽病,王建軍又不是不知道!


    還帶她出去亂跑!


    她暗暗發誓,等王建軍來了,一定要找他好好聊聊。


    “媽!”王楠無奈地安撫李梅:“過兩天您不就要和爸領證了?這幾天是非常關鍵的,一定要少出門,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有點啥事不吉利!”


    李梅想了想,覺得王楠說得在理,失望地低下頭:“那等領證之後再去吧!”


    王楠有些心酸,媽媽以後能出去的日子恐怕越來越少了,據她所知,這病程會發展得很快,人會神誌不清,做許多不合常理的事…到時候更加難以出門。


    想到這,她柔聲道:“到時候我也陪您。”反正她現在是無業遊民,有的是時間。


    下午,王建軍過來了,王楠將人堵在門口:“那個,我有話跟你說。”


    兩人來到樓下。


    王楠開門見山:“您最近經常帶媽媽出去?”


    王建軍不解:“對,你媽整天一個人待著,也很無聊。”


    王楠無語:“媽得了什麽病,您是不知道嗎?出去萬一發病怎麽辦?累著了怎麽辦?”


    王建軍訕笑:“我看你媽最近狀態還不錯…”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王楠斬釘截鐵地道:“就算真要出去,也隻能到人少的地方,散散心。”


    “楠楠,爸爸知道了啊。”


    王建軍這麽識趣,王楠很滿意,但她還是不忘敲打一句:“過兩天媽就和您領證了,您要對她好點,否則…”


    王建軍苦笑:“楠楠,你還是這麽不相信爸爸?爸不都轉了20%的股份到你名下了嗎?就算是為了公司,我也不敢對你媽不好。”


    “那就好。”王楠點點頭,轉而和他說起別的:“您之前說想想辦法,有別的辦法嗎?”


    王建軍沒理解:“什麽想辦法?”


    “媽媽的病啊!”王楠狐疑地看著他:“您該不會忘了吧?”


    “怎麽會?當然不會,爸爸記得呢,爸爸正在想辦法。”王建軍擦了擦額頭的汗,作為一個曾經失得的爸爸,他發現和女兒說話好累!


    王楠無端有點煩想辦法幾個字:“感覺您在敷衍我!”


    王建軍:“哈哈!沒有,絕對沒有,爸爸正在到處聯係這方麵知名的專家,一起會診。”


    王楠:“那您笑什麽?”


    一滴冷汗從王建軍的額角滴落下來,他伸手摸了摸:“我沒有笑,你一定看錯了。”


    王楠帶了換洗衣物,這幾天就一直住在醫院裏。


    好在病床足夠大,客廳沙發也很寬敞,不用擔心沒地方睡。


    但李梅還是很奇怪:“楠楠,你不去上班嗎?”


    王楠這才想起,她被開除的事還沒有跟李梅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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